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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二章(下) ...

  •   “哦,对了,我小厨房按你所想的新菜‘郡肝蒸雁心’即将大功告成,楚郎,你的名字可取好了?”

      “楚郎”这称呼一出,裴恒允为之一颤,差点喷出一口茶,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收到钟霓眼中的寒光利剑,他立刻清咳请罪失态,转移话题,疑问什么“郡肝蒸雁心”。

      楚逍行推辞:“逍行才疏学浅,无甚灵感,不如郡主给个提示?”

      钟霓不甘:“明明是你的提议,我才当了真,命下人连夜研制新品,你怎就全丢于我?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这唱哪出呢?裴恒允和菊夕一脸茫然。

      “你是‘孩它娘’,你取就是,随你姓都行。”

      “我‘孩儿’即将出世,它爹连名儿都不愿拟一个,看来它爹对它娘的情分不过如此,我们‘娘俩’要被这狠心的男人抛弃了!”

      钟霓伏案假装啜泣,“哭诉”“孩它爹”对“娘俩”“不闻不问”,“孩它爹”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孩它娘”的“哭闹”,这场面看傻了旁边的二人。

      …………

      待听懂大概意思后,菊夕不屑转头,只觉没眼看。

      裴恒允伸头,横插一句:“我看不如这样,郡主你再命人加上‘牛宝’和‘扇贝’做道大杂烩,菜名就叫‘心肝宝贝’。非常适合你俩洞房花烛夜前大补一顿,保证郡主你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爽到第二日下不来床!说不定一晚上真孩子就有了!”

      “恒允,休要胡诌乱说!”楚逍行责备裴恒允玩笑开过头,在俩未出阁姑娘面前说这些实在太冒犯,先替他向钟霓和菊夕赔了不是。

      菊夕表情虽无太大变化,但略见微红;钟霓倒无羞意,只一改方才的“娇怜可人”样,斜睨裴恒允道:“本郡主和未来夫君说话,有你何事!再胡说八道,我让人烙了你的嘴!”

      完了不忘骂一句“淫僧”!

      裴恒允像鹌鹑似的缩回去,继续默默观望这对男女的“一唱一和”,得,是他嘴贱,惹不起这祖宗,他就多吃东西,往嘴里狂塞点心,哼,吃穷她。

      钟霓和楚逍行从“孩子”聊到诗词歌赋,再到世情百态,天南地北,人生史哲,小到蝼蚁,大至寰宇,她都能跟他开阔畅谈,内容之广泛,见地之独到,鲜有人至此,初遇那时就是,楚逍行也不得不感叹此生难再遇如此投缘之人,只可惜……

      菊夕插不上什么话,时不时和裴恒允面面相觑,裴恒允摇头轻笑,意思他也打不破那二人的“结界”,那两人好似和他们非处同一境宇,他们是戏外人,只能束手旁观两位戏中人。

       …………

      “郡主多才多艺,何以之前扮成他人来捉弄在下?”

      “扮成别人也是一项才艺啊。”

      “那郡主这个才艺不抵其他技艺精湛,很快就被在下识破了。”

      “如此说来,岂不是你也在演戏?你骗我!”

      说罢,钟霓作那戏台上被“负心汉”欺诳的伶人状,举手投足,一颦一蹙,演之有章,哭之有度,缺那粉墨,即可登场。

      “哭唧唧”的钟霓将双手搭上楚逍行的衣袖,戏腔唱来:“楚郎,你骗奴家~骗得~好生苦痛~呀!”

      她这一句尖锐刺耳,三人为这声激到身体僵直。

      意识到对面二人沉默已久,楚逍行难掩尬色,抽出衣袖欲恢复正色,却见钟霓眼含警告:你敢不接我“戏”,试试?

      无奈,楚逍行干脆豁出去,当众将其困于怀中,他是万万不可能唱戏的,遂以食指抵上她的唇,配合她“含情脉脉”道:“‘夫人’别闹,叫旁人看了笑话!”

      旁人谁敢笑话呢?

      旁人裴恒允已然麻木。

      旁人菊夕一直闷闷不乐。

      楚逍行羞耻到头皮发麻,唯有钟霓沾沾自喜。

      裴恒允留意到菊夕情绪低落,不似以往生机活泼,趁机打岔,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楚逍行也紧跟着关心问道。

      菊夕摇摇头,对两人的问话沉默以对。

      二人问不出个所以然,裴恒允试图用玩笑逗乐她,却收效甚微,她仍是不笑不言。挫败之际,钟霓歪头靠在楚逍行肩膀上,冲菊夕似笑非笑道:“心悦诚服?”

