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危险的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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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凯米尔很高兴地一大早就拉我出来吃早饭，其实是她自己想看雪景。
梅涅的学生餐厅里正播放着新闻。
“昨天好像是周边的黑势力发生火拼，一个帮派的人全被杀了。”我嘴里的咖啡全部呛到了气管里。
“啊——下雪真漂亮，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发生命案呢……”凯米尔感慨地看着外面的白色世界。
“我怎么知道。”我别开眼。
“据警方消息，昨夜有目击者证实一男一女潜入案发地点，双方展开枪战。警方通过现场勘探表示，绝不可能是仅由两人造成。大量的重型武器弹痕和尸体伤口证实，另一方是武装精良的部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组织声称对此事负责，下面是简讯……”
食之无味地吃着三明治，听着新闻。
凯米尔忽然指着我叫起来。
“干嘛？”
“你脖子！”
我摸摸，忽然想起什么，扣上领口。
“冬天怎么还会有虫子？你的床铺没有洗过吗？长了虱子？还是过敏了？”
“……可能是过敏吧。”
要命，我能说吗？我能说吗？在和教授吃饭回来的路上被变态绑去约会，因为某人审美观另类，所以被迫穿着女装干掉了一个帮派，以此来独占约会地点。而且那个变态还是一个男人，更可怕的是她的侄子还被非礼了。
好吧好吧……
这是什么该死的滑稽剧吗？啊？是滑稽剧吗？
“卡沃？”
“嗯哼？”
“你好像有什么烦恼的样子……”凯米尔显得有些担心：“不容易告诉别人的事情吗？”
如果对方是凯米尔，也许无论我做了什么，最后也都可以原谅我。只是我忽然告诉她整件事，尴尬的同时也会吓她一大跳吧。大规模屠杀？同性恋？能接受吗？我知道她看起来外表柔弱，但是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人。现在告诉她，她百分之两百会发火，会不会一气之下讲出断绝关系之类的话来？会不会呢？或者不会？很糟的是，事前我也完全没有探过她的口风……
“我……”
“我不会原谅你的！”碗碟被掀翻在地上，临桌的一位女士神情激动地喊出来，打乱了我正要出口的话。
被骂的男人面色沮丧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穿着样式过时的大衣，毛衣领口处脱了线，靴子似乎也不怎么合脚，但总体还算干净整洁。整个人像是一堆不和适宜的物品被随意扔在了餐厅沙发上。
“威利，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在众目睽睽中，那位女子擦着眼泪跑了出去。周围一片窃窃私语声。
凯米尔呆了几秒，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会在我们面前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
威利……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正想着，看见了认识的人。
“旋律。”
甜美的小脸也看见了我，向我打了个招呼，急忙往我们邻桌跑去：“没事吧？”
原来她和那个男人是认识的。
我一下子想起来，叶提西似乎提过他有个助教叫威利，看样子这个倒霉的男人就是“那位”助教威利了。
他们说了一阵话，旋律就向我们这边看过来：“这是我学长，也是布维珀教授的助教，威利•蒙特。”
那个男人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是还是勉强地对我们笑了一下：“刚才让你们见笑了。”
“没事。”凯米尔摆摆手。
“啊，你们还不认识，这位是我姑姑凯米尔。”
一杯咖啡的时间，我们终于了解了刚才这幕闹剧的起因。
威利低着头很坦然地说：“是我的错，我偷偷卖掉了我们的订婚戒指。”
“啊——！”凯米尔吸了一大口气。
“我家里的兄弟姐妹多，父亲生前留下很重的债务，母亲身体很差，所以非常需要钱。海伦能和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根本没有办法和她结婚，分开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你母亲生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教授？我们可以帮你。”旋律皱着眉。
