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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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纯阳叹息一声，随之眼神缓缓浮现一抹杀意，“容斐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她性子虽清冷疏离，但是心地最是和善纯良，我也总觉得，现在这个她，变太多了。”
“是啊，以前的容斐，怎么可能会这样大喊大叫。”紫木叹了口气。
两人目光相对，纯阳犹豫了一下，眼神里的杀意渐渐淡化，目光看向后殿：“不过……她现在这样，却也没什么不好，若是以前的容斐，那么高傲倔强的性子，没了一身修为，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打击，但是你看她现在，该吃吃该喝喝，过得倒是比我们三个还要自在，外面对她的传闻，她也一概不管，以前的容斐，能被别人的几句嚼舌根气哭，唉……”
紫木愣了一下，半晌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其实这两千年，她自然看得出来我在试探她，虽然我动不动去激怒她，但是她从未真的生气过，她似乎对神力消失这件事情不甚在意，倒也不能说是不在意……应该说是接受，是真的接受了这件事，如此才能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我想了想，要是换做我，是不可能接受的。”
纯阳淡淡一笑：“我们四人里，你最是闲散避事，你都不能接受，我和司墨自然更不能，如此说来，这丫头倒是强出我们三个了。”顿了顿，纯阳决定暂时不谈论容斐性子大变这件事，他抬眸看向紫木：“不过这家伙两千年没回来了，司墨十万岁寿辰她都不来，怎么这次一个晋神大典她却来了？”
紫木明白纯阳的意思，晋神大典虽然是神界盛事，但是论四个人的情意来说，却远远比不上天君十万岁寿辰，毕竟他们三个都比司墨小，司墨就像长兄一样抚育教导他们长大，长兄如父，当时司墨寿辰她没来，纯阳还大发了一通脾气。
而且若是司墨生辰时她来，可以不必出面，几个人私底下庆贺一番即可，她也不用去面见神界其他人，她神力消散的事情更不会被别人知道。
但是晋神大典却不同，神界史官可不会管她愿不愿意出面，只要她还在神界，她不出面，那就是未尽上神之职，对于下面的那些神君来说，上神这么做无疑是对新神的不尊重，更是寒了新神和所有神君的心。
所以她必须出面。
只是这样一来，她神力消散的事情，该怎么隐瞒？
上神统御神界，靠的不仅仅是上神这个名衔，更要有一身通天神力带来的气势威压，她一个神力涣散的废人，到时候怎么去震慑那些神君和新神？
这件事情他们三人也商量过，司墨说，容斐是女君，可以说她修炼的神力特殊。
但是这说法也勉强的很——神界那么多女君，哪个女君连神息都没有？
三人烦恼至极。
奈何容斐说她回来，他们又不能不让她回来，如果劝阻她，指不定她以为三人嫌弃她身无神力，更以为神界弃她于不顾。
想想实在是残忍，便只能遂了她的意。
如此，才惹出这么一通烦恼。
但是三人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家伙两千年都没提过回神界，现在突然要回来了？还是挑在这么个重要时候？
纯阳问紫木，紫木却也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谁知道这小疯子是怎么想的。”
两人相对叹息，都觉得很是头疼。
怎么以前那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会变成如今这么个小祖宗。
*
回到神界的第一晚，容斐睡得并不安稳，她又做梦了，只要没有喝得醉死，她就一定会做梦。
因为隔日就是晋神大典了，所以她不能喝得酩酊大醉，大典的时候但凡身上有一丝酒味，那群拿彤管的老头子就会在神族纪元史上给她狠狠批上几笔，下面一众长舌的小神也会在背后乱嚼舌根。
容斐自己倒是不怕骂，她只是不想让其他三人为她担心烦恼罢了。
不过这次梦中，她却梦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是真正的她自己。
自从来到容斐的身体里，她很少梦见以前的事情，梦到的大多是容斐以前的故事和一些莫名的古怪景象。
但其实真正的她自己，本不叫容斐。
她的真名她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她记得自己是有真名的。
只是有一天她碰到了一个糟老头子，那老头说可以给她泼天富贵，让她成为人上人，但是却要改掉她以前的名字，她还必须心甘情愿。
这种好事，谁不心甘情愿啊，当时容斐就开开心心地同意了。
改名之后，她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虽然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但是她没忘记，自己并不叫容斐。
那一辈子，自己死前是容斐，这一辈子，自己活过来时叫容斐，她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叫啥不都无所谓么。
醒过来的时候，她有些头疼，看了看四周——长宁殿真是大，白玉墙琉璃瓦，看过去都是明晃晃亮晶晶的，和她那个小破屋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她在这里，却觉得还不如她的小破茅屋。
因为没有安全感。