      菊夕不露神色,回之:“不服。”

      楚、裴二人一头雾水,这又打的什么哑谜?

      四人氛围实是微妙,再加上赫连钟霓满是“你俩打扰我和楚郎单独相处”的驱赶神色,裴恒允和菊夕识相地告退。

      出竹云馆前,菊夕回头见那赫连钟霓竟直接躺靠在楚逍行的腿上,楚逍行任她在下巴上乱摸一通,还微笑着替她拂去落于发间的枯叶,俨如一副郎情妾意和美图。

      裴恒允自然将菊夕的黯然之意尽收眼底,安慰的拍拍她肩膀。

      菊夕反倒故作轻松:“裴少爷,我看得出来,楚先生只是迫于无奈配合她作戏。”

      “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你还是别插手为妙。唉,我那时应将你送回家,不该任你掺和进来。”

      菊夕听他叹气,神思恍惚。

      其实裴恒允并不太担心菊夕,他反而担心陷进去的是那律吕相应的二人,假作真时真亦假。

      赫连钟霓枕于楚逍行股上,仰面抬手,沿着他喉咙抚至下颌,再至唇畔,撩拨道:“刚刚裴恒允说他师父曾对你说过些话,空羡他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楚逍行不意外她知晓他和裴恒允的对话。

      钟霓不假思索地坚定道:“是,我想知道。”

      楚逍行俯身,唇峰近到快要擦颊而过,却是在她耳畔低言:“让你的暗卫继续偷听,总有一日能知道。”

      “可我想你亲口告诉我。”钟霓不吃他挑衅,拉过他手,从指尖徐徐点弄至掌心,再点绕至手腕,意图更进一步深入袖中,引诱之,“他们哪有你的声音好听。”

      楚逍行反捉住她“作祟”的柔胰,两双清亮的瞳眸相撞,他问:“既然都清楚我说了什么,为何不将我抓起来?

      “直接抓你多无趣,猫抓住鸟会直接弄死吗?我还等着看你如何‘摧毁我与陛下之间的信任’呢。”

      继而撑身又言:“从没有人说过能让我赫连钟霓付出代价,楚逍行,你是第一个,可别让我失望啊。”

      钟霓半支身子,下巴搁在他肩上,眉目牵情,掌心相合,若从旁人眼中看去,仿佛下一刻二人便会不顾世俗风化,以天地为床帐,行云雨之愉欢,一派令人掩面遮羞的“天雷勾动地火”之势。

      楚逍行抚上她那艳逸瑰姿,笑问:“这么自信,不怕在我这‘翻船’?”

      钟霓覆上他的手,下巴微勾,挑眉反问:“你说说,我要如何才能翻在你这小水塘里?”

      “你怎知遇上的不是滔天翻涌的巨海风浪?”

      “倘若你真是,那我就是破风踏浪的勇士,人生难得一场痛快淋漓的较量,能一腔孤勇奔你而去,同归同尽,英雄烈名,死生无憾,求之不得。”

      “可是楚逍行,你从来就不是我真正的对手!”她自信道,心底又颇感遗憾:楚逍行,你若早早拾起身上的担子,或许我们有机会能在战场上有所交锋;你若依着才华投效我朝,或许我们会因政见不和在官场上尔虞我诈;而今,我枯身待还尘土,你守荒野隐于世,你的心性注定你成不了翻天巨浪的大海;如作对手,唯有情爱上能有与我角逐之机,可无论真心与否,你都逃不过我的掌控;所以,你终归只能是为我所用的一汪清池。

       “呵呵。”他低声浅笑,似泉水叮淙,缓缓道:“钟霓呀,我发现你确实与别人不同。”

      她对自己,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向死而生,无畏无惧,潇洒恣意纵行一生。楚逍行忽然明了,过去自以为的放纵不羁,非为真正自在洒脱,困于种种,瞻前顾后,不上不下,和眼前心性坚定的女子相比,自己二十载的人生写满了怯懦。
      
       “但谁又会为你的孤英豪勇撰碑颂绩呢?你的皇帝哥哥吗?” 他在钟霓耳边喃喃低语。

      楚逍行退开咫尺之距,黑眸如夜,魅惑她深入他的魂髓,少女拒绝暗瞳蛊惑,敛收媚引姿态,展出一派清贵雍雅,她明眸善睐,问心无愧道:“楚逍行,我从没有将你的事情上奏陛下。”

