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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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煦阳宫。
“翊王爷今日来得真早，昨日皇后同皇上吵了一架，自己用过晚膳之后便把我们都遣了，奴婢去叫皇后娘娘起床。”煦阳宫伺候的丫头，也是打小就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无数次出宫跟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都是她。
所以这会儿她和宁唯衍说这些，也是发自心底地替皇后娘娘着想。
这样的话，做奴才的肯定不会常说，所以她说了，宁唯衍就记到心里去了。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虽然母亲同父王面上和睦，但他知晓父亲心中从未接纳过母亲，他的心里永远住着两个已故的女人。
其中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姨母，他听外祖时常提起过，姨母一颦一笑都如青莲绽放，合欢醉颜。顾盼生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少时便同父亲相爱了。只是，后来在党争中因父亲而死。所为何事，外祖并未告知自己。
但是宁唯衍也清楚地记得，顾契肇对他说：过去的事情，不该由下一辈的人受。
另一个女子，听说也是个绝色，这话他是从母后那里听说的。
“皇后娘娘”，翠蝶在煦阳宫中打翻了水，宁唯衍箭步飞进屋内，看见的是一脸苍白的母亲。
一张早已没有了气息的、熟悉的脸。
“母亲！母亲！”宁唯衍拉着顾林蓉冰凉的手，悲恸哀婉似要传遍整个内廷宫闱。
他自幼受母亲教诲，母亲承了顾家的美貌，虽贵为皇后，但待人亲善，后宫之中没有一个人不爱戴母亲。
可皇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何要将母亲往死里逼呢？
今后自己也会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
皇位吗？是因为母亲逼迫皇上立储，才惹得二人不快吗？可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以母亲的脾性更不会逼父亲做这样的事。
宁唯衍念及此处，随手拉过来一个宫女气息急促难掩，“昨日我父皇和母后争吵的内容你们可曾听见了？”
“奴婢们不曾听见。昨日……昨日，我们都被皇后娘娘遣走了。皇上来时两人也好好的……”边说边抽泣，不像其他朝代因自己位高权重的主子去世自己后半辈子不保而泣，她们当真是为了顾林蓉而哭，恸了心扉。
合宫中人，全是因此而哭泣的。
不仅煦阳宫，整个皇城上下全都忙做一团。以至于，在顾林蓉寝殿桌上的两封信直至晚间才被发现。
一封信用香烛低下的淡蓝蜡油封着，秀丽的簪花小楷写着“宁沥亲启”。
她毫不避讳地写了皇上的名讳，写信时，想必心中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此前应从未和圣上提起过，我知你时还是个十四岁的姑娘。
那年姐姐十七岁，她回来跟我说，她在街上遇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时姐姐男扮女装，亦是潇洒倜傥，你与她二人在酒楼中泼墨挥毫，亦携手同去寻风花雪月。
那时的父亲娇纵我们姐妹，感情之事也不强求我们二人。只有二哥一个成天受训，我和姐姐就在一边看着，有时那训里也有我们的一份，但是我们从不受罚。
顾家少女，父亲娇惯异常。
姐姐听戏文里的花木兰，在战场上遇见了良人。之后几年里，家中时有穿着铠甲的人出现，后来，姐姐渐渐又对江湖起了兴致。
父亲便找找到暂居京城的侠客与游僧，那时你仍是逸王爷。
那时，你还是姐姐的同游知己，揽月阁里听戏，乾心湾里喂鱼。我时常在姐姐脸上看见惬意温柔的笑，也常听姐姐同我和二哥夸耀你。
后来，姐姐为你而死，临死前他拜托你照顾顾家，照顾未出阁的我。
你不知道，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听闻你时，姐姐说起你时眼中是带着光的，讲你的风骨、你的轶事，我已钦慕姐姐了。
因为，你是他的良人。
可是，听闻姐姐死讯时，什么潇洒风流的你、什么皇室！我们全家都是不屑的，娘亲去世的早，都说长姐如母，但是顾家却是我的父亲既当爹又当娘。
姐姐生得最像娘，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我和二哥加在一块儿都不如姐姐让父亲一般如意，可想而知父亲怎么可能让她去操持家中的事务。
可是，你来了，告诉我们姐姐因你而死。
那日你扣响顾府的门，我正在影壁前头看四神象，想着改日要和姐姐一起给它涂了。因为离着近，是我给你去开的门。
你当时衣衫破旧，冠也丢了。可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宁沥，是提起你姐姐眼里有光的人，虽然那时候你眼里已经黯淡。
父亲卧病许久，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
写了这些，只愿你念在当初姐姐的份上，念在唯衍与景轩有着顾家血脉的份上，若有一日，父亲罪责深重至你再也忍不了他的时候，你能网开一面。父亲病后便开始贪慕权力，他想要的越来越多，我的后位也渐渐满足不了他，宗津也是在父亲的影响之下变得像今天这个样子。
哪里有人天生爱好权术？哪里有人就毫无缘由的性情大变！
我知道他是不肯。但是我没想到他报复你的方式，居然是将我嫁给你。
父亲只知道他恨你，却不知道我也恨你。
因为，没有你姐姐就不会死。但是无论顾家在朝中何等的如日中天，姐姐都回不来了，不是吗？
只是，我恨你，但是也爱上了你。
我怕父亲想要的更多，我其实知你心一向洞察，你一定明白。我甚至知道，你在放任父亲，因为你欠我们顾家。
可你不知，你欠顾家的并非姐姐一条人命，还有顾林蓉的半生。
你不爱我，却娶了我。
从今日起，你欠我爹，欠我们顾家，应该是两条人命了。
最后，说说那个孩子罢。
当初涟菁妹妹托付我，不能将孩子的去向告诉任何人，我做到了，陛下不能告诉妹妹的事情，下去了若遇上妹妹，我去同她讲吧。
另请陛下宽心，孩子安好，睿智聪慧，也习得一身武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唯衍自幼受我教导，若陛下觉着他身上并无天命，请昭告天下，让他解脱。如若我不能完成写给唯衍的信，请陛下代为转告：地势坤，厚德载物。
***
顾契肇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是他的结发妻子。
然后是他的两个女儿，他扪心自问，他对两个孩子的爱，从未有过分毫的偏颇。
但是，他爱得太偏执了。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