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复倾国》顾染凉

4、风起

　　第四章
　　“见过三皇子！”男子起身施礼。
　　尹颜欢突然就笑起来，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叶倾城，你的琴却是弹的不错！”
　　“多谢三皇子夸奖。”叶倾城低着头不看他，又行了一礼。
　　尹颜欢走地离他近些，“那你为我奏一曲可好?”虽然是用了疑问的语气，却又淡漠的好像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
　　叶倾城愣了一下，抿着唇，“三皇子，恕难从命。”
　　“三皇子——明明是对我的尊称，怎么就觉得是你在端架子呢？”尹颜欢一脸受打击的模样，凄然地看着他。
　　“倾城不敢，三——”他停了口，仔细瞧着尹颜欢，从齿间吐出几个字，“颜欢。”
　　雨越下越大，水气和雾气弥漫开来。尹颜欢看不真切叶倾城的脸，想来应该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天凉露冷，你还是早些回去罢。”
　　“是。”叶倾城望着已经自顾自走开的人，勾起唇角。初见时嚣横跋扈的皇子模样，不多久又换成看透世事的闲人，再然后是救了自己的随性少年。这尹颜欢到真真是让人看不透呢！
　　迂回曲折的长廊的尽头，只能远远看见雨雾中长亭的影子。尹颜欢回眸望着庭院中被雨水打湿了的枫树。因为沾染了水气而更加媚人惑世的红，很容易就让人想起那天叶倾城来。
　　三个月前的夜，夏季的雨来的急迫而汹涌。像那样雷电交加，风雨齐来的时候总是要发生些什么才对。所以领旨回琉璃州的逸王尹颜欢遇见了晕倒在王府门口的叶倾城。雪白衣衫，蜷缩成一团，像是被雨水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蝴蝶。看不真切，身旁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自己却忍不住走上去。然后一个闪电下来，他才看清了眼前的人。仍旧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面色苍白得很，嘴唇却似血一般鲜红。说不出的冷艳和妖异，那种接近幻象的美丽，几乎要让人窒息了去。
　　耀眼的阳光在花枝间跳跃，真是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生命力。一夜风雨，这些花倒是开得更艳了，好像连面前的湖水也清澈了许多。还是说这琉璃王府变成逸王府，连花花草草也知道要去讨新主人的欢心。
　　“叶公子！”正想的出神就听见有人说话，转过身去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得端正。
　　“原来是晓月公子，倾城有礼。”叶倾城微微点了下头，尹颜欢的侍童怎么这般兴师问罪的模样？见好半天对方还是不发一语的盯着自己看，他轻笑着开了口，“是倾城有哪里得罪了公子，还是倾城太好看？公子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我才不是喜欢你！”晓月这才出言反驳，却还是盯着叶倾城看。只说红颜祸水，这个男人根本是能夺人性命的毒药。
　　“那是倾城哪里得罪公子了，还请公子明示，倾城也好向您赔礼。”叶倾城逗趣的看着他，这样直接说不喜欢他的人还是第一个呢。
　　“你也没有得罪我！我是警告你不要得罪三皇子！”
　　“公子误会，倾城怎敢得罪三皇子！”看着少年忠犬护主般的表情，叶倾城忍不住轻笑了下。想必很久以前自己也是这样，自以为能为那人挡下所有伤害，最后甚至连自己的感觉也全然不顾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自己一本正经当然容不得别人漫不经心。晓月的话说得急切，“你笑什么？大哥——我是说三皇子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一定让他们免了那些礼数，我听说原先的琉璃王会造反就是因为你！三皇子既然让你叫他名字，那你最好知道分寸别做些让他蒙羞的事！”
　　“公子觉得你都这样不屑的我，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若是公子讨厌，倾城这就可以走。”
　　连委屈都是淡漠的，也正是因为淡漠才让人觉得好像对他作了多过分的事。等晓月冷静下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张脸，于是下意识的安慰的话就出了口，“我也没让你走啊！只是想告诉你三皇子待你亲近，你当好好——反正就是我不讨厌你啦！”这样的人儿世上有谁能讨厌的起来，况且皇子也说过了天大地大，若是能另作他法，由哪个男儿愿意像个女子一般过活。
　　都说过了是少年心性，叶倾城淡淡的笑了下，“那倾城就多谢晓月公子了！”
　　“好啦！你都叫皇子名字了，还是叫我晓月比较好！”本就没打算与人为敌，现在更是没了什么想法，晓月也随意在湖边坐下欣赏起这雨后秋光来。
　　“不过我倒是真是很好奇，颜欢他征战沙场，混迹宫中，怎么这般没心没肺？”叶倾城也坐到他身边，状似无心般问道。
　　“没心没肺？”少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或者应该说很少有他真正关心的事。”
　　就算是当年皇妃离世，失去了生身母亲的是他，却不见半点悲伤甚至还来安慰自己。唯一让人感觉异样的可能就是说了那样子的话吧——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没有特别在乎的人。无论何时只要随遇而安就好，往后的人生也打算这么过下去了。但真正让自己害怕是他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明明是活生生在自己身边的人，但好像已经死了。
　　“看来你们倒是很聊的来嘛！”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倾城一转过头去就看见尹颜欢的眼睛。
　　纯粹，锐利，明亮，完全天然的山涧泉水。因为从不沉湎在没有意义的情感里，所以哪怕做了多可恶的事，也应该会毫无愧疚吧？还以为是个被保护的太好没心没肺的皇子呢，颜欢是你演得太好，还是我太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