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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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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播仙镇。
此地并不是所谓关隘要冲,可是此地盛产葡萄美酒,西域天马,故而贩宝的商贾往来众多,而播仙镇又民风淳朴,以上几点令播仙镇俨然一副沙漠中的绿洲,那年上山的时候,旅店老板娘萨伊朵就曾满脸自豪地宣称:南人有苏杭,我们漠北播仙镇也丝毫不逊色。
那个时候我和义兄从北地关赶来,浑身疲惫。可听她这样说话我却依然有几分不服气——播仙再热闹也不过与北地关相当,又哪里能和杭州苏州二府相较?
我张口想驳,却被义兄摁住了肩膀。他让我搀他回屋。
一晃眼已经是近十年前的往事了。
可笑的是,播仙镇繁华依旧,声名远播。而北地关却因为十年前那场哗变,再无起色。听闻后来一场大火,烧掉了北地关金壑城三分之一的民居,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风随火势,如同百十条火龙翻卷于天——青阳长老说那是天谴一般的离火燎天之相——火舌肆虐之后,空留了一地残骸,让人嗟叹。那家乡的故老们纷纷随子孙逃难四散,曾有人逃到了昆仑山脚。虚青师侄下山查探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两个北地关金壑城的难民。
“夙莘小师叔我告诉你哦,那正是日暮西山倦鸟南飞时候,那两个室韦人——其中一个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旁边搀着他的是个少年。那两个人的装扮,嗐,别说了,方圆百里就没有那样颓唐落拓的人!那个老爷子手里抱着一把马头琴,他看着夕阳渐沉,好像是痴了。他孙子,那个应该是、不、一定是他孙子,那个少年头发稀疏脸色蜡黄,就站在老爷子身边,陪着老爷子看着西北……”
——那日无意间听见虚青和夙莘交谈,故事似乎被他掐头去尾浓缩了很多,但那段关于金壑城难民的故事却一直印在了心底,金壑城神策营,是义兄驻扎的地方。
“那个时候,太白刚刚升起。我远远见着他们一动不动,心里想干脆也陪他们看星星好了——反正闲来无事不是?啊,对了,你可别和别人说我怠惰,否则又要被师父打了。——后来,天狼星也逐渐明朗起来,那天狼星以北有一颗暗青色的星星,完全没有光泽。后来我悄悄查了《星运辰次考》,书上写:天狼主战,北斗掌生。——可那天的北斗分明黯淡至极,所以啊,我觉得应该是相反的意思。师叔你不要问我对不对,我也不知道啊……”
“猛然间,一阵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侧目瞥去,发觉老爷子已经调好了琴弦,竟是望着天狼高歌。他用室韦话唱的,我也听不太明白,声音哀伤,那调子本就是高亢,可奇怪的是老爷子的嗓音沙哑……呃?你问我他唱了什么?我想想……”
【好像有句什么缨什么莫嗟的】
“啊,师父查早课……夙莘师叔我先走啦!那、那那串铃兰是我半路上见它长得好看摘下来的,就送给师叔啦!那、那我走啦?”……
有缨又有莫嗟的室韦话却是很常见。那天我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虚青的巧遇上,后来他与夙莘说了什么我却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再想已经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当时不明白,现在又哪里记得这许多细节。
“师姊……师姊!”猛然间回神的时候,站在落尘剑尾的夙莘正一手紧紧拽着我的腰带,一手环起冲着我的耳后大喊:“夙瑶师姊!”
“又做什么?”我答道。是肚里馋虫又作怪了罢?这个师妹在师父和面前简直是两个全然不相干的人。
“你过了……”
“什么?”
“师姊你再往东北飞就该到不周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