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E.S.P》梵程.J

40、One 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

　　黑夜，暗蓝色的天空中忽然滑过一个巨大的黑色羽翼，降落在陈旧小楼的露台上。那羽翼渐渐从下蹲的姿势变为站立，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那羽翼背后是一个清秀的男子。灰色的瞳孔，单薄的嘴唇，还有即使在黑夜里也耀眼的金色头发。他迈着轻盈的脚步朝阳台的门走去，在这过程羽翼就一点一点地在他背后缩小，最后穿过他撕破的后背衬衫，消失不见。
　　屋子里一片黑暗，他没有开灯，只是一步步靠近楼梯。在走下最后一级的时候，客厅却骤亮起来，他愣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向卫生间。
　　“哥，去哪里了？”坐在沙发上的焕没有回头，双眼无焦点地望着前方。
　　“你明知故问。”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利落地脱掉衬衫。沾了太多的血，恐怕洗也洗不掉……他犹疑了一下，光着上身拿着衬衫走向厨房，然后把它塞在黑色的垃圾袋里。
　　“你真的下手了？”焕的表情越发绝望。
　　“我只是按命令办事而已。”天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水，仰脖。
　　“他们给你多少钱？”
　　“我说过不要干涉我的工作！”空掉的塑料瓶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天的温柔表情完全不见，只剩令人窒息的凶残眼光。他绕了个圈站在焕的面前，“请你铭记我的职业——杀手，就是为了钱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吃的、喝的，这栋房子，外面你的机车，都是这些人命换来的！所以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不要以为你是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你即使不出手也死了很多人了！”
　　焕瞬间脸色惨白，但他没有避开天的视线，只是沉默地望着他。半晌，他问了那个他每次都问的问题：
　　“哥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人？”
　　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给了同样的答案：
　　“因为我有一双魔鬼的翅膀。”
　　说完，他转过身再次向卫生间走去。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搬到这里？”焕望着他的背影，“是不是……隔壁的三个人也是你的目标？”
　　“他们三个的能力不简单。”天没有回头，“所以做好长住的心理准备。”
　　关上门的瞬间，他停了一下，望着杵在客厅中央的人。
　　“如果你再像上次那样告密，我会让他们死得更难看。”

　　天的独白

　　我今天去见了嘉，和她一起吃了晚饭。
　　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前，那时我还住在她的隔壁。记得搬家的那个晚上她拉住我的手，问我可不可以不要走。我说，我很快就会回来。
　　嘉是我的第9个目标。她的能力是读心术。

　　在我的手中，坠落过很多人。他们带着各式各样的能力，也因为这些能力而迈上死亡的红地毯。我遇到过很多危险，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失掉半边的翅膀，但那并不妨碍我完成任务。我是个杀手，我要做的就只有单纯地杀人、拿钱。
　　焕对我说，你也有能力，难道没有想过自己某天也会是一样的结局？
　　我有想过，我等着那一天。因为像我们这样的怪物，与其接受着异样的目光苟且偷生，不如死了有尊严点。我时时刻刻准备着从这个世上离开，我从没有想过要逃避那一天。
　　接到任务之后，我通常会带着焕住到目标的隔壁，然后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摸清底细，接着离开。隔一个礼拜之后，回过头去解决他们。这样对方只当是和老友相聚，不会有防备，解决起来也不至于太费力。
　　在认识初期，我会尽快地暴露自己的能力，并且借此和对方亲近，时常带着他们在空中翱翔。到了该下手的那天，我会像曾经一样带着他们飞上高空，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会放手，然后看着他们生生地坠落，变成一个黑点。
　　我不会负责收尸的工作。

　　嘉的读心术一度让我很担心。如果一早就被看穿，那么行动的失败便是必然了。于是第一次我有意要求她来读我和焕的思想，然后被我发现了读心术的致命弱点——对象是凡人的话，会丝毫察觉不出；若是同样有能力的人，被进入的时候脑袋是有疼痛感的。但是嘉显然不知道这个问题。于是我便开始知道如何编织一些思想，让她读到。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她依旧美丽的脸。她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个甜蜜的酒窝，那时常让我起恻隐之心。不过我从来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我要做的事，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我。
　　晚饭后像从前一样带着嘉飞翔，我想给她看很美的湖景，她对我来说，比起其他人来说稍微特别一点，所以我想湖泊会是她最适合的安身之所。感觉她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微微颤抖，我偶尔低下头看她，却看到她泛着泪光的眼睛，好像身下越来越小的那片湖水。
　　“别松手，天。”她靠在我的脖子上。
　　“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看她的眼睛，我也不想想象她的惊愕神色。
　　“我不想连个全尸都没有，多难看啊。”我有些讶异地低下头，看见她苦涩的笑容。“拜托你别放手，我知道你要什么。”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减缓了飞行速度。
　　她更紧地搂住我的脖子，贴在我的耳边：“小熙只是个孩子，我拜托你不要杀她。”
　　那是她的妹妹，和她相依为命。
　　“我不杀没有能力的人。”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遇见你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她笑着看我，酒窝越发地甜蜜。接着有一道亮光晃了我的眼，看清的时候我发现那是一把匕首。下意识地放开她想要躲避，却看着她将那把匕首插入自己的胸口，然后迅速地下坠。
　　我追上去阻止她的坠落，再次将她拉入怀里，她胸前不断渗出的鲜血就一点一点地晕染在我的衬衣上。
　　“很可惜，让你停下来的人不是我……”她依旧笑着，只是脸色越发地苍白，嘴唇也在迅速地失去血色，“天，我看得到你的内心，你只是太寂寞了……”她轻轻地咳起来，不一会儿转成剧烈的咳嗽，有鲜血从她的口里涌出来，沾红了她的酒窝。
　　我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眼泪一点点从眼角滑落，打湿的却是我的脸庞。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温暖你……不再让你寂寞……我相信……”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我，却还是控制不了一般一点点地合上，“你也要相信……”

　　我抱着嘉在城市上空盘旋了很久，强烈的风让那些鲜血在我们两人身上凝成了血块，但我还是舍不得将她放下，直到她真的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我带着嘉回到了她的家，小熙还在睡，我没有吵醒她。我将她放在她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她离开得很美丽，是经过我的手的人中最美丽的一个。
　　我想，她应该可以瞑目了。
　　我不想，再遇见第二个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