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65、看透

　　“汐羽！”
　　汐羽终于等到了那个声音！

　　贾复身披大氅疾步而至的样子像极了古装偶像剧里的镜头，这是留在佩玉脑子里的最后一副画面。

　　佩玉觉得很累，她打开窗看看天，才蒙蒙亮；不过一个晚上，她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开始，她像一个观众一样欣赏着所有发生的故事，就仿佛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立体影院，而其实，她也说不上自己的视角是在哪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都没有意识到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名观众；她就似融入了汐羽的内心一样，发生的汐羽身上的事情，就如真临其身，汐羽的所思所感，就是自己的所思所感。不，或者应该倒过来讲，自己的所思所感，就是汐羽的所思所感……
　　她在从汐羽的眼睛里看所有的事情。
　　所以，在最后，她好像找不到汐羽了；而自己，正立在那个年代，十年之前，经历着这所有的一切。
　　佩玉忽然感到浑身发寒，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因为汐羽是自己的前世才引起的这种同感呢，还是……
　　汐羽变了。
　　汐羽变得越来越不像那个曾经纯真痴情的她，汐羽变得越来越像……佩玉！或者说，裴语。

　　她感到头痛，体内的毒素仿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有人敲门。
　　佩玉希望别再是吴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他。经历十年前的那些事情时，“附在”汐羽身上的她在用越来越多的精力关注着另外一个人。

　　郭圣通轻轻进来。
　　“妹妹？”
　　佩玉挣扎着坐起。
　　郭圣通急急奔过来扶住她，“妹妹别动，好好躺着吧。”
　　佩玉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雍容华贵但一脸愁容的郭圣通和那个英姿飒爽目如寒星的美少女是同一个人吗？
　　爱情，将一个女人可以变成各种模样。
　　“妹妹，我是偷偷过来的。”郭圣通讲话小声翼翼，“皇上不允许我接近你。”她说着便有泪滴下来。
　　佩玉握住她的手，“姐姐不必难过，我会像皇上说明，不关姐姐的事。”
　　郭圣通却含泪摇头，“不必了，他对我成见已深，没有用的。”
　　佩玉却心中一动，难道刘秀想正趁自己中毒这事牵罪于郭圣通，从而对她理直气壮地冷落再进而……她忽然感到愤怒，一下子坐起，又因用力过猛连连咳嗽。
　　郭圣通连忙给她抚背，“妹妹怎么了，妹妹是替我气愤吗？不必了，这次事情，让我终于想明白了。”
　　佩玉同情地看着她，“姐姐莫要胡思乱想。”
　　郭圣通幽幽叹出口气，“这么些年来，我一厢情愿地为他付出，以为只要能帮助他令他高兴，我就会幸福，却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其实已经在介意他对我的冷落。”
　　她给汐羽斟一杯茶，“所以我跟阴丽华争宠，我不服气，我渴望得到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爱，结果呢，在这种绝望的挣扎中愈陷愈深。”她苦笑。
　　佩玉看着她，不知该讲什么。如果是在两千年后，她会赞同她替她高兴终于明白了真相，并会鼓励她离开这种不愉快的生活去寻求真正的幸福。但是这样的思维怎么能适应现在？况且，她不是寻常女子身份，她是皇后，她身负这个无法轻易摆脱的荣耀。

　　“他彻底让我心冷了。”郭圣通忽然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再愚蠢地去幻想。”
　　佩玉听得心中很痛。她想起十年前那个信心满满意志坚定非要嫁给刘秀的郭圣通，那个时候的她太年轻太幼稚，也太自负。可若不是有这样一个骄傲的郭圣通，也许并成就不了今天的一代明君刘秀。
　　说到底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刘秀有智慧，他选对了，而郭圣通，她被自己的优秀和自信开了一个玩笑。

　　“姐姐，那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郭圣通冷笑，“在这围墙里关着还能有什么打算，安安分分做我的皇后呗，”接着她顿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又说，“如果他还愿意要我做的话。”
　　佩玉刚想开口安慰她说“那是自然会要你做的”，忽然想到历史，两年后郭圣通果然被废了皇后……佩玉讲不出话，只觉无限唏嘘。
　　但是郭圣通却又笑道，“没有关系，我还有皇儿呢，我会好好照顾他，教育他，希望他长大后也能做一个好皇帝。”
　　佩玉微笑，还好，有希望总是好的。
　　可是石火之间，佩玉忽然想到一件她从来没有留意的事情！
　　在初来乍到还不了解十年前的事情时她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清清楚楚知道过去的每件事情后，她才意识到有一件事很不对劲。
　　“姐姐。”她轻轻地喊一句。
　　“什么事？”郭圣通对她微笑。
　　“妹妹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该不该讲？”
　　郭圣通微嗔，“说什么呢，咱们姐妹之间哪里还有秘密。妹妹尽管问吧。”
　　“是，是关于太子……”
　　郭圣通疑惑，“太子怎么了？”
　　佩玉咬咬牙，终于问出，“姐姐和皇上成婚好像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可是太子……他至少有十七八岁了吧？”
　　出乎意料，郭圣通却是吃惊地看着她，“妹妹糊涂了？太子是大伯的儿子，这个秘密你是知道的啊。”
　　“你说是刘縯？”
　　郭圣通瞪大眼睛缓缓点头，“是啊，这件事只有早先跟随皇上的人知道。皇上一直觉得愧对于大伯，所以决定把王位传给他的儿子。”
　　佩玉想起刘縯被害时刘秀表面的冷漠以及内心的痛苦，想来当时他就有如此之打算了。
　　“姐姐，你跟太子的感情好吗？”
　　郭圣通笑，“那是自然，不过我偏爱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太子。”
　　佩玉颔首，“这个我自然清楚。”
　　“妹妹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是担心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到最后连太后都做不成吗？”
　　佩玉沉默，看透之后的郭圣通又恢复她本来的聪慧了。
　　郭圣通叹口气，“其实我倒不担心太子对我的感情，反倒是皇上，”她顿一顿，“我怕他终会废了太子。”
　　佩玉心中一动，“你是指阴贵人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郭圣通身体一颤，立即起身到窗前查看，然后回过头来嗔怪道，“妹妹以后讲这种话可要小心！”
　　佩玉低头认错，同时心中也在盘念，郭圣通的话不无道理，更何况历史上的下一任皇帝正是阴丽华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