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星空摇曳

46、第 46 章

　　会议时，容仪和项子瑜的相处方式莫名亲昵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出来前段时间项助对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冷淡，大家现在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他气消了。
　　散会后公司员工还是感叹，“要我说，以后夫妻可不能在同一家公司，我瞧着上个月佳怡集团的那两位，吵个架搞得天翻地覆的，那股票哗啦啦直掉。”
　　“那也看人吧，项助和容总不会做出这么有失风度的事情吧。”
　　“嗨，要是牵扯到利益那就难说咯，谁在世上奔波不是为了那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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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会议散得早，项子瑜有些难受，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跟容仪相处了。
　　“子瑜，回去了。”
　　“嗯。”他站了起来，有些无措，想了想另一个他跟容仪的相处方式，沉默了一下，突然试探性的拉住了容仪的手。
　　容仪转过头去的时候项子瑜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伸回来，容仪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没让他收回去。
　　如果非要温情一点的话，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跟项子瑜相处，但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他觉得此时的项子瑜在模仿另一个项子瑜，他想说，其实你不用特地做什么。
　　但是一想，自己其实是没什么资格的，容仪自己也是把对另一个他的热切强行安到眼前的人身上。
　　热切一点不好吗？当然好，两人至少正在一点一点改变着原来冰冷的生活。
　　容仪拉着他往前走，一向从容不迫的他难得有些紧张，进电梯的时候主动朝项子瑜笑了笑，然后他发现手心里的那只手出了汗。
　　容仪突然平衡了许多，说话时连语气都轻松了不少，“还没下班就已经想着要吃饭了。”
　　“嗯，我上学的时候最期待的事情也是吃饭。”
　　“不过学校里的东西没吃多久就腻，所以我以前老逃课。”
　　项子瑜问他，“逃课干什么？为了吃？”
　　容仪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吃喝玩乐全都有，年少时不喜欢委屈自己。”
　　“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吃，我初中的时候为了吃C市附中的香辣虾，特地逃了两节课去那边，结果去了还迷了路，跑到人家后面小道去了。”
　　项子瑜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嗯…后面吃到了吗？”
　　“嗯，虽然有些波折。”不过容仪怎么样没弄明白，从来不会迷路的他，为什么那天却莫名其妙的迷了路，还撞到了一个人。
　　“不过那家店现在没开门了。”
　　容仪倒是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项子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因为我就是附中的学生呀。”
　　容仪那天撞到的人，穿着校服看起来稚嫩无比，在容仪眼里，他代表了附中所有人给他的第一印象。
　　容仪仔细看了看项子瑜的脸，“你们附中的学生都好嫩。”
　　“什么？”项子瑜看着他，眼里有些迷茫。
　　“没什么，子瑜，今天吃什么呢？”
　　“啊，你想吃什么呀？”
　　“刚刚说到虾，突然嘴馋了，不过我记得我们昨晚没买。”
　　“没关系，先去一趟超市也行。”
　　项子瑜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两人说着最简单不过的话题，不过是今晚吃什么。
　　项子瑜想问他，你去我们学校的时候有没有撞到一个人，有没有帮他把散落一地的资料书捡起来，但是最后他还是没问出来，毕竟，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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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仪发现项子瑜的病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不过也有可能是他的病快好了也说不一定。
　　比如说他会在晚上六点以后试探性的叫他一声，“阿瑜？”
　　项子瑜会轻轻的应他一声，真奇怪，容仪永远会一眼看出他们谁是谁，容仪得到了答案，又叫了他一声，“子瑜。”
　　项子瑜回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要我帮什么忙吗？”
　　“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我觉得你也帮不上忙。”
　　容仪对下厨有一种天生的恐惧，他喜欢吃的，但是却不喜欢做吃的。
　　项子瑜把虾倒进锅里，不由得想到了容仪跟颜绥在一起时，他还会主动下厨，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嫉妒。
　　可能他在别人眼里，永远都不会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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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仪刚打开平板，就听见了项子瑜的声音。
　　“容仪！”
　　怎么说呢，项子瑜从来没有在屋里像这样吼叫过，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容仪有些着急的跑到厨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项子瑜关了火一个人气鼓鼓的站在前面。
　　“阿…瑜？”
