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火乱》七月君

2、第二章 妖刀

　　“阁下，夜巡请小心。”少年看着端阳将刀别在腰上，不由得微微眯起眼。今日是白色唐衣，袖口胸襟绣着妖冶如血的红梅，一如往常身着女衣，青丝如瀑，及腰散乱于胸前背后。

　　端阳不明所以地回望了少年一眼，终究踏出房门。

　　*** ***

　　已是午夜，更夫敲更的声音从一条街蔓延到另一条街。万家灯火几近全熄，只城门下还点着盏油灯，守城兵被连夜蝉鸣扰的心烦意乱。原本不属于守城兵范畴却因朋友拜托暂时替代的青年有些心烦地抓抓头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其他的两三个士兵也都一副将睡未睡的困倦表情。

　　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不免有些无聊。

　　言七律把跨刀抵在木桌上支撑自己身体前倾的体重，眼睑微垂，精神不振的懒散模样。由城楼向上看，银白色玉盘高悬于空，星棋乱布。七律又打了个哈欠，方才看清眼前的来人，墨发褐瞳，一膝茶色锦衣。

　　“喂！打起精神来！”端阳皱着眉喝醒了眼前的好友，高亢的音调同时将其他人的睡意消散地一干二净。

　　“嘛，这么认真干什么，这样平安地时代就算你打打瞌睡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的啊。”依然懒散的语气，即使醒了觉也不改地吊着那对死鱼眼。

　　“啊啊，话说你又去哪个古董店了？想必店主一定是个美人，看你三天两头的往那跑。不如哪天给兄弟介绍下如何？”

　　瞥见对方腰间银白色似乎是晚上用的长刀，随口打趣，七律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胸口奸笑，

　　“确实很美，不过凰火是男子。”

　　不出所料看到了对方如被当头浇了盆凉水的失望表情咂着舌切了一声。

　　“男的啊……”

　　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原本夏夜多风，褪却白昼里的高温，意外使人感到几丝凉意。七律不禁搓了搓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贯穿舌喉，明明是烈酒他却只当喝水般不解渴地又灌了一杯。

　　端阳瞅着他不雅的喝相，不由叹了口气。

　　“你这般，只怕再好的酒也品不出什么滋味。”

　　烛火，无风而熄。

　　“好酒才应……”正想反驳他几句的七律突然神色一凌，微出鞘的刀刃闪着银光，映出对面模糊的人影。

　　端阳不由得想起一刻钟前他与凰火的会面，微微眯起眼。

　　*** ***

　　身为留有一般皇家血脉安家的嫡子，目前任职锦衣卫，但端阳也不过是偶尔替人跑跑腿而已。

　　凰火眯着眼看端阳从重重锦布包裹中取出一支簪子，嘴角扬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簪子是朱红色宝石嵌进金色镂刻，恰是只凤凰喙尖叼一枚宝珠，这东西是郡主无意找到，便托端阳带来让店主给个评价。凰火捏着簪子不由皱了下眉，似乎有几分厌恶。

　　“怎么？”看到对方笑容散尽，端阳不禁心生几分疑惑。

　　“烦请阁下转告郡主殿下，这簪子在下还需几日才能归还。”

　　一边将簪子收入手边的锦盒中。

　　“郡主殿下是在下的老主顾了，无须多问。”

　　瞅见端阳欲言又止的表情，凰火又补上了一句。

　　于是端阳纵然有再多疑问也只得压下，凰火若是不想说，任何人也无法让他开口。

　　端阳却在走出店门时瞥见了橱柜后随意放置的长刀，并不是常见的刀型，通体银白，像是月亮的光辉一般。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拾起刀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刀身。刀口并不锋利，大约是用作玩赏，但偏偏又没玩赏应有的繁赘的装饰，像是用完整的一块铁打出，端阳不免产生了兴趣。

　　“安端阳阁下，天色很晚了。”

　　凰火浅笑，一反常态下了逐客之意。

　　“这刀，不知可否卖与我？”

　　抽出刀，银色刀刃在月光下愈发清冷。

　　“那倒是无妨，本不是什么卖不得的稀罕玩意，更何况在下可是商人。只是这刀，是妖刀。”

　　“凰火，明天再派人把钱给你捎来如何。”

　　凰火笑而不语，只微微欠身。

　　“阁下，夜巡请小心。”

　　只不过一句平常的送别之花罢了。

　　*** ***

　　端阳终于看清了哪隐在夜色里的人影实在对方的刀迫近自己之时。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袭击的人影并非什么人，而确确实实是全身漆黑的影子，墨染的长刀式样竟与他从七月阁买来的银刀相似。端阳伸手拔刀，却握了个空，才发现原本挂在腰上的银刀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而对方的刀刃迫近了眼前。无奈之下只能勉强侧身，险险地避开了对要害的攻击，只是右臂连带着衣袖一同被划破。

　　而一旁的七律好容易展开身前影子便见着好友受伤，正欲前去帮忙却愕然发现斩成两半的影子竟变成了两个完整的影子。

　　“可恶，这是什么怪物啊！”又一挥刀，七律恨恨地咂舌，眼见着影子又从二变四。

　　“天蓬~天内~天动~天辅……”清凉如水的咏咒声传来，原本还与七律缠斗的影子顷刻间烟消云散，而端阳眼前的影子却变回了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刀。

　　“时乱年荒，必然有杀人与被杀。而被无故杀者的灵魂得不到解脱，怨念必然缠绕在斩杀其的刀上，久而久之怨恨的累积，即使是物也可妖化，与人带来不祥。安端阳阁下，在下说过这是把妖刀。”青丝凌动，凰火嘴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在下，只是出来讨口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