这个世界没有安全感这个词，这个词是以前那个世界的，活了五千年，容斐都快忘记了很多东西。
她翻身下床，锦瑟已经把换洗衣服摆好放在了桌面上，是流光溢彩的浅玫瑰金曳地长裙，款式端庄华美，比之天后的华服，还要奢丽几分。
天后凤曦……容斐都快忘了那个女人，不过印象中，那女人对自己不怎么待见，她这次回来，连司墨那儿都没去，就是因为去了肯定要去见那女人，她不去见，按照礼制，那女人也得来拜见她。
上神就是麻烦啊，不想见的人都不能不见。
容斐叹了口气，抓起礼服，左右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要怎么穿，只好喊来了锦瑟。
锦瑟服侍她把衣服穿上，笑了笑：“上神真是美，都传上神曾是圣境三界第一美人，神女以前还在想那得是有多美，竟能传颂万年，今日一见，便觉得用美人这一词形容上神都有些平庸了。”
容斐挑眉看她：“你倒是嘴甜，想要什么赏赐自己去拿，那些珠光宝气的玩意儿我不喜欢。”
锦瑟抿唇一笑：“神女可不是恭维您，是心里话，不过神女竟然能和上神有一样共同点，真是让神女又惊又喜。”
“哦？是什么呀？”容斐淡淡一笑。
“神女也不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容斐歪了歪头，眨眨眼睛，笑意浅浅：“不喜欢那种东西，那要么是当真心无所求，要么就是所求之物更为珍稀难得，你，是哪种？”
锦瑟脸色一白，原本只是想着讨好一番这位重回神界的小上神，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机敏。
“好了，妆我自己化吧，你去忙你的。”容斐挥手遣退了锦瑟。
殿内无人之后，她坐在镜子前，开始细细描眉。
其实女人长成她这样，化不化妆也无所谓了，要是化得不合适，反而还会减损了她的美。
只是看着镜子里那张脸，容斐总觉得自己——原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
原本她的眼角更挑，嘴唇更饱满，眉毛更浓黑……是一个带着些妖气和魅意的女子。
眼前这张脸和她有七八分相似，却总归不太一样。
描眉描到一半，容斐气恼地把笔摔下来。
半晌后，有衣衫曳地的摩擦声，然后一个银色华袍的男子弯腰把那只眉笔捡了起来。
“怎么了？”那男子微微一笑，一笑倾山河。
原本是极为清冷的面容，笑起来却仿佛有能令万物生的神奇魔力，容斐心里的焦躁顿时被抚平了一些。
“画不好。”她气闷地转身，看着镜子生气。
这幅气嘟嘟的模样委实有些少女的娇俏可爱，司墨眉目间略过一丝怔忪，片刻后，他微微俯身看着镜子里那倾世佳人，语气和缓地安抚道：“画不好让神侍来画。”
“她们也画不好，哼！”
这一声娇气娇气的“哼”听得司墨拿笔的手都轻轻颤了颤。
明明是生气，她这娇娇软软的声音说出来却像是撒娇一般。
果然不是从前的阿斐了，从前的阿斐哪会这样说话。
司墨思绪离神了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浅笑了一下：“那谁画得好？我给你去找。”
他对她，似乎永远都这么有耐心，似乎永远不会责怪她娇蛮任性。
容斐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子，和五千年前她醒来看见他的第一眼相比，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其他人都是有变化的，比如纯阳，变得杀气更重了，比如紫木，变得忧虑了，尽管他自己以为他掩饰的很好。
但是容斐生来就有一种辨别微妙感觉的特长。
司墨没变过。
也许是他活得太久了，经历的太多了，所以已经不会改变了，他会永远是这幅模样。
那就是说，他永远不会变咯？想到这儿，容斐觉得有些高兴。
在她那个世界里，永远这个词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人会死，什么都会消失，都会改变。
但是这里是神的世界，时间无尽长，而有一个人，似乎比时间还要久远，久远到……时间都不能改变他的模样，不能动摇他的一丝一毫。
那他对自己，也会永远这般么？
会的吧……
容斐忽然又觉得心情好起来。
她猛地扭头，漂亮的大眼睛看着司墨：“你画得好！你来给我画！”
语气很霸道，遍观上天入地四海八荒，恐怕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对司墨说话。
司墨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神色，如果容斐看见了，也许她会很吃惊，因为这不是正常情况下司墨会有的神情。
但是容斐说完这句话就仰着头，闭上了眼睛，那模样简直像一个期待父母礼物的小孩子，只不过她是在等着司墨落笔。
司墨平复下来，语气还是很柔和：“可我……不会画……”
那张脸是记忆里的那张脸，却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是都很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无视她的美。
“瞎说！我记得你给凤曦画过，那个什么落梅妆还流行神界好久呢！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给我画？我不管，你今天不画完不让你走！”
容斐一把揪住司墨的长袖。
司墨拿笔的手轻轻一颤，没再说什么，片刻后，笔尖覆上容斐的眉。
你不是她，我……画不了你。
司墨觉得自己的手勉强稳了下来，心却开始难以控制地溢出浓烈而悲伤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