　　“你还不过来帮忙！”
　　“你刚刚不说不用我帮的吗？”
　　项子瑜被噎了一下，“可是我也很累嘛，我不想做了。”
　　容仪看到旁边刚出锅的虾，他走过去，“要不点几个外卖加几个菜？”
　　“不想吃外卖。”
　　“那怎么办？出去吃？”
　　项子瑜趾高气扬，“你来做啊。”
　　容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你做呗，好不好嘛。”
　　容仪走到旁边，看了看已经配好的蔬菜，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我也不会啊。”
　　“我教你啊！”
　　容仪有些怪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会提出这种要求，“阿瑜，你认真的？”
　　项子瑜点点头，“当然啦，你做嘛，我不想动。”
　　总之，当容仪难得戴上围裙站在厨房的时候，他就已经妥协地明明白白。
　　项子瑜站在旁边，好像出了一口恶气的样子，好像高兴了很多。
　　“盐要放多少？”
　　“一小勺就够了。”
　　容仪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像小山丘一样堆在上面，项子瑜有些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容仪很有眼见力的把多余的盐抖出去。
　　“鸡精要放吗？”
　　“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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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菜除了那盘虾，基本上都是项子瑜手把手教他做出来的。
　　容仪总有些不敢尝自己做的菜，偏生项子瑜在一边催促他。
　　容仪勉强试了一下，没想到还可以，中规中矩。
　　“阿瑜，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啊，你不希望我出来吗？”
　　“没有，”他见项子瑜小脸明显垮了下去，连忙解释道，“我是说都已经很晚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项子瑜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咕哝道，“他最可恶了，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知道拿我挡刀。”
　　“什么？”容仪见项子瑜咕哝着什么，可惜听不清楚。
　　“没什么，容仪，明天周末夏医生有时间吗？我想去看她。”
　　容仪有些意外，他居然不排斥去看心理医生。
　　容仪想起上次项子瑜也是这样说的，好像笃定了他的副人格不会拒绝一样，他隐约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某种联系的。
　　“好，我帮你预约，真的没关系吗？不用勉强啊。”
　　“没事的，是我自己想去的。”项子瑜说这句话的时候，低下了头，有些失落。
　　“阿瑜？怎么了？”
　　“没怎么，你得洗碗。”
　　容仪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当他收拾好桌子的时候，才记得有洗碗机。
　　项子瑜换上了睡衣，在沙发上团成一团，明明很高的个子缩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小小的一只。
　　从装修开始，电视机好像就成了摆设，今天难得的被项子瑜打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换着台，兴许是觉得有些无聊，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容仪站在门口看了好久，有些不忍心上去打扰他。
　　项子瑜看着他，眼睛亮了一下，连忙朝他招招手，“你站那边干什么？过来呀。”
　　容仪慢慢走了过去，刚坐下，腿上就趴了个人。
　　项子瑜跟他嬉皮笑脸，容仪嘴上没搭理他，但是手还是放在了他的头上。
　　项子瑜果然安静了许多，就着这个姿势，两人看着无聊的电视剧。
　　“我下周要去青岛出差，陈秘书有没有跟你说过？”
　　容仪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阿瑜跟他讨论工作的话，很魔幻，但是也不是没有痕迹可查。
　　他记得在某一天下班的时候，项子瑜就偷懒让自己帮忙，但是他记得，这个人格的项子瑜很明显是懂的。
　　“嗯，我在备案资料上看到了，去一个星期，这么久的吗？”
　　“我也不想去，好远哦，那个老板我之前接触过，好难搞的。”
　　容仪想了想，“要不要我陪你去？”
　　项子瑜翻了个身，平平躺在了他的腿上，“这倒不用，我搞得定。”
　　“是吗？”容仪突然有些想笑，“阿瑜不管几岁都这么厉害呢？”
　　“从小强到大。”
　　“瞧把你能的。”
　　项子瑜握着他的手，“我就是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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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修远坐在窗台上，看到手机上的来电名字就一阵厌恶。
　　任它响了半天，还是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特有的清亮，“怎么这么久才接啊？”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
　　那边顿了一下，“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开不开心？”
　　“回来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修远，帮我做一件事呗。”
　　“讲。”
　　他好像也没有介意姜修远的冷淡，“我办了个画展，你要帮我邀请一个人。”
　　周末的时候，容仪陪着项子瑜去找了夏医生，两人下午的时候到的，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过。
　　容仪在外面等得都快心焦了，里面才推开门。
　　夏医生看着容仪，说是有事情跟他交代。项子瑜先行离开在车上等待。
　　她看着容仪，表情欲言又止。
　　项子瑜在车上看着他们又关上了门，交谈了许久。