威利摇头：“我已经欠教授和你们很多。我想靠自己，在音乐上用自己的能力养活家里人。毕竟不能在教授的羽翼下一辈子。”
“威利……”
似乎聊进了一个沉闷的话题，威利掩饰着他周围深色的气氛，拙劣地转移开话题：“两周后，我们院有大型的音乐会，你们来听吗？”
“啊，说起来音乐院的人几乎都会登台，教授也是，那一天还会有几个世界级的乐团负责人来观赏。”旋律兴奋得脸红红的：“我负责钢琴部分，威利是大提琴。交响曲之外也有独奏和其他声乐比赛。”
看着凯米尔一副期待的样子，我立刻点头。
回去的路上，凯米尔非常奇怪地提一个问题：“你觉得威利•蒙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看起来很执着。怎么忽然说这个？”
“的确很有责任感，对音乐又非常执着，他是个好人。但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让我不愉快。”
“可能是我过于担忧了。”凯米尔停住了脚步：“我要去教室了，你去图书馆吗？”
“我约了教授。得去音乐院。晚上见。”
“晚上见。”
我摸了摸怀里的书，是我昨天晚上在□□密室的书柜里看到的，其中不乏有一些孤本，顺手牵羊我就拿了一些。怀里的这本，是特意给叶提西留的。虽然我并不想卷进他奇特的研究项目里，但是既然发现了其他的弗蒂大师的珍本，我也应当送去。
叶提西的研究室在一个颇难找的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小房子。
敲了敲门。
“卡沃吗？进来。”
打开门把手，脚边到处是散乱的纸张和乐谱，叶提西匐在桌上，在两座山一样高的书堆中间。
“我希望听到的是你改变主意了，愿意来帮我。”有点高亢的声音传来。
我苦笑：“嗯……不是的……我找到了一本梅捏图书馆没有的，觉得可能对你有帮助。”
“谢谢。”他对我的回答听起来似乎意兴阑珊，但是又立刻高兴起来：“请拿过来，抱歉这里很乱。”
我小心地迈步，避免踩到地上的纸张，跳着走到了他面前。
叶提西轻轻挽起袖子，戴上塑胶手套，小心地接过我包好的书：“这份曲谱……啊，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一来或许真的完整也说不定。”
我看见他侧起书页，在一张纸上画着横竖不明的符号，就像是小孩子计数一样，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叶提西头也不抬，用左手在另一张乐谱上一指。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看去，空白的五线谱上只画了一个休止符。
“就是这个。”
“我只看见一个休止符。”
“没错，就是休止符。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四分休止符。”
我一头雾水：“那跟你画的横竖有什么关联？”
“二分休止符、四分休止符等等比较常见一般人都知道，我画的这是从一小节休止符到十小节休止符，就稍微少见一些。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低头看他手中的书，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类似的图案，谁会和休止符联系到一块去呢？
“这些可是我通向弗蒂大师秘密的钥匙，这些休止符，事实上是重组黑暗奏鸣曲的密码。你送来的这本正好是我缺失的一部分。”叶提西高兴地拿出一份他的手抄谱，在还未完成的地方填上音符：“这些休止符指的是那份总谱上的位置，按照次序，排列它们，我们就能找出全部。”
阳光在他的书桌上一束束的，看得见微尘在光线里漂浮，叶提西一边迅速图画着，一边哼了起来。
有些怪异的调子，但是却份外好听。
“你不会是在哼唱黑暗奏鸣曲吧？！”我按住了他画谱的手。
“没关系，我并没有用乐器演奏。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我听了这么一小会竟然也舍不得离开，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调子，眼前恍惚起来，耳朵里除了叶提西唱的曲子，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滴、两滴。
鲜红的液体滴落在了谱纸上。
我忽然惊醒，叶提西捂住了鼻子，咳喘着歪道在桌上，鼻血怎么也停不住，就像他嘴里的曲调怎么也止不住一样。
我立刻用用念封闭了我的听觉，把叶提西拍昏了过去。
“医生！医生！”
