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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五(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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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知州庄辛朗……却为何不是岑寂?
这玉虚不过随口而出的话语倒是令那如同沉渣一般心绪再度泛起波澜。
“玉虚道长,你方才说有密信要递给肃达将军。既是密信又如何轻易道与外人听?”夙莘性子朗直,却也心思缜密。
“管他呢,反正小道就得凭这个东西进城了。听说今年酒市刚开,小道可不想错过。你们二位若是想入城,就与小道一道就是了,反正庄辛朗与小道算是故交,这肃达又是庄辛朗的门生,应该不会难为我们的。”玉虚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想必那信便是放在了胸口内兜里。
“师姊,你听到了么?酒市刚开,我们也去吧……”夙莘果是三句话里必有一句不正经的句子,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况且播仙本就有灾,看这金甲环城,今年酒市又怎么开得起来?
罢了,先进城才是紧要。其他的事情还是等到入城后,夙莘亲眼见了自会明白。不必多费唇舌。
“这里是南门……”玉虚低头沉吟,右手扶在了下巴上,骨节分明,倒像是个落拓的书生。“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
只这样一句话就没了人影,倒真是风风火火。
其时不过午后三刻,秋日里的播仙多了几分肃杀气息。许是疫病而致人气不旺。倒是天色依旧清朗,孤雁穿浮云,倒也怡然。远处昆仑依旧巍峨,每每看到此处我总不自觉想,昆仑山巅天光处乃是升仙之途,往上三十三天里仙人们在作甚?
大罗生玄元始三气,化为三清天。却不知亘古绵长的岁月里,天宝尊、灵宝尊、道天尊又是如何度过的?会否因空寂而幻灭?又是否会感寂寞……
灵光一闪的臆想呵……我用笼在袖里的右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以我微末道行却妄想窥天之意,未免可笑。而那所谓空寒寂寞,也定是我修为不够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神仙自混沌中而生,从鸿蒙太初而始,又岂会有凡俗这般贪生怕死之心绪……
敛肃心神,专心修道才是登仙途的唯一方法。——初入门时,师父便是这样说。他背对我站在剑舞坪。日芒刺痛我眼,却陡然发觉师父的影子暴涨数尺。那个时候我心里自然大骇,师父却说:“夙瑶你心有魔障,障如影翳蔽你眼。既登修仙途又何须想那些凡尘俗事?”
凡尘俗事……吗?十年前的师傅的话语如同利刀刻在心头,时时刻刻不敢忘。到头来,那凡俗事务原来已化作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是时不时在闪念中经过。
那个叫做约定的东西,原来却也那么容易崩坏。
“师姊,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呆站在播仙南城门外呆立了多久,直到夙莘唤我我才懵然回神。
【十年,不过也是弹指一挥间。】
“青鸾来了……”夙莘指着自南天而来的纸鸢,忽然间笑了叫了起来。
我顺着夙莘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但见那淡青色的半掌大小的纸鸢轻灵地起舞——玄震师兄真是,明明是琼华首徒,却偏偏喜欢弄这些小玩意,无怪总被师父骂。不过,他这些把戏倒是很得年轻弟子们的心。
我屈指打了个唿哨,那青鸾便摇摇晃晃向我飞来。在两尺开外的地方自己展开,那行云流水般的字体便舒展在我和夙莘面前。
“夙瑶师妹、夙莘师妹,师父命我找的人我已找到。即刻赶往播仙与你们相会,共商驱瘟事宜。”
看来他尚未知晓播仙封城这件事。我并指凝气,以指尖霜气化实型在那已化为白纸一张的青鸾上写下了神策、虎贲两营将士重装守卫播仙这件事。
书毕,那白纸再复化为纸鸢,展翅往南而去。
“哎唷!那是什么?!”聒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用猜也知是那年轻道人归来。玉虚他一手挥舞着手里文牒,一边指着青鸾喊道。倒引得身边随他一同而来的甲士诧异万分——玄震师兄的青鸾纸鸢本就无形无实,能看到已是灵力积蓄了几许的修道之人,那金甲看不见也不为奇。
“走。”我低声对夙莘说道。便往玉虚方向走去。
再度抬头的时候残阳如血,昆仑倚着穹盖饱满如强弓。半山腰上隐约闪过几分黑气。眨眼间又不见了踪影。令我想起了那个在模糊记忆中同样是血色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