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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谁是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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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将近中午,坐起身,才发现被子底下的自己未着寸缕。凌乱的床单上一抹暗红。我这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忍不住脸红,坐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我想过一万次跟他之间的第一次,可是绝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而且是两个人都满腹怨气的时候。
回到宫里,康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好久,最后拿出一对珊瑚耳环:“这是孝懿仁皇后最喜欢的,现在给了你,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了。”心愿?但是很明显我跟佟佳皇后不熟……
李德全插嘴道:“当年皇后娘娘最喜欢这对耳环,所以曾有戏言,说要把这对耳环留给媳妇,作为传家之宝……”
康熙看了一眼李德全,李德全立刻噤声,低下头去。原来如此!!
我的冷汗刷地流出来。他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可是他并没有处置我,还把我当作自家媳妇!“皇上……”我忍不住跪下来。
良久,一只手轻轻地摩挲我的头顶:“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我爱新觉罗家的媳妇。呵呵,好事啊。只是,做侧福晋委屈你了。”声音里居然有一丝颤抖。
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想起胤禛不明不白的怨气,想起他府里的花红柳绿,我趴在康熙的膝盖上,放声大哭。哭着哭着忽然想起,如果康熙没这么老,如果他不是皇帝,我就挑他好了,再转念又一想,胤禛最后还不是做了皇帝?而且还是短命皇帝。于是哭得更伤心:“我才不要嫁给他!”
康熙笑道:“又说傻话了,难道朕的儿子配不上你么?”
我止住哭声,抬起头:“不是配不上,我只是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过后半辈子。失身于他并不代表什么,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后半辈子一个人过。”
康熙挑了下眉毛:“反正朕已经给了你婚事自主的旨意了,你什么时候想嫁了,朕再给你赐婚,好不好?”
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嗯。”你要是我阿玛就好了。
康熙皱眉道:“什么?”
晕,怎么说出来了。“没什么没什么。”我赶紧挤出一个笑容。
胤禛和胤祥下了朝,又一起去永和宫德妃处请安,十四阿哥经过上次挨打的教训,做事沉稳了很多,而且他为了兄弟拼命的精神,竟然受到了康熙的赏识,所以德妃心情很不错,母子四人欢声笑语的。因为胤祥的额娘敬敏皇贵妃早逝,所以也是在德妃处养大,跟胤禛胤禵的感情比一般兄弟要好些。
说道忘情处,胤禵拍了一下胤禛的肩膀:“所以说,四哥啊……”却看到胤禛龇牙咧嘴的样子。连忙住手:“四哥膀子受伤了?”
德妃担心地望向胤禛:“可有上药?”满人马上得的天下,所以兄弟间布库受伤也是常有。
胤禛一脸的尴尬:“猫抓的,已经上了药了。”
旁边的胤祥“扑哧”笑出声来,胤禛一个眼神,胤祥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哈”笑出声来,向着德妃一脸的疑惑解释道:“不但是猫抓的,还是母猫抓的!”
德妃看看胤祥,又看看胤禛,再看看胤祥,忽然醒悟:“哦……”掩口而笑。
胤禵呆呆地皱着眉头:“四哥被猫抓了……有那么好笑吗?”
我坐在房间里,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手里的茶,也并不抬眼看地上跪着的云影。
良久,我终于扛不住了,叹了口气:“我不想满手血腥。你是想去哪位阿哥府上,还是想提前出宫?”
云影将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求小姐不要赶奴婢出去!奴婢情愿死也不愿做玲珑阁的弃奴!”
我放下茶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先出去吧,这两天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让我好好想想。你自己最好也弄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云影抽泣着推出门去。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不知道皇上给了她什么好处,竟连我的命令都可以忽略。康熙知道的,我要全部知道,我知道的,他却未必需要全部知道。
康熙对我的容忍,胤禛的莫名其妙,云影的出卖……脑子里一团糟,漫无目的地走,等到我想起来要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寿安宫。那两棵梅树还没开花,苍劲的枝桠像一双青筋暴凸的手,伸向天空。忽然有凉凉的东西贴在脸上,用手一摸,竟有微微的潮湿,我哭了么?手背跟着也是一凉,抬眼望去,原来是下雪了!
康熙四十八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脑子里不由自主跳出了这两句话。那是来自21世纪的东西。真快,来清朝也将近十年了。十年,十年呵……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我死了十年了,不知道爸妈怎么办?他们可有像我想念他们一样想念我?秋风乍起时,可曾记得添衣?爸爸的咳嗽好了没有?妈妈的肠胃还是那么弱吗?
好冷……好冷……我慢慢蹲下身,双手搂着膝盖,眼泪无声地滴在脚下的泥土里。等到天再冷一点,梅花开放的时候,这棵被我的眼泪灌溉过的树,会不会,开出满树的忧伤?
下雪天不打伞的下场就是:重感冒。
慢慢睁开眼,浑身酸痛,手脚像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喉咙干得我都怀疑一张嘴就会有火喷出来:“我怎么了?”