      他松开她,嗤笑,笑她少此一举,却多管了一桩闲事,“那你可是欺君罔上,窝藏包庇罪人,犯了帝王大忌。”

      “有无二心,陛下心明如镜,不会单单因一个你而猜忌我。” 钟霓向他靠近,握住他的双手,温言抚之:“你也不是罪人,楚逍行,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再者,若真有那一日,你的‘海浪掀翻了’我的‘孤船’,只怕我会更加无可救药的痴迷于你。”

      她目光坦然且坚定,但楚逍行无法回应,此刻,他多希望她这句话能如之前般是戏言笑语,他宁愿被她动手动脚地调戏,都比这情深意重的凝望来的轻松自在。
      
       然而未曾想到,日后,在那风嚣边境,雪山绵延,楚逍行无比怀念此时此刻自命不凡的钟霓,因为那时连钟霓对他开口说话都成了奢望,但那时的他也庆幸无可救药的痴狂之人不是她。

      “不说那些虚渺空言了。”得不到回应的钟霓放开他双手,老实坐定,给自己和楚逍行各沏杯清茶,正色道:“你还是先告诉我,老秃驴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到底躲不过她惦记,楚逍行轻描淡写回道:“他让我离你远点。‘’

      “就这样?他没说我别的?”

      “嗯。” 当然不止,楚逍行并不想告诉她空羡的原话是:赫连家女,妖孽横世,乃汝命劫,必当远去。

      “你信了?难怪一直拼死要活的逃走。”钟霓反复回忆,十分确定自己在老秃驴骂她之前,没做任何得罪他的事,所以不懂为何空羡一直致力于在每个人面前抹黑她。

      楚逍行摇头,他记住空羡大师的话并不意味着当真,“我只信自己感受到的。”

       钟霓挺受用他这答话,扑身期待,追问他这段日子感受到哪些,可有感受到她的秀外慧中、蕙质兰心?

      楚逍行笑而不语,不透露一字,钟霓缠磨他半天未果,便开始自恋地夸赞自己是那白璧无瑕、天地无双、空前绝后的女子,唯皓白明月才勉强配她这万丈耀日………狂妄的自吹自擂,恨不得将一切华美溢词堆叠于己身。

       “老天就该多生像我这般非凡之人!”钟霓越来越离谱地吹嘘自己,不觉脸红,自信满满地胡说八道:“集美貌才华于一身,意气超然,识得大体,凡领略过我卓绝风采的人,谁不为我折腰臣服!”

      “虽然很多人会喜欢我,但我是做不来那祸水红颜的。首先红颜一般薄命,太不吉利,其次你一个就够我受了,男人太多了生是非。哎,你笑是什么意思啊?你也不例外!你敢说自己没有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你看我穿的裙子!”

      钟霓起身,向忍不住笑意的楚逍行转圈展示她的橘红纱云石榴裙,摆转似火烧云霞,仍旧口舌不停,对自己赞不绝口。

      “………待平定这四方天下,我若能……得数载时日不归家,你且随我游历万水千山吧,南方房舍建的稀奇古怪的龙麻桑寨,东边毗连燕海的古老玄巫族琼渠,西面传说中无边无尽的戈壁瀚漠……我都很想见识的。”

      “还有北边靠临雪峰山的蚩格草原,听闻那里民风彪悍,男子个个长得比梅长英还威猛雄壮,女子也茹毛饮血,豪气不输男子。不过他们肯定没听过中朝的柔美婉约歌调,我可以让他们开开眼!当然,我们大昭国赫连氏不单只有温润沉稳,除了精通琴棋书画、诗词音律,马背上必然也能胜过他们英姿无数!”

      “据说蚩格首领爱喝茶,到时候,我们多带点这魁芽茶,换他几十匹野血金马,还有美味的烤羊肉……”

      “钟霓。” 他温柔唤道,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嗯?” 她本以为他是听烦厌了,可抬眸后,微微痴怔,暗恼他笑颜太惑人,犹似皓月洒落湖波中的清辉,荡着落华摇曳。

      相视,他眼里亦是暖暖笑意。

      “你很好。”

      终于得到回应的钟霓撇过脸去,这简单三字如在她静无波澜的心湖上投点的石粒,惊起一圈圈涟漪。

      不知是后知后觉自己胡吹过头还是为着他,钟霓脸蛋倏然间和她石榴裙一个色儿,可算见了女子羞意。

      稍时,她想起正事,敛褪羞色,与他道:“那你……先随我见识见识汴州的第一青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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