　　容仪再出来地时候表情凝重，他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项子瑜。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阿瑜。”
　　容仪想起了夏医生跟他的对话。
　　“老实说，我让你带着子瑜白天过来是有原因的。”
　　容仪联想到现在的时间节点，想到了原因，“您是想看看他从一个人格转变成另一个人格的样子？”
　　夏医生笑了笑，“是的，我看到了，我以前也接触过不少病例，其实您也知道了，容先生，您先前跟我说话的方式是，子瑜另一个性格，现在已经变成了子瑜这种人格。”
　　“他这已经不属于我力所能及的范畴，在这方面，我建议您找更权威的医生，去挂精神科吧。”
　　明明早就知道真相，但是容仪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无法相信，“所以，子瑜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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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仪？”
　　容仪被项子瑜的声音拉了回来，他看着项子瑜的脸，表情有些苦涩，“阿瑜，你们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夏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有吧，就是正常聊天，问了一些问题。”
　　“子瑜，要是…”
　　“你到底怎么了呀？”项子瑜双手捧住他的脸，有些好奇。
　　容仪看着他，不自觉带上一丝怜悯，他覆上项子瑜的双手，他不知道该怎么提醒项子瑜他的病情。
　　“刚刚夏医生跟我说，你的病情…”
　　项子瑜自然不会让他为难，容仪还没说完，他就出声打断了，“她让我去精神科？”
　　他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容仪反而没轻松多少。
　　项子瑜满不在乎，“容仪，我不想去，我不想被治好。”
　　项子瑜突然放开了手，转过身去，脸上有些惆怅，“要是我跟他迟早会消失一个，你会选谁啊？”
　　容仪被夏医生和项子瑜接二连三的话震惊到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两个项子瑜之间，如果要留一个…
　　他是真的不想面对这种问题。
　　他想起刚结婚那会小心翼翼又安静乖巧的项子瑜，又看着眼前有些任性又掌控了他所有情绪的项子瑜，痛苦万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面临着这么压抑的状况。
　　容仪低下头，一阵无力。
　　有双手捧起了他的脸，又是那张明媚的笑容。
　　“你真笨哦，为什么要选啊，我们这样你不喜欢吗？”
　　容仪抬起头，有些压抑，有些自我厌恶，又有些庆幸。
　　“可以…两个都留下来吗？”
　　容仪的时间安静了下来，听不清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嘴唇张张合合，一圈一圈的，带着无尽的蛊惑。
　　可以留下吗？可以不要消失吗？
　　可以的。
　　他这样蛊惑道。
　　容仪承认，在这一瞬间，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所以自己被拿捏住了。
　　另一个项子瑜愿意吗？
　　愿意的，我本来就是他懦弱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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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墙壁上的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这是项子瑜曾经在黑暗中留下的疤痕，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盏暖色的灯为他亮着。
　　容仪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被子已经滑落下去，在初冬到来之前，他穿着薄薄的绸条睡衣楞楞地发呆。
　　容仪看了一下时间，五点没到。
　　项子瑜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包裹起来。
　　“怎么突然爬起来了？有心事吗？”
　　项子瑜看着他，突然问道，“容仪，我们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会的。”至少容仪在回答的时候，没有一丁点怀疑，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被项子瑜承包了，已经跟他绑定了。
　　项子瑜隔着被子钻进他怀里，心口一阵发疼，他问，“容仪，你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
　　他不敢问容仪“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爱上我了。”
　　项子瑜不敢问。
　　哪一个项子瑜都不敢问。
　　容仪觉得今天项子瑜的哪一个人格都不对劲。
　　但是他感受得到两个人都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我有你就够了。”
　　项子瑜猛的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了神采，他嘴角明明有了笑意，却被他愣生生的压了下去，不过大概这种事情本身就难以控制，那抹笑还是逐渐清晰了起来，越来越明亮。
　　“你可要，说话算数呀。”
　　项子瑜了解他，所以项子瑜信了。
　　因为容仪实在是一个重诺的人。
　　上辈子容仪从未承诺过，所以这辈子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那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嗯。”
　　像是有什么心结解开了一样，项子瑜在他面前总算不再那么拘谨。
　　他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希望，一路上会有人陪伴他了，他终于不再一直一直，被丢下了。
　　“容仪，这里是哪里呀？”
　　容仪无法赶上他跳脱的思维。
　　“嗯？是哪里？”
　　“好笨，当然是家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