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向E臣服的A》顾南深

7、旧友

　　“安东尼...”Alpha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躺在硬板床上的人就露出了一个脑袋，还被纱布遮去了大半，可以想象出那掩盖在被子底下的身躯，会有多么的伤痕累累。

　　躺在床上的人咳了一声，不耐烦的睁开了疲惫的眼睛，灰蓝色的瞳仁从涣散到聚焦，而后剧烈地震颤。

　　“啊...呃呃呃...”他仿佛被尖刀划破了的嗓子艰难地发出几声沙哑的声音。

　　Alpha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收回了泪水，他坐到了床边上，浅浅地握住了他被纱布缠绕的手。

　　“对不起，对不起。”

　　安东尼摇了摇头，他干涩的喉咙终于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输了...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的眼睛怎么了？”

　　“还好，我还有一只眼睛。”安东尼漏在纱布外面的小半张脸扭曲地抖动了一下，想笑却笑不出来。

　　Alpha扭过头去飞快地抹了一把泪，他很快恢复了镇定的模样。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来之前，大祭司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见安东尼还是沉默不语，Alpha急切地问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只有杀死撒旦，咳咳，宙斯帝国才会迎来光明的曙光。”

　　这和大祭司三十多年前对父皇说的话一模一样，这几日来折磨着他的噩梦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重演，Alpha又问道：“撒旦是谁？”

　　安东尼摇了摇头，闭上了他灰蓝色的眼睛。

　　面对他的沉默，Alpha脱口而出：“是祁煜吗？”

　　灰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开，安东尼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地靠向Alpha，许久后，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的身躯缠满了纱布，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层叠交织的纱布。

　　Alpha只看了一眼，心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揪住了。

　　安东尼终于喘过气来，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瞪着Alpha，逼问道：“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他的味道？”

　　极力隐藏的丑事被最亲密的朋友毫不客气地掀开，顷刻间，冷汗湿透了全身。Alpha终于明白了为何昨夜里不管自己如何求饶，Enigma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原来是为了在我身上留下他的信息素......呵。

　　不过很快，Alpha便不再感到羞愧与耻辱，他已经沦为了战俘，成为了别人刀下的鱼肉，又何必再装得清高？

　　他坦然道：“如果我是Omega，我已经被他标记了。”

　　不知为何，说完了这句话后，他如释重负，仿佛他肩上沉甸甸的道德感、负罪感被通通扔到了地上。

　　安东尼厉声嘶吼：“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Alpha承诺：“我会杀了他的，如果他真的是撒旦的话。”

　　安东尼一把握住了Alpha的手，喘着粗气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就是撒旦啊！当初你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地放过他，不应该将他流放。现在，他回来复仇了！”

　　“是大祭司告诉你，他就是撒旦吗？”

　　“你知道大祭司不会说的，他从不会透露具体的名字或事物，要不然预言便会失效，占卜就毫无意义。”

　　安东尼气喘吁吁地靠在枕头上，却紧紧地攥住Alpha的手，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流露着无比坚定的信念。

　　“这一次别再放过他了，一定要杀了他。他死了，我们都能回家了。”

　　安东尼的话戳中了Alpha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他许诺道：“我会杀了他，我会带你们回家。”

　　两个人又互相鼓舞了一番，Alpha突然想到此次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于是说：“对了，前几日我看见了凤凰浴火，这是什么意思？”

　　“凤凰浴火？这是真的吗？”安东尼睁大了眼睛，整个人激动地颤抖，“阿尔伯特，这是神的旨意，神在庇佑着我们。”

　　Alpha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笑着道：“神在庇佑着我们，我想我们一定能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宙斯帝国的。”

　　“好的，回家，以胜利者的身份。”

　　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胜利已经近在眼前。

　　铁门刺啦刺啦地作响，裴子泓板着一张俊脸站在门口，不客气地说：“十五分钟到了。”

　　他刚从队友那里得知，这位漂亮的金发美人Alpha竟然是宙斯帝国的三皇子阿尔伯特·斯图亚特，一个发动了无数战争的罪人，真是失望透顶。

　　安东尼紧紧地握住Alpha的手，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从他起伏的胸腔内发出：“一定别再放过他。”

　　Alpha再一次承诺：“我答应你。”

　　安东尼这才松开了他的手，Alpha最后看了一眼他，而后决绝地转身离开。

　　裴子泓跟在Alpha后面，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身影，试图把眼前这个脆弱的金发美人和那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一个高贵优雅的皇子要让自己的手染上鲜血，背负着会遗臭万年的骂名？明明他生来便已受万民敬仰，为何又要率领大军屠戮别人的家园？

