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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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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这头是幸福的悲欢离合,
铁路另一头是荒无人烟的梦。
五岁前没有任何记忆,所以这场悲剧的开始,梁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的时候不知道绝望是什么,只知道希望被落空的感觉很不好受。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会继续相信他们的话,继续对他们抱有期待。
他只希望,在这个小小的家里他能够跟其他人一样健康快乐的成长下去。孩子都很敏感的,哪怕是微弱的一缕风吹进来他都会担心谁不高兴。
无数个普通的夜晚,他都跟着提心吊胆。上完一天的学,回来一定要先看看父亲的脸,如果没起什么波澜,梁桁会在心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儿时的他每天都会按时完成作业,按点去补习课。即使后来没条件去上了,那也得保证每一次的考试都拿前几,这样他就会提前放心:“我这么厉害,妈妈一定会高兴的。”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和爸爸了。
长大后的梁桁每晚都努力睡着,可只要闭上眼记忆里总会浮现一个因害怕失去而彻夜难眠的男人。客厅里总是亮着小夜灯,八岁的梁桁觉得很奇怪,某个夜晚他默默开了屋门,从缝隙里探出头看到一个蜷缩在地板上的人,他背靠在沙发上,低着头失语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这才后知后觉,妈妈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家了。
接着梁桁对上了他不知何时投来的目光。
小梁桁犹豫着:“爸爸?”
男人起身走过去抱住了他,喃喃道:“桁桁乖,爸爸没有出息,你答应爸爸你要有出息好不好。”
小梁桁听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好。”
他像是没听到梁桁的话又像是根本不在意梁桁会有什么反应:“不然妈妈就走了。”
梁桁说:“妈妈会离开我们吗?”
他说:“会的…会的啊。”
后来梁桁才明白,人是会走的不管是谁,攒够了失望哪怕是不愿离开都会离开。
很多时候梁桁会感觉到妈妈很想家,她也跟梁桁提起过,她儿时的家。离这里很远,他幼年时期还去过的,也是在北方但位置相较于这里是偏南的,那里的太阳比这里要温柔,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芜州。
对梁桁来说,芜州几乎是个让他在童年时期魂牵梦绕的地方。那是个寄托,可以把他从阴霾里拉出来。
他五六岁的时候去过的。
人多少是不怎么懂得爱自己的,有的甚至厌恶自己,这不是天生的,很多时候是被身边的人影响了尤其是最亲近的人。只是这种情绪,轻点的会生病,严重的想去死。
六年级的时候梁桁有个好朋友,因为他父母吵架而愤激的离家出走,但不知道为什么找到了梁桁。他一边哭,一边吞着梁桁给他买的包子,呜咽着:“梁桁你不懂!我根本不幸福!他们三天两头的就吵架,根本不顾…这为什么是韭菜馅的?!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给我买肉包子!!”于是哭的更厉害了。
梁桁没制止他在大街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丢脸行为,只是好奇道:“你离家出走为什么来找我?”
他二话不说收了声,严肃的看着他:“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梁桁说:“是啊。”
他说:“好样的梁桁,绝交吧!”
或许真是饿着了,走之前还把剩下的两个包子给带走,边吃边骂他不是人,然后觉得自己更不幸福了包子吞完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他走的很远了,但那个哭声依旧在空气里回荡。于是,梁桁在这里唯一交到的朋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梁桁站在原地很久,他只是觉得离家出走不都是悄无声息的让人找不到吗,而且他也真的不会安慰人,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吵过架,他不懂该跟他说点什么。
真的没有,至少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吵过。梁桁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此时的云层延绵不绝覆盖住了夕阳染红了天。他也很普通,经历的不幸福跟朋友一样痛苦,梁桁心想:没吵过是真的,不幸福也是真的。
十七岁的梁桁,带着叛逆开启了他的人生。舅舅带着他去到了铁路的另一头,回到了儿时记忆中的地方,说他是希望。
火车响起呜呜的鸣笛声,铁路的两边像是长出了一对金色的翅膀嵌进云朵的怀抱鼓起勇气将阴霾驱散。铁路伴随着哐当哐当,冷风卷起落叶,梁桁靠在玻璃窗旁,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好像是下雨了水雾起了一片,他就以这样的方式闯进另一个人的生命里。
那个人说,未来是挺有意思的。剩下的时间,就让我们来体会一下,这场荒无人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