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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辄思玄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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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卢国的一战耗时太久,给了康国极大的备战时间,此前康国试图趁虚而入,举兵从后方攻打,然而军事力量太弱,没能突破守将的防线,如今他们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而离军连战数月、人困马乏,若战火真要一触即发,针锋相对之下,损失难免惨重。
离義寒率军行至边境,便下令驻军休整,尽量不与康国起正面冲突。
而康国忌惮着离军气势,不敢贸然开战,毕竟东征以来,他们打赢了许多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作战经验丰富,随着成功夺取卢国,气焰加之盛大,不得不让人心悸。
康国君主悔不当初,早该答应殷常彻的条件与他们合作,况且还有力与之一战。
说时已晚,为了守住江山基业,唯有拼死一搏。
进入夏季,气温闷热了起来,难得下的一场雨,下起来就发了疯般,冲过战场黄沙,形成漫漫江河。
戚倾睡在帐里,长发铺陈,斜倚着离義寒,模样几分倦懒。
“主人怎么不去练兵,天色还早,喊我起来有何用处。”
离義寒笑道:“已经不早了,下着雨呢,所以天光暗沉,睡糊涂了?”
戚倾恍然醒过神,“哦。”
“依你的计策,大军驻守,等待苏絮晨的消息,不敢轻举妄动,正好我得了闲,可以多陪你几日。”
离義寒起身,取来一把梳子,“先挽发穿衣,再一同用膳。”
“嗯。”
戚倾坐起来,然后换了个方向,背对着离義寒。
这个动作过于熟稔,戚倾忽然回溯了一下——他是什么时候可以这么自然地适应离義寒的服侍。
他越发觉得人的习惯是如此可怕,潜移默化之下,什么都可以改变。
白玉梳在墨色的发间穿梭,离義寒温柔地抚摸着发丝,“倾倾,你听过梳发的习俗吗?”
“是嫁娶时的习俗礼节吗?”
“嗯,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有白头偕老之意。”
离義寒想到自己和姚凝笙的大婚上,曾有过这么一项流程。
玉梳从头顶倾泻落下,直掠发尾,他唱和道:“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从长发里传来的细碎酥麻之意不经意地涌动全身,戚倾清简地笑了一声,“主人想子孙满堂吗?”
“如果你可以生育的话。”
“可惜不能了。”
“不可惜。”
离義寒低头,在他发间吻了一下,“走,去吃饭吧。”
风急骤雨,离義寒和戚倾索性躲在了帐内,研论进军康国的计策战略,已经多日没有苏絮晨的消息了,戚倾担心她遇害,或者万一谈判不成,要尽快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
“康国做足准备,在这几地都设下重兵把守,若是硬攻,能赢但伤亡太大。”戚倾看着舆图,道,“或许,可以先在前方佯攻,而后大军从后方薄弱处下手,至击腹地。”
“可以。”
“最好能快速形成一个包围圈俘获将领,迫使他们投降,减少战争带来的损耗。”
离義寒道:“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此前我派鹰虎潜伏到康国,他们成功在各地安插,我们一旦起兵开战,他们就能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
戚倾听闻吃惊,“那你还应许我等苏絮晨的消息?”
离義寒笑了笑,“伏兵而后动,鹰虎是我一早就派去的,而如果苏絮晨能让康国不战而降自然是最好的。”
戚倾深恐他的城府,“主人到底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离義寒笑意更深,调侃道:“现在都敢直接问了,怎么不让你手下去查?”
“主人的事,辞盈哪里敢过问,只是感叹主人的英明强大而已,对于接下来的战术,看来都是我的狂妄之言了。”戚倾故作姿态地说。
离義寒就喜欢看戚倾这种神态,脸上有了表情,眼眸里发着光亮,像是一个鲜活的人了。
离義寒忍不住地去逗他,“上次见你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地指挥火鸢军作战,你心里可不会想着还有一个主人,不能抹杀他作为一国之主的声望。”
“我那是为了主人的江山社稷着想,听说主人有难立即赶来,可谓一等的衷心了,甚至茶饭不思地为主人献计谋划,可主人还要瞒我。”
“花言巧语的,我的错。”离義寒宠溺地笑着,“过来,我想抱抱你。”
戚倾起了反骨,“不。”
“违抗命令?”
这段日子是戚倾很久没有过的安逸自然,被很多人纯粹地爱着,好像回到了儿时,可以无忧无虑地惦记着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戚倾也换了一种心态和离義寒交流,回道:“此前您让我不要唤您主人,却又摆出主人的架势下命令,辞盈真是举步维艰。”
离義寒摇着头笑出了声,他被戚倾完全打败了,妥协地走到戚倾身边,弯下腰一把横抱起他,“越来越会辩了。”
“讲理而已。”
“嗯,你说的都对。”离義寒紧抱住他,怀里的气息腾地灼热起来,“那唤我玄景,我把我所有的势力部署都告诉你。”
戚倾察觉自己玩过了头,他挣扎了几番,都没能从离義寒的手里逃出来。
“倾倾,晚了。”
离義寒抱着戚倾,阔步进了内间。
芙蓉帐暖,云雨纠缠。
巫山揉皱了一匹绸缎,撕帛声在潇潇雨声里被巧妙地粉饰了,化成了妙语呢喃。
离羲寒执意要去握戚倾的手,十指相扣,融为一体。
像是一起生活多年的爱侣,憧憬着话本子里爱情故事,破镜重圆,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喜欢吗?”离羲寒低问。
戚倾躲在里边儿,扭着脸不肯回答。
情涩蔓延,离羲寒在他耳边喃喃,烧了一席火,最后叹了一声,“不忍。”
“不忍什么?”
“回首。”
戚倾沉默了,枕着雨声,戚倾忽说:
“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离羲寒略惊,“嗯?”
戚倾没有给出解释,他知道离羲寒会懂。
戚倾不喜欢风月场红尘娇嫩,不喜欢伤春悲秋,他痛苦将自己放纵坠落,而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鞭挞,他清醒地责怪自己,厌恶自己的生理欲望,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沉溺其中。
爱恨皆不得。
好像走到了某个节点上,没有依托。
离羲寒抱他入怀,“岁岁年年,皆思戚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