　　裴子泓想不通，心中的苦恼毫不掩藏地表现在脸上。

　　此时，Alpha突然回过头来，宝蓝色眼睛里泛着水光，连带着眼尾都是绯红一片。

　　裴子泓一眼就被这双潋滟的眸子吸引了全部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他后知后觉地问道。

　　“救救他，用医疗箱治疗他。”

　　裴子泓皱着眉头一口回绝：“这不符合规矩。”

　　医疗箱有着近乎奇迹般的效果，不管一个人伤得有多重，只要进入了医疗箱里修养一个月，便能完好如初生龙活虎。当然这费用也高得离谱，在宙斯帝国也只有王公贵族才享用得起。

　　Alpha想这的确也不是他一个小中尉能做主的事情，倒也不再为难他，只是说：“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下，谢谢。”

　　裴子泓瞬间愣在了原地，望着Alpha快步离去的背影，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直跳。

　　这个脆弱又礼貌的金发美人，真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

　　Alpha走出战俘营的那一刻，一缕耀眼的光正照在他的眼睛上，刺激地他几乎不能睁开眼睛。火辣辣的光将他整个人包裹，炙烤着他本就焦躁不安的心灵。

　　Enigma缓缓朝他走来，炽热的光线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丝毫影响，军装仍旧服帖地穿戴在他身上，胸前背后丝毫没有被汗水洇湿的狼狈。

　　Alpha畏寒怕热，纯白的棉质衬衫早已黏在了他的皮肤上，捂得他更加烦躁。

　　“祁煜，我有事和你商量一下。”Alpha率先开口。

　　Enigma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Alpha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质问。

　　难道是安东尼·利文斯通没有闻到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不应该啊，安东尼作为A级Alpha，哪怕受了重伤，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也绝不会下降。

　　“说吧，我听着呢。”

　　Enigma看着面前这个苍白的Alpha，注意到一颗豆大的汗珠正顺着他的额头一路滑到脖颈，又顺着他宽大的领口一路向下流去，没入了看不见的地方。

　　Enigma突然勾了勾嘴角，他几乎能想到这层薄薄的棉质衬衣底下会是何等的香艳。Alpha的皮肤又白又嫩，比含羞草还要敏感，轻轻一掐便是一个红印子。昨夜留下的痕迹估计还没来得及消散，他此时此刻就已经恨不得立马再往他身上留几个印子。

　　Alpha自然没有察觉到Enigma眼神里翻滚着的欲望，他放低了声音恳求道：“祁煜，你能不能找一台医疗箱治疗安东尼？”

　　Enigma轻笑出声，问道：“你打算拿什么东西来交换？”

　　Alpha一时语塞，他的确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东西，除了一条命。可是安东尼现在的病情再也拖不了了，哪怕几日后他反败为胜，安东尼的眼睛也再没有医治好的机会了。

　　就在他垂着脑袋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腰上被环住了一只手，而后他一个踉跄，贴近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胸膛。

　　Alpha惊呼出声，他万万没有想到Enigma会疯成这样，这么多人看着，他竟然敢！

　　Enigma只是将人楼得紧紧的，倒也没再进一步做什么不得体的举动。

　　“哥哥，你说呀，你准备拿什么来和我交换？”

　　“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怎么会呢？”Enigma狡黠一笑，低下头在Alpha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他说完，笑意深达眼底，看着怀中之人红得像熟透了的虾，正死死地咬着下唇瞪着自己。

　　“不愿意吗？”

　　Alpha一扭头看向了旁边，他觉得再与他对视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拔剑杀了他。

　　许久后，一声轻得若不可闻的“我愿意”传到了Enigma的耳朵里，他笑着一只手托住了Alpha的后脑勺，捧着他的脑袋按向了自己的唇。

　　一个吻落在了Alpha冰凉的额头上。

　　张朝和中校站得远远的，远远地瞧见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尴尬地挪动了视线。

　　中校八卦地问道：“听说将军以前在宙斯帝国待过一段时间，张副官，这是真的吗？”

　　张朝疏离地说：“将军的私事，不是我等能够随意打听的。”

　　中校被他噎了一句，顿时也没了和他套近乎的念头，只能尴尬地笑笑。

　　联邦共和国曾经流传过一个震惊朝野的“秘密”——第一军团上将祁煜来自于宙斯帝国，是潜伏在共和国内部的间谍。不过，这些流言蜚语在他一次次率兵立下赫赫战功之后，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但仍然会有人好奇，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譬如现在的中校。

　　更譬如一直疑惑并默默观察了许久的张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