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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主人不嫌奴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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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戚倾撑起身子,掀起被子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上已经被人清理过。
正适时,陈沅带着白汀进来了。
陈沅看戚倾醒了,连忙端来一碗药走过去说道:“公子总算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戚倾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哑声问道:“主人呢?”
“皇上还在乾清殿处理政务,公子,你感觉怎如何了?”陈沅说着就去探他的额头。
“没事,主人下了什么令?”
“皇上说,让您在宫里休息几日,不用回香玉阁了。”
戚倾神色稍显凝重了几分。
白汀关切地问道:“公子是不是饿了,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
戚倾摇头。
他此时只觉得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是七年前,自离羲寒第一次要了他之后留下的阴影。
雌伏在杀父仇人身下,自甘犯贱地予取予求,任人践踏折辱,他被自己的淫/荡恶心到想吐。
陈沅心疼地劝道:“公子还是吃些吧,我已经让人去煮米粥了,很快就好了。”
白汀不解问:“御膳房有许多好吃的,为何单要煮粥?”
陈沅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脑门子,表示无语:“公子到底为啥要带白汀过来!”
戚倾轻淡地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来皇宫,你是兄长,多教教他。”
“这两日我可光顾着教他规矩了!”陈沅邀功似的说道,“要不然他都该治一百种罪了,”
白汀站在一旁,挠着头,神色有些赧然。
戚倾问陈沅:“有外衣吗?”
陈沅说:“有,刘公公特意给公子备了一套,现在要穿吗?”
“嗯,去陪主人。”
外面的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宫墙,在这深深的宫阙里,撒了一地的愁绪。
戚倾来到乾泽宫的正殿,离羲寒正在梨花木翘头案上批改奏章。
穿着绣金飞龙墨色交领长袍,剑眉斜飞入鬓,眼神虽在案上蛰伏,却仍有种不怒自威的凌厉。
戚倾无声地叹了口气,跪了过去,“主人。”
“醒了?”
“是的,谢主人体恤存眷。”
离羲寒垂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戚大头牌三天两头的晕倒,实在让人败兴。”
“奴知错,请主人宽宥。”
“朕想着,这场棋能博弈个十年八载的,戚倾,你得撑着,陪朕好好玩。”
离羲寒最后几个字的音调沉了下去,明明还是轻描淡写的,却冷得要把人逼进寒潭。
戚倾低眸,眨眼之间,轻勾起唇角,“主人的命令,辞盈必当听从。”
大殿里,烛火不安分地跳跃着,拉出曼妙的身姿,影影绰绰,拢着这一隅。
离羲寒处理着奏章,戚倾安静地跪在他脚边,一动未动,气氛在时光的涌动中变得融洽旖旎。
这大抵是两个人最自然的一种状态,离羲寒醉心国事,无意玩弄,戚倾休憩蛰伏,默然陪伴。
这几年,他们大多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的,雷霆手段、拼命顽抗、针锋相对、虚与委蛇……而此刻,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十分吊诡的平衡点。
亥时三刻,离羲寒搁了笔,合上最后一本奏章。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新收了一个小童?”
“是的,唤为白汀。辞盈在临春院训导的时候,觉得有眼缘,就挑了出来留在身边。”
“嗯,”
离羲寒没发表什么意见,起了身,迈着步子往出走,戚倾迟疑了一下,膝行跟了上去。
抬腿跨过门槛,一路到达皇帝寝宫,尽管是跪伏着的,戚倾却犹如一只大型的尺玉白猫,姿态优雅且从容。
寝殿内,刘方海已经安排了御用浴桶,热水盈满冒着白气,袅袅升腾。
戚倾站起身,去服侍离義寒宽衣。
离義寒比戚倾要高些,戚倾不免踮了脚才将他一层层繁复的衣袍解下,露出离義寒健壮挺阔的身材。
离義寒坐进浴桶,热水浸泡中,全身得以松弛下来,手搭在桶沿无意识地撑着额角,懒懒地看向正为自己擦拭的戚倾。
“你觉得,朕的新政变法,如何?”
“主人不是推行试验过了吗?”
“不是被你搅乱了吗?”
听到这话,戚倾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头与离義寒的目光相对,“新政在昭屹并不适用。”
“仔细说说。”
“离国四大郡,九十三县,为防止地方割据,更好的集权控制,主人设立了不少官僚机构,又启用了攘安阁,可是百职不修,行政效率低下,致使冗员颓惰。”
戚倾平淡地指出问题,又谈起了离義寒的新政,
“主人也意识到了这些问题,所以才有精贡举、择官长。可这举措在昭屹,举步维艰。昭屹贫瘠,贵族官禄几乎掌握了昭屹的整个命脉,百姓也很倚仗他们,主人要触动他们的利益,很难。”
离義寒看着戚倾,幽深的眼眸变得意味深长,他知道此举很难,改革新政,这是不得不进行的一步,但戚倾,属实让他意外。
“你为何能通晓这么多的事?”
戚倾迎着离羲寒灼灼的目光,而后不着痕迹地回避了,转身去取了帕子。
一边帮他擦水,一边说道:“香玉阁是温柔乡,也是销金窟,高官豪绅,秀才士子,鱼龙混杂,辞盈人尽可夫,伺候的人多了,知道的事自然也多了。”
离羲寒想问的自然不是这个,然而戚倾的回答莫名让他心旌一悸,像是一根小刺,陡然扎入了心脏里。
人尽可夫?
没来由的自然反应让离羲寒生出烦躁,戚倾则平淡得多,好似他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指的自己。
氤氲的热气缭绕着迷蒙在戚倾的眼角眉梢,那双桃花眸,仿若幻化成了魅,妖冶入骨。
“戚倾,你在朕身边七年,到底还藏着多少让人惊奇的毒药?”
戚倾仰面勾着他,“主人尝一尝就知道了。”
………
疼到极致,戚倾无意识地从唇齿间泄出细碎的低吟,像小猫的轻声叫唤,抓心饶肝。
离羲寒轻笑了一声,“怎么会疼成这样?”
“主人……”
戚倾用湿漉漉的眸子看他,虚弱地示弱。
离羲寒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都不肯屈服的人,怎么可能会惧这点疼痛。
然而这般柔软的戚倾,让离羲寒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换了一个姿势,将戚倾揽在了怀里,难得的与他耳鬓厮磨。
下雪了。
戚倾在影影绰绰的烛火中,望向了远处的窗棂,明亮的雪花将黑夜染亮了。
在离羲寒再次将他灌满的时候,戚倾轻轻翘起嘴角,在跳跃的烛火中,他仿若看到了一朵青戚花徐徐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