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息之谷》风息

2、热爱生命

　　“操他妈的，老子不活了！”
　　男人猛的起身，伸出手，看不见五根手指头，这如同一潭死水般的黑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
　　这声黑暗中的怒吼，并没有惊醒熟睡中的孩子，反而是旁边的女人带着哭腔地答话:
　　“可是咱们又能咋办啊……二姨家欠了五千，三叔家欠了八千……还有孙家的那老头，人家说明天再不还钱，可就带着仨儿子来要房子了……”
　　女人像被屈打成招般地絮叨，男人并不理会，起身穿上砸满了补丁的粗布短裤，起身向门口走去，不料屋里太黑，那装满了凉水的大茶壶，砰的一声被打翻在地，发出了空荡房间独有的回音。
　　“哇～哇～哇！”这次的动静吵醒了刚满月的儿子，于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这声音吵的男人心烦意乱，女人连忙抱起小儿子喂奶，喝到奶的孩子，终于停止了哭声，慢慢地睡了过去。
　　男人被这哭声一吵，再加上溅了一身水，心里更加烦躁:
　　“怕死你就在家，反正老子活不下去了！”说罢便甩门而去。
　　女人抱着孩子追出门外:
　　“啥叫我怕死啊？至少这孩子刚刚满月，咱俩死了，让他怎么办啊？”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唉，干脆抱上他吧，这辈子咱俩对不起他，希望下辈子他能投个好人家吧…”男人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便向村口的南苦河走去。
　　女人默不作声，只好抱着孩子跟上男人的脚步。
　　到了岸边，男人不多犹豫，大步向河里水深处走去，女人跟着向河里走。
　　云彩慢慢的飘走了，月光洒在了这片屹立了几百年的怀谷村，也照在了孩子那熟睡的脸庞。
　　“哇～哇～哇！”河水没过了女人的腰，孩子接触到了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大哭了起来，女人的心都被这哭声震碎了。
　　“我要回去！”女人大喊。
　　“怕死你就赶紧回去！”男人已经快要走到河中央，此时河水已经没过了男人肩膀，说这话时，男人已经被河水冲地站不稳了。
　　“不是我怕死，只是咱俩这辈子没能耐，活不了了，关孩子啥事，咱俩凭啥也得让孩子跟咱们一块死呢……”女人打着寒颤喊到。
　　男人停下来脚步，是啊，他这半辈子一事无成，早年间赌钱把父母活活气死了，又欠了一屁股债，后来金盆洗手，想做点生意赚钱，街坊邻居又借了个遍，结果赔的血本无归，出去打工又管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把人包工头给打了，险些坐牢，只好赔了一大笔钱才得以脱身，老婆一辈子无怨无悔地跟着他，他已经很对不起老婆了，事到如今，又怎能让自己的孩子也陪自己这个窝囊废一起投河呢？
　　“那你把他送回去吧，你们娘俩都回去吧，明天见了老孙头儿，你就说我去南方挣钱还债了，让他不要为难你们母子，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们，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吧……”说罢男人转身消失在了南苦河中。
　　女人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哭的太厉害，张着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转身向岸边走去，到了岸边，把孩子放在岸上，边哭边说:
　　“儿子，妈这辈子对不起你，如今你爸爸已不在了，我又怎能独生…只希望你能被个好人家收养，平凡地过完一生，热爱自己的生命，不要再像我们一样，受这样的苦……”
　　女人说完，快步地向河里走去，冰冷刺骨的南苦河，很快地磨平了两人溅起的波纹，就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怀谷村的这片大地上，只剩下了一声声孩子嘶哑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