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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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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城极大,苏星若凭借上一世的记忆才勉强认得路,绕过几处大殿后,她同月见早已气喘如牛,勉力撑着腰。
还未知自己在哪儿,月见扯她蹲下躲进一处栽了荷花的大缸后边,她腿一麻,干脆就坐了下去,听了会儿动静,原来是一队御前侍卫过来了。
这里约莫就是天子会见群臣的宣政殿了。
她记得宣政殿北面是天子起居的紫宸殿,紫宸殿西侧是含元殿,平日里天子于此殿处理政务,偶尔累了也会在此安歇,算是帝王起居的偏殿吧,紫宸南侧则是清辉殿,为饮宴之所在。
她的承欢殿离紫宸殿比较远,算是比较僻静的所在,从宣政殿过,需得先穿过清辉殿,再过皇太后的寿康宫,再过了秀女所居的广德殿和几位后宫妃嫔的寝殿才到。
虽薄野宸赐了承欢殿留她独居,但位置实在不好,再过去就是冷宫所在了。
上一世她住承欢殿的时候,某回无意间走到冷宫,遇见了几位被先帝废黜的冷宫妃子,那几位妃子早已疯癫,衣裳破乱,神志不清,咿咿呀呀地跩了她进冷宫里,还把她当作是了皇后,口里直念叨着求皇后饶命的胡话,她吓得半死,回宫后还小病了一场。
那时候她还不是他的宠妃,在宫内无依无靠,因此也无人看顾,太医都不愿来,她硬熬了半月才好。
思及此,她瑟缩了会儿,拽住月见。
月见道:“小姐,承欢殿就在前方了,怎么不走了啊?”
她摇头,“错了,那地儿是冷宫,承欢殿在另一个方向。”
月见诧异地看着她,问:“小姐,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冷宫啊?”
“……”
她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知道的吧?
宫内的冷宫何止寥寥一座?
后来她升妃位,千防万防,终究还是一朝行差踏错落了难,雕梁画栋的关雎殿亦顺理成章成了一座森然冷宫。
苏星若眨眨眼,搪塞道:“我猜的,冷宫都在偏僻的位置,天色都黑透了,这边连个提灯的宫人都不见,想必鲜少有人来。”
月见似懂非懂,往前探了探路,深觉此地竟有几分阴森之意,果不是什么好去处,承欢殿虽然也偏,但那里有人气旺着,只是静,绝无阴森气息。
她拽了苏星若往承欢殿的方位走,不多时,远远的看见天子的御辇停在承欢殿外,明黄轿顶金光闪烁,其上镶嵌的玉石盛了满月银辉,何其夺目。
一班宫人乌泱泱列在承欢殿宫门前垂首而立,月见都吓傻了,扯着苏星若的衣袖哆嗦道:“怎么办啊小姐?好像陛下来了,我们怎么进去啊?陛下问话,要如实禀报吗?可是私自出宫是大罪,会不会挨板子啊?而且小姐,你还偷陛下的金牌令箭,这会不会被砍头啊?”
“……”
苏星若犹豫了,她要不要告诉月见,砍头倒还不至于,但挨板子的可能性极大呢?
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白星蕊入宫后荣宠万千,升了贵妃位后,白星蕊更是能在宫里横着走。
若看谁不顺眼,这贵妃怀揣着八百个心眼子,令下人有意无意在薄野宸耳边嚼舌根吹几下,那人立刻就遭殃了,挨板子都是轻的。
大内酷刑百余种,挖眼珠子拔舌头挑手筋脚筋都是家常便饭,那位信佛的白贵妃从未眨过一下眼,反正受刑的不是她,她若有愧,回宫内佛堂诵几遍经,再在皇帝面前掉几滴清澈的眼泪,就赚了个心慈如菩萨的美名。
好一个菩萨。
跟在她身边的陆六,小六子,直到她入了冷宫也没走,到御前为她求恩典,不知怎的冲撞了白贵妃,薄野宸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拔了陆六的舌头,何等狠辣。
白星蕊身边的桃夭,几次三番跑来关雎宫出言不逊,他怎么不拔了桃夭的舌头呢?
