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阿辞a

7、《他觉得他们快要分手了》下

　　先生看向面前的玫瑰花，依然开的很好，只是有些要枯萎了的迹象。
　　先生托住在附近的朋友每日来换一次水，还买了营养液，他不希望玫瑰枯萎了，但自己却不敢来照顾这束玫瑰。
　　“要是您不喜欢，那就直接扔了吧。”
　　先生闭上眼睛，趴在桌上。
　　他洗完了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恰巧正在放广告，他拿过手机刷了会视频。
　　“旅行分手第一天~”视频里一个长得很漂亮却不妖气的男生正冲镜头说着，镜头在一转落在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他正在沉默的抽烟。男生大吼：“温余卿，把烟掐了！”
　　男人连忙把烟掐了，朝他这边看过来。
　　男生最后冲着镜头说：“今天是第一站，从我们的老家北京出发！下一站再见~”
　　他看见男生的眼眶红了。
　　打开评论，第一条评论就是：“他眼眶红了，因为温余卿习惯性的一听见就把烟掐了吧。”
　　就是啊，习惯这种东西，要花21天养成后都很难戒掉，更何况他和先生的三年呢。
　　他关了手机，抱着膝盖蜷在沙发里，眯着眼睛看着电视广告。
　　好神奇啊，突然就不爱了，先生是怎么做到的呢。
　　先生在别人震惊和看傻子的目光下买了两大袋洗衣液，各种牌子，各种味道，架子上有的他都买了一袋，没有袋装的就买一桶。
　　回到家鞋子也没脱，坐在门口地板上就一个个打开来闻，结果全部闻完了都没有他的味道，先生突然很烦躁。
　　他扔下一地的乱七八糟，坐在沙发上，摸出一根烟，刚抽了两口突然觉得呛得不行，把烟掐了以后他抱着头沉默了一会。
　　墙上的钟走到了十二点，先生才发现自己发了五个小时的呆，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拨通了他的电话。
　　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先生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闭上了眼睛。
　　“......喂，你好？”
　　先生猛地睁开眼睛，手机上显示电话接通有一会了。
　　“你好，你是哪位？怎么不说话？”
　　先生嗓子有点痒，刚想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一情况打的他措不及防，他慌忙遮住眼睛，但伤心太多，泪水更多，眼皮兜不住，全流了下来。
　　他好像猜到是谁了，因为他不再说话了，只是在电话那头静静的听着动静。
　　“您......这么晚还不睡吗？”他小心翼翼的开口。
　　先生想问他，是不是打扰他睡觉了，可是嗓子疼得难受，他发不出声音。他乞求他千万别挂电话。
　　但实际上，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先生一直没说话他也没挂断，等不到先生的回答他就说：“您......没事吧？是有酒局刚回来吗？”
　　先生学着他以前看恐怖片的样子把头埋在膝盖里，小声的说了一句：“没有。”
　　“您还在吗？是不是打错了......”那边的声音小了下去，好似再确认是不是还在通话中。
　　先生连忙带着沙哑的嗓音说：“没有，没有酒局。”
　　那边沉默了好久，才说：“您的嗓子好哑，是生病了吗？”
　　先生摸摸自己的额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到底是额头烫还是手烫，总之他回了一句：“好像是的，有点热。”
　　“电视机旁边的柜子里，第三层，有一个小药箱，里面有药，”他立马说，“您看清了再吃，别吃成其他药了。”
　　先生没动，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13分钟。
　　“......您吃药了吗？”
　　先生拿起手机关掉免提，将它按在自己的耳朵上，小声的说：“吃好了。”
　　他不相信：“这么快啊，那我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先生叫了他的名字，他止住了话头，把被子盖在头上，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辈子的眼泪在那几天已经流光了呢，结果还来得这么突然，就因为自己的名字再被先生这样叫起。
　　他又想起那片玫瑰花海，那天的雨和先生。
　　“你哭了吗？”先生的嗓音沙哑的不行。
　　“没有。”他哽咽道。
　　“你那天，哭的好难过啊。”先生小声的说，“我从来没见你哭得这样难过。”
　　“是我干的吗？”
　　“是的。”他说。
　　他说是的。
　　就是你，让他哭得这么难过的。
　　“你习惯了吗？一个人的生活。”先生问。
　　他好像笑了笑：“习惯了，你呢？”
　　骗谁啊，自己都不信。他下意识的想到冰箱里的牛腩，早上的生物钟，晚上无数次想往旁边靠结果差点摔下床。
　　先生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第22分钟，他才说：“我没有。”