背起叶提西，眨眼的功夫，他的前胸已经印染了一大片血印，甚至我的背上都能感觉到湿意。他个子比我高不少，抓起他的时候非常吃力。
这是我第一次亲身领略这个奏鸣曲的力量，仅仅是哼唱了一部分也能伤害到人体，虽然刚才封住了听觉，但是声波的震荡好像还残留在身体里，总觉得不怎么舒服。
医学院的人们迅速接过叶提西推进急救室，听见医生们在里面来来往往地准备血袋和什么肾上腺胆固醇。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一位工作人员清理着地板上骇人的血迹，如果按照这样的失血速度，没有得到及时的止血，他……
病床上的人还在昏睡，因为失血，稳重的脸上泛着青色。
医生拿着病历走过来：“急性原发血小板减少，这样的出血量真的非常少见，而且急性症状一般是儿童居多，详细的情况还需要布维珀教授醒过来再说。之前没有出现发烧或者头疼呕吐吗？”
“我不知道。”我为难地摇摇头。
医生有些困惑地喃喃：“前段时间忽然中风，现在又是血小板减少……哎……身体忽然变差了？”
“还年轻呢，让他保重身体。”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走出病房。
我坐在床前，剥着水果。已经叫人通知了威利和旋律，一下课他们就会赶过来。
“卡沃？”
抬头看见叶提西的脸：“醒了？”
“是你打我的头吧，现在还是很疼。”叶提西坐起来看了看，抚额：“医学院的病房……哎……辛苦你了。”
“是很辛苦，长这么高，搬过来挺不容易的。”
叶提西失笑：“我很抱歉。”
“要吃吗？”我指指床头的果篮。
“好。”
在叶提西期待的眼神里，我把手里剥好的果肉塞进了自己的嘴。
“我以为你是要给我吃的。”
我瞥了他一眼：“要吃自己剥。”
“我是病人，通常都是这样的吧。”叶提西笑了笑。
又从篮子里拿了第二个继续剥：“本来就不是买给你吃的。”
叶提西笑得更大声了一点。
之后，房间里沉默了起来，我自己在病房里吃了五个果子。再抬头的时候发现一向睿智的叶提西躺在床上，第一次用如此呆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
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竟然没有反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发呆。
等了等，似乎不对，仔细看去，瞳孔在细微地放大，我摇了摇他，用手指探了一下心跳，还是没有醒过神的迹象。拍拍他的脸：“喂，喂，你还好吧。”
他似乎在说什么，声音像蚊吟一样，我贴耳朵上去，是音调！
不好！
我猛地把他拉起来：“别唱！喂喂！清醒点！”
捂住他的嘴，他强烈挣扎地要拉下我的胳膊，不知道刚刚这个失血过多的人哪里来的巨大的力气。我不能放手，用被子塞进他嘴里，他开始无意识地抽搐，整个病床都晃动得厉害，就像发了疯一样。
我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我只觉得他要是继续唱下去，必死无疑。
鼻血染红了被子一角，他终于安静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叶提西满头大汗地点点头：“我有点控制不了，满脑子都是那个曲调。”
“放松……集中精力想一些别的事情……不要停下来。那个奏鸣曲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不行，这是我自己的项目。如果能解开这个迷题，在音乐理论上是多么大的发现吗？你不理解这里面的意义！这不仅仅是对是古音乐的完善，如果能把乐曲的力量运用到良性方面，连这个世界都会因此改变！！！”叶提西激愤地大喊着辩驳我的提议。
“你不明白！这很危险！就像你手里捏着‘贫者蔷薇’那种效力的炸弹一样，不注意就会造成很大的破坏。”
“不明白的是你！怎么能用这种杀掉五百一十二万人的科技产物和我的音乐相比？！它并不是武器！”他摇着我的肩。
“如果散布出去，后果非常严重。”我简直不知道能用什么方法扑救他燃烧的理智。
他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异常坚定地情绪：“不会的。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唱它或者以任何方式把他演奏出来，除非我找到良性的利用方式。那时候你会认为现在我的坚持是正确的。”
“我说服不了你。希望真的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危险的前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