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16、暂离

　　“前面就是你们大汉的城墙了，进了城门你就安全了。”吴霖伸手指向前方。
　　佩玉看着那灰蒙蒙一片的城墙，心情也灰蒙蒙起来，终于就要这样结束了。吴霖温暖的气息从后背隐隐传来，她真想放松自己，轻轻倚靠上去。
　　“也许，也许还会见面的。”吴霖的话也很落寞，一副安慰自己的语气。
　　佩玉微笑，这样很好，这是孽缘，该被扼杀在摇篮里。
　　但她终究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伸出手去，轻轻握住吴霖那握着缰绳的手。吴霖浑身一颤，低下头，轻吻她的发丝。
　　此时忽然城门大开，一骑白马冲将出来。骑马女子黑衫长发，却不是惊尘是谁？
　　“师姐！”佩玉喊。
　　惊尘听见呼喊，策马而至。
　　吴霖将佩玉扶下马。
　　“小羽，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姐，你的伤怎么样？”
　　“我的伤不碍事。”惊尘这才看清同来的人是吴霖，“谢谢吴公子送我师妹回来。”
　　“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师姐，”佩玉插话道，“吴霖是冒着被处以叛徒罪的危险救的我。”
　　“哦？”惊尘疑惑地看着吴霖，“这样说，挛鞮舆单于是打算彻底与大汉为敌了？”
　　还没等吴霖开口，佩玉又抢道：“不，师姐，单于没有这个想法，事实上他打算跟大汉交好呢。”说着给吴霖一个眼色。
　　吴霖马上明白了佩玉的意思。佩玉是担心那些想要突袭他们部落的匈奴人突然发难，如果前有大汉，后有内敌，别说保住领地，挛鞮舆能否保全性命都难说。
　　惊尘怀疑地看着佩玉：“那你为什么讲吴霖是冒着叛徒罪救你？”
　　“哦，是这样，”佩玉豁出去了，要编故事就编地彻底点儿！“ 单于想要交好大汉，但是另外被一个叫蒲奴的人领导的部落却想发动战争，这次对大汉的突袭就是他的主意，他亦主张留下我作人质，来交换大汉的城池。真是笑话，我哪值半寸之地？挛鞮舆单于担心与大汉关系日益恶化，才嘱吴霖偷偷将我送回。”
　　惊尘犹疑地看着她，但她微微笑，坦然看着惊尘。开玩笑，做了这么多年白领，睁着眼说瞎话这种基本功早已炉火纯青。
　　“单于为什么要听命于蒲奴？”惊尘问吴霖。
　　吴霖刚要开口，佩玉又抢到了回答权：“这几年蒲奴暗中养兵蓄将，势力逐渐壮大，已是草原上的大户了。”
　　“那么，单于的地位岂非要不保？”惊尘还是不放过吴霖，用怀疑的眼光一直看着他。
　　“所以单于决心与大汉交好。”佩玉手心也开始出冷汗，惊尘毕竟是绝顶聪明的女子，不容易被欺骗。
　　没想到惊尘却不再问了，正色道：“谢谢你吴公子，请转告挛鞮舆单于，大汉当今天子以和为贵，有好生之德，最厌恶战乱造成生灵涂炭。他愿意与贵国交好，请即日派出使者来洛阳吧。”
　　佩玉很怕吴霖憎恨说谎，道出真相，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没想到吴霖不慌不忙，自然应承道：“好！谢谢太傅！”
　　佩玉吁出一口气，旋即又自责，怎么开始帮着外人来骗师姐了？唉，这颗心，看来是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接着来吴霖就该告辞了。
　　四目相对，已经无需多言。佩玉微微一笑，对，一定会再见的！

　　佩玉随惊尘回城，刚到城门口，只见太子骑马匆匆而至。
　　见到惊尘，太子翻身下马，喜道：“太傅，你没事吧？何必这么急匆匆去找令妹，您的伤还未痊愈。”
　　“惹太子担心了，师妹已经回来了。”惊尘不疾不徐。
　　太子这才看到惊尘身边的佩玉，神情略微窘迫。
　　“那就好，那就好！”接着又踌躇半响，道：“那日我射箭伤到令妹，请太傅降罪。”
　　佩玉心想，我倒是不生气你射中我，只是你那箭瞄的是吴霖，我可是要跟你算账的。
　　惊尘帮佩玉回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您是堂堂太子，我们岂敢降罪于您，再说您也不是故意射伤，别怪罪我师妹妨碍您射杀敌军才好。”
　　太子闻言明白惊尘意思。佩玉那箭是帮着匈奴王子挡的，那可算是在战场上倒弋，杀头大罪啊！若是传到朝廷上，难免有人无事生非，拿它说事。太傅言下之意是自己射伤她师妹的鲁莽之失可以一笔勾销，交换条件是抹杀她师妹为匈奴挡箭的事实。
　　太子乐得如此做，不然被皇上知道自己意图射杀吴霖，一定会被责备。不仅因为皇帝对吴霖以知己看待，如果真的射死匈奴王子，那大战一场是免不了的，可皇帝偏偏最厌恶战争，能免则免。
　　当下太子便道：“太傅说到哪去了，太傅不怪罪我就好。”
　　惊尘笑笑。

　　隔日，大军班师回京。
　　此番景色又不同，各种树木都抽了芽，田野山岗一片嫩绿。看着这生机勃勃，佩玉却不由自主叹气。
　　“担心某人的安危吗？”惊尘在旁淡淡道。
　　佩玉吓一跳，转头看她，惊尘嘴角闲闲的微笑。
　　佩玉心中一动。
　　“师姐，你知道我在撒谎是吧？”
　　惊尘笑：“你竟然骗我确实叫我伤心，不过我没拆穿你，也是乐得顺水推舟。我同皇上一样讨厌战争，如果吴霖真能说服他父王前来议和，免了战乱，最好不过。”
　　“什么都逃不过师姐法眼。”佩玉嚅嚅道。
　　惊尘不笑了，看着佩玉：“小羽，我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撒谎，我们彼此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应该互相信任爱惜才对。”
　　佩玉心中充满了惭愧。
　　“对不起师姐，我错了。”
　　惊尘轻轻拍她的肩。佩玉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她没有兄弟姐妹，从来没体会过这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