到底于他而言,她和白氏始终是不同的。
苏星若思及此,不免冷汗淋漓,她上一世亦娇纵过,但可没敢这么横,也从无挖人眼珠子拔人舌头的嗜好。
幸好,这一世她有些先知,那白贵妃入宫前,她会想法子逃了,若逃不出去,她也不会争了,至少,她不会再要他那份捉摸不透的恩宠,他和白氏要双宿双飞也好,与她何干?
算一算,白氏入宫是在薄野宸即位的第三年,如今他登基不过半载,时日尚多。
但她不能掉以轻心,只因白氏虽然在建昭三年才入宫,但白氏一直藏在京兆尹的府邸内,借京兆尹千金的身份藏了多年。
有一回她闯入含元殿,薄野宸正批奏章,她也不管不顾,拿了他手上那本就看,正是京兆尹的请安折子,他朱批了好长的几句话。
一道请安折子罢了,他竟回得如此繁复,句句斟酌。
但那时她不知这京兆府递来的奏章对他而言是何等重要,只扔在桌案上,说题这奏章的京兆尹字迹好生秀气,一个老头子怎么写字宛似一位姑娘家娟秀,还没什么力道,不似楷书遒劲,也不似草书狷狂,字不好。
她无意间的评头论足,却让薄野宸沉了脸色。
那是她第一次被薄野宸训斥,她被罚抄经书三天三夜,手快断了他也不怜惜,饭也不给吃,后来她再不敢进他的含元殿。
也是许久之后她才得知,那些京兆府递来的请安折子,皆是白氏所题,他们以此通书信,堂而皇之又掩人耳目。
回神时,苏星若已然被月见带着接进承欢殿,她们俩做贼一样蹑手蹑脚,侍卫横刀拦下她们,月见脸都白了,苏星若挡在前边对侍卫说:“我是苏美人。”
侍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没放行,着人入内通传,少顷,那入内通传的太监出来说了句什么,侍卫头领这才放了行。
苏星若松了口气,继续做贼似的猫着腰一步一步回大殿,甫一入内她便觉得处处透着奇怪,虽然她的地儿宫人不多,平时安静也正常,但这么静着实有几分吓人,她眼皮子直跳。
月见跟在后边小声念道:“美人,咱回宫了,这是自个儿地盘,为什么还要躲啊?”
“对哦,我忘了。”
“……”
苏星若一拍脑门,当即从花丛里蹿了出来,直着身子,几步就蹿进了承欢殿正殿。
正殿倒是点了许多灯,灯火如炬,但不见宫人,她宫内四个太监四个宫女,还有些干杂活儿的宫人不入内殿,加起来也不过十人罢了,这些人哪儿去了?
月见在前边探了探头,随后回头低声道:“后殿也无人,还不点灯,他们都去哪儿偷懒了?我去换身衣服回来教训教训他们。”
“……”
月见说罢,往自个儿的院去了。
苏星若松了口气,也许是她多心了,薄野宸兴许在她屋内睡着了也不一定。
她蹑手蹑脚地走入后殿,借月色进暖阁,在床榻上摸了件宫装就要换上,却被人搂住腰肢往后带去,她尖叫出声,瞬间被人捂了嘴,呜呜呜地叫了几下才停。
她闻见龙涎香了,蓦然松了口气。
耳后热气蔓延,她四肢百骸都僵起来,黑暗里,薄野宸淡薄的嗓音一瞬传入耳中。
“爱妃今日出宫,玩儿得可开心?”
薄野宸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从后绕过来掐住她的下巴,粗砺指腹细细抚弄唇上的嫩肉,她觉得痒,定了定神,口干舌燥。
待要挣脱他的禁锢,他反再收了力道,轻笑出声,沉着嗓问:“朕的金牌令箭可还好使?爱妃拿去当了?嗯?”
“……”
苏星若悚然一惊,那金牌令箭分明是他故意留下来的,并且,今天她出宫甚至在宫外的一举一动他兴许都知晓,他竟派人跟踪她吗?
是啊,她太迟钝了,她本就是父亲送进宫内的眼线,一个眼线,还是个不怎么乖的眼线,他自然会防着,只是,他的眼线在哪儿呢?宫内一定有,宫外又藏于何处?
她不寒而栗,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冷汗频生。
薄野宸将她拦腰而抱走向床榻,令她坐于他腿上,搂着她腰肢,一手缠绕她发丝,笑问:“哪儿找来的衣裳?”
说着,扯了她衣带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