“姑姑醒了!姑姑醒了!”一张有些面善的脸在眼前晃过,跟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好像是出去了。“姑姑醒了,快去告诉皇上……”隐约的说话声传来,又“咚咚咚”地进来了:“来,姑姑喝口水。”
她在床头坐下,将我半扶半抱在怀里,递过一杯温水。我一饮而尽,喉咙的旱情稍有缓解,却喘个不住。“姑姑睡了两天了,皇上来看过几次了,说姑姑醒了就第一时间禀告他。”玥瑶还是像往常一样,唧唧呱呱说个不停。她是去年进宫的秀女,被分在了乾清宫,性格开朗,沉闷的宫廷生活并没有压抑她爱说笑的天性,反而使乾清宫多了一股新鲜空气。
我微微地笑,她扶着我慢慢躺下。“太子、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七阿哥都来过了呢。”玥瑶兴奋地数着手指。
我心里暗暗叫苦,挣扎着起身,果然,桌子上一堆中药。这些阿哥也太实诚了,探病人就探病人了,还带了这么大堆药材……我们玲珑阁什么没有……不过还是有点小感动。但是那一堆中药里面很明显有两三个纸包不一样……
“那是谁送来的?”我的声音比破锣还难听。
“一个是太子送来的,一个是十七爷送来的,还有一个不知道,是放在门口的。是蜜饯。几位爷可真是了解姑姑。”玥瑶抿嘴笑道。
这两个人还真是体贴。我不由得笑起来。另外那包呢?是不是胤禛?心里又有些许忐忑。
“皇上驾到……”我刚想起身,屋子里已经呼喇喇进了一群人。领头的那个明黄率先走进来,坐在床边。“皇上。”我在床上欠了欠身。
“行了行了,既是病着,就不用这么多礼了。下雪天出门也不知道打伞。”康熙嗔道。
“是长夜不懂事,劳皇上挂念了。”病着,人又多,难得的鹌鹑样让老康有点不习惯。大手一挥:“行了,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李德全说。”
无声地笑出来,老康对我很好,简直是太好了,好到我有点不安,不知道哪一天会从云端跌下来,粉身碎骨。
大老板起身走了,那些跟班也哗啦啦走了一大半,屋子里的氧气忽然变得充足。我使劲一个深呼吸,洗洗肺。
没走的四个人里居然有九阿哥。他站的离我很远,瞄瞄胤禛,再瞄瞄胤祥,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有些愤怒,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什么顾虑又没说,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狠狠地摔着帘子出去了。
这个妖孽,谁惹他了?吃了火药一样的。莫名其妙。我一边嘟哝一面“目”送他出门。不经意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嗯,姐姐烧已经完全退了,乖乖吃药,觉得苦就吃蜜饯,应该很快就好了。我还等着跟姐姐一起去骑马呢。”十二岁的小十七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宫里严苛的规矩让他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大方得体,在我面前还算活泼的,在他老爹面前才严肃呢,像个小老头似的。
我笑起来:“好。”习惯性伸出手在他脸上捏一把,下手的触感似乎有点不同,不再是软软的“BB”肉,而是紧实有弹性的光滑皮肤。细细端详他的眉眼,原来圆圆的小柿饼已经开始显出尖尖的下巴,眼睛黑亮有神,就连手,也在不经意间大了许多。“我们小十七长大咯。”忽然有点感慨。过两年他就要开始变声,然后长痘痘,再然后长胡子,再再然后就长成一个大男人了!
“十七要多喝骨头汤,这样才会长得很高很壮,有人欺负姐姐的时候才能把他打跑。”貌似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在泛滥。
十七也笑了:“好。”眼里却有不容质疑的坚定。
胤祥来拉十七:“走吧十七弟,皇阿玛在等。”跟十七说着话,却给玥瑶使了个眼色,玥瑶见状,垂眉低眼,退出屋子。
“我去求皇阿玛赐婚,好不好?”胤禛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我的脸。
“不要。”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尴尬的沉默。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那些妻妾。又不能赶她们走。现在是我在抢别人的丈夫。我也不能忍受跟别人分享一个男人。”我苦笑。说到底,过不了的,还是自己这一关。我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凭什么要求别人把老公让出来,给我一个人霸着?说穿了我就是个小三。还是只鸵鸟。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拉高被子,要是可以在里面窝一辈子就好了。被子里的空气渐渐稀薄,探出头来,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能申请提前出宫吗?宫里女官被提前放出宫的前例也有不少,如果我坚持,老康说不定真会让我走,但是我受人之托,可还没有忠人之事呢!想东想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我重感冒终于痊愈的时候,一封薄薄的信到了我手上,是关于那一包来历不明、异常精美的蜜饯的。竟是他?难道他……
康熙五十年,雍亲王府的两位格格钮祜禄氏、耿氏先后为雍亲王添了两位小阿哥,皇上赐名弘历、弘昼。大清历史上在位时间第二长,活得最久、最会败家的皇帝,我们的小乾同志,终于,华丽丽地降生在历史舞台上了!
入秋的时候,老康派了吏部尚书张鹏翮奔赴江南调查科场舞弊一案。暗地里,却派了胤禛和胤祥还有我,查探江南一带反清复明活动情况。派胤禛来,是因为他心思缜密,派胤祥来,是为了烘托胤禛的缜密。派我来……我对胤禛,似乎已经放下。我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宛宛和容容,尽管我听说他府上有两位格格先后有喜的时候心很痛。可是我又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疑他对我的不忠?谁规定有了一夜情就必须为对方守身如玉?更何况我对吝于对他付出我的感情。十三常说我狠心,他四哥为我做了什么我看不见。是的,我不想看见,我怕自己会一时心软,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他一边对我殷殷切切,那边厢,儿子都生了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