　　“啊，这样啊。”他在那边点点头，结果发现先生看不到。
　　“好像，习惯已经把你刻到我的骨子里了。”
　　“什么？您说什......”电话被挂断了。
　　先生连忙检查是不是自己耳朵碰到了挂断键，结果发现手机没电了。
　　他跳下沙发想找充电器，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去书房找备用的。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三根数据线，还有一张字条。
　　先生，不要在找不到啦，我们一年要花好多钱在数据线上你知道吗？T^T
　　先生盯着这张字条，很久才笑出了声。
　　第二天先生没去上班，他真的生病了。
　　小B刚到公司就接到了电话，让他去看看他的老板。
　　“分手以后也就只有你们才会留着对方的电话了。”小B让小A开车掉头。
　　他苦笑：“藕断丝连吧，他换了一个新电话卡，我还吓一跳呢，半夜十二点，接了个不出声的电话。”
　　“得，你担心他自己不来看。”
　　他看看周围一圈的小朋友，压低声音：“我不是上班呢嘛，再说这么远，我去也不合适。”
　　小B哼一声，“他半夜给你打电话你倒没觉得不合适啦？”
　　“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打那通电话呢，一句话都没讲就给我挂了，后来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我一夜没睡好。”他叹了口气。
　　“你本来就深夜网抑云，没那通电话你也睡不好。”小B看见那栋楼，说，“我挂了啊？”
　　“谁网抑云了......麻烦你们了。”
　　小A扶着车门说：“你在下面等我吗？”
　　“我上去不合适，你去看看吧。”
　　小A甜蜜的说：“我要吃冰激凌哦。”
　　“我看你想吃巴掌。”小B白了他一眼，“等会给你买。”
　　后来小A打开门，看见先生歪在沙发上，一摸额头烫手的不行，连忙送去了医院，冰激凌也没吃成。
　　他收到短信：好像烧的有点严重。
　　他顿时一颗心都揪起来了，直接飞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回事啊！”一被接通他就着急地说，“昨晚让他吃药他不吃，非要搞什么煽情，我走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难过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昨晚手机没电关机了，本来想要吃的结果忘了。”
　　他吓了一大跳：“是您啊，您怎么......您到底有没有事啊？”
　　“我没事了，在吊针。”先生鼻子有点痒，随即打了个喷嚏。
　　他让助教看一下小朋友，边走出画室边问他“您怎么拿着别人的手机啊。”
　　先生说：“我，我有话和你说。”
　　他愣了愣：“哦，什么话啊？”
　　“你在哪，我来找你。”
　　他笑笑：“我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他们充满回忆的地方可不谓少，但先生没问什么，就说了句：“你等我来找你。”
　　你等我来找你啊。
　　这是他之前去出租房找先生补习文化功课时一直说的。
　　先生说完也没挂电话，就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声。
　　“老师，我不会画这个。”他微微回神，发现一个小朋友拿着一张画来找他，语气中不乏委屈。
　　“我给你找你会的，等老师一下啊。”他摸了摸小朋友的头，“您好好休息，其实......有些话，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
　　先生坚决道：“不，你等我来找你。”说完还咳嗽了两声。
　　他挂了电话，牵着小朋友回画室。
　　“老师，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你老公吗？”
　　他想了想，“目前不是，估计很快就又是了。”
　　先生吊完了针，没有任何迟疑的溜出了医院。结果被小B逮个正着。
　　小A在远处遮着眼睛不敢看。老婆啊，你何必和老板硬碰硬呢。
　　“手机还给我。”小B冲先生伸出手。
　　完了！老婆要打老板了！小A遮住眼睛。
　　先生把手机放在小B手中，说：“我都不知道，你是他朋友。”
　　小B淡淡的说：“他之前给你送饭的时候认识的。”
　　先生回了家，先是休息了一个下午，给家里的玫瑰花换水。玫瑰有点蔫了，他去买了一大束新鲜的玫瑰放在花瓶里。
　　先生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开着车出了门。他知道他在哪里，但要在那之前，他想先开车，把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逛个遍。
　　下班了，他和小朋友说了再见，掏出手机打算叫个外卖，发现先生给他发了一条彩信。
　　等我。
　　他眨巴两下眼睛，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想想还是自己去买菜吧。
　　先生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发消息给他，有时只是发几张照片，有时还会配上一两句话。
　　你记得吗，这家的柠檬蛋糕一直说好吃，我刚点了一块，很清香。
　　你一直很喜欢的那一只猫咪今天不在，没有拍到，就给你看看他的小猫咪吧。
　　这个池子你还抛了好多块硬币来着，你许了很多愿望，但一个都没告诉我。
　　他嚼着番茄炒蛋，看着手机上不停发来的消息，打字又删掉，结果还是赌气回了一句：说不爱的人是您，现在又要弄哪出啊。
　　对面回得很快：我现在在一片玫瑰花海里。
　　“什么！”他猛地站起来，番茄炒蛋啪叽摔在了他一天拖八百次的地上，喜欢的盘子碎了。
　　他懊恼的蹲下身去捡盘子，手机震了一下。
　　是什么打碎了吗，不要徒手去捡玻璃碎片啊。
　　“啊......丢人。”他站到一边，抽了两张纸给自己擦了擦衣服。
　　先生站在门口敲门。
　　我就不开！他闷头扒了一大口米饭。
　　“我......我有电话想对你说。”先生靠近门小声地说了一句。
　　“您站在门外也可以说。”他口齿不清道。
　　结果先生拿着钥匙直接开门进来一气呵成，他张着嘴巴看着先生，反应过来：“您这算私闯民宅！”
　　先生眨巴着眼睛：“我进我爱人的房子怎么成私闯民宅了？”
　　他哼哼：“早就分手了。”
　　先生没回他，朝他走进两步，说：“我这几天走了很多我们留下回忆的地方，我就会想，你一个人来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和我一样的无措和孤单吗？”
　　“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比当初的好很多了，可我发现我们没有以前快乐了。当生活中的激 情被抹去，我以为是我不爱了，后来你离开，我再仔细想，只是因为习惯了。”
　　他没有说话，眼眶有点泛红，嘴巴也忘了咀嚼。
　　“我后来时常会想，想我们在这间屋子里的日子，你拿着好多明星片，说想要去这个地方那个地方。我就和你说，等我赚了钱，一定带你去，可是真正等我赚钱了，我却没空陪你去了。”
　　他放下筷子不敢看先生，把脸别过去看外面的玫瑰花海。
　　自己有时一个人去那些周边的小城市旅游，买纪念品的时候总是买双份的情侣款。
　　“先生既然没来，就带回去给他看看好了。”
　　他拍了很多照片给先生，先生大概在开会没有回。他百无聊赖的转着手机，突然发现旅游的要么都是一家三口，要么是一对对的小情侣。
　　他愣了愣，看看手上的戒指。
　　明明自己也有伴侣啊，可是为什么到头来是一个人呢？
　　那次以后，他不敢一个人再去旅游。放长假，他就在家里做做家务，开发新的小甜点。
　　结果到最后，先生说，他不爱他了。
　　他们就分开了。
　　先生朝他走过来，轻轻的把他的脸转向自己：“我说错话了，我是个混蛋，惹你伤心了，对不起啊。”
　　他瞪了先生一眼，“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先生搂着他：“没关系，我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
　　他有点委屈地想要推开先生，没成功，只好把自己的眼泪抹在先生的外套上，一直重复着：“你说你不爱我了......你说的，你竟然这么说，你怎么敢这样说啊！”
　　先生也流泪了：“对不起。”
　　他哭了一会，问：“家里的玫瑰呢？”
　　先生腾出一只手给他擦擦眼泪：“有点枯了，我又买了一大束等你回去看。”
　　他看着外面的花海：“我不要一大束，我要一片。”
　　先生说：“那我们就住在这里吧，天天都看花海。”
　　“嗯？”他看向先生，“你的工作呢？只靠我的工资养不起你。”
　　先生说：“我辞职了，以后只需要偶尔看看股票，拿拿分红就可以了。”
　　他愣住了。
　　“我们去旅游吧，曾经你想去的，你一个人去过的，我们都一起再去一次。你喜欢玫瑰花，我就天天和你去那边散步。你要画画，我就给你当模特，坐在那边看你。”
　　他笑笑：“我才不要你给我当模特呢。”
　　先生亲亲他：“是我想要的，行不行啊宝贝。”
　　他沉默了一会，推开先生，说：“你说你不爱我了，从你说到现在有这么长一段时间。”他比了个数字。
　　先生有点心慌，手指攥着衣角，不敢讲话。
　　他突然笑笑：“那我也要在这段时间内说我不爱你了，每天说一次。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先生不知为何吁了口气，忙说：“都听你的。”
　　他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吃饭。
　　先生小声说：“我饿了。”
　　他继续夹菜：“没人赌你嘴巴。”
　　“我想吃番茄牛腩了。”
　　他的筷子顿住了，看了先生一眼，起身往厨房里走。
　　先生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一辈子也不可能看够。
　　“我永远爱你，如果我有一天忘记和你说了，你让我抄一万遍。”
　　他把牛腩下锅，回了一句：“五万遍。”
　　又在心里说：我一直都爱着你啊，笨蛋。
　　所以先生找了很久的洗衣液是什么洗衣液呢，是玫瑰和桔梗混合的洗衣液。
　　至死不渝的、永恒的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