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暗恋的姐姐》叶安宝

7、第007章

　　谢霜华洗衣服用的檀香皂，她还买了几块檀香皂专门熏衣服，长久浸染下，她的衣服免不了沾上这股清淡的檀香味。

　　她看过苏映桃的衣柜，里面也放了熏衣皂，却不是她常用的廉价香皂，是那种盒子就昂贵，味道清新淡雅的花香味和水果味。

　　如果是别人，谢霜华会问一句：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别人说：喜欢。

　　她会顺着接话：我送你两块。

　　但这个人是苏映桃。

　　苏映桃什么都拥有，不是和她同一个消费水平的人，看不上她用的任何物品，哪怕这件物品物美价廉。

　　谢霜华说：“是洗衣皂的味道。”

　　“很好闻，我觉得这个味道很适合姐姐。”苏映桃说不上为什么。

　　谢霜华有种力量，温柔内敛，清冷但不冷漠，让苏映桃感觉很舒服。

　　“谢谢。”谢霜华把她的东西整理好，拉拉链时，她看到了今天早上在学校食堂买的馒头，还没产生异味，可以当晚饭。

　　拎起书包，谢霜华纤长白皙的手指再次在苏映桃的数学笔记本上点了下：“要是不会做，你给我发消息。”

　　“姐姐要去手机店吗？”苏映桃眨巴下眼睛问。

　　“是。”谢霜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那个牌子的手机最近有新款上市，店铺里顾客众多，忙不过来，店长给她打了电话，让她过去帮忙。

　　谢霜华面试过很多手机牌子的店铺，唯有这个品牌对想要做兼职赚生活费的大学生最友好，工作时间自由，想什么时间去就去，想什么时间离开就离开，做满一个小时就给二十块钱，是日结，店长绝对不会多话，也不会拖欠时薪。

　　“我可以过去玩吗？”苏映桃咬着嘴唇，“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大人都很忙，没有人陪我。”

　　谢霜华拒绝：“你可以约你同学一起玩。”

　　“我就两个好朋友，一个过世很多年了，一个她妈妈不准我和她玩。”苏映桃的眼神特别可怜，“反正没有人陪我玩，我说我无聊，他们就给我钱。”

　　“姐姐，”苏映桃举起右手，“我保证乖乖的，不影响你工作，我就在那里看书，也不发出声音影响到其他人。”

　　谢霜华还没开口，面前的少女已是飞快说道：“谢谢姐姐。”

　　根本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苏映桃就是这样。

　　看似在商量，在求人，其实，她最强势、霸道。

　　苏映桃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后，她看了看自己穿着的裙子，又看谢霜华：“姐姐，你等我会，我换个衣服。”

　　谢霜华面无表情：“好。”

　　苏映桃换衣服时，谢霜华给店长发了消息，说她等会过来，又说有个小女生要来，店里方不方便？

　　店长没有意见，任何人都是潜在的顾客。

　　店里清闲时，还有附近不少学生和不少上班族过来写作业和办公。

　　苏映桃换了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牛仔短裤，柔软的披肩短发被她用一根樱桃发绳扎了起来，那两颗小樱桃看起来饱满可口，特别鲜活，她左手腕的护腕换成了粉红色。

　　从衣帽间出来，见谢霜华还在，苏映桃顿时松了一口气，笑容很甜：“姐姐，我们走吧。”

　　谢霜华轻声点头：“好。”

　　她看一眼苏映桃的短袖，又看了看自己，她的白色短袖无其他颜色，苏映桃的短袖胸口有一片绿色树叶，是什么叶子，谢霜华不清楚。

　　关了门，两人并排走出门。

　　手机店离这里有点距离，需要坐公交或者地铁过去。

　　谢霜华问：“我坐公交，你呢？”

　　五月的太阳特别曝晒，南城犹如钢铁铸造而成的蒸笼，又闷又热，让人透不过气，空气里都是黏糊糊的潮湿气息。

　　苏映桃和谢霜华站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借着树荫遮挡下的那点阴凉小声说着话。

　　她们的左手边几米处是个公交站台，对面是地铁站。

　　苏映桃的书包规规矩矩背在她身后，她右手当扇子给自己扇了扇：“我也坐公交，不过我没卡，也没零花钱。”

　　南城的公交和地铁，未成年无法用手机扫码支付。

　　谢霜华柔柔一笑：“我有。”

　　即使用手机支付多，她还是有带点现金的习惯。

　　她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两张一块的纸币出来。

　　苏映桃从谢霜华手里接过那两张纸币：“谢谢姐姐。”

　　谢霜华看着苏映桃的脸：“不客气。”

　　她觉得这时候的苏映桃很乖巧，很天真。

　　公交车来的很快，停下后，车门打开，其他人都上车了，谢霜华拉了拉苏映桃的书包带子，让苏映桃走她前面，等苏映桃投了钱，她才扫码。

　　是周六，学生和上班族放假的时间。

　　公交车上人很多，已是没有多余的座位。

　　苏映桃找了个地方站好。

　　谢霜华站在她身侧。

　　车里冷气开的充足，味道却并不好闻，很多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苏映桃胃里一阵翻涌，她往谢霜华那边靠，她的手指刚碰到谢霜华的手臂时，冰凉的触感袭来，谢霜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跳都忽然加快了。

　　她侧了下身体，对着苏映桃的脸。

　　“怎么了？”见苏映桃脸色难看，谢霜华担忧地问。

　　“不舒服。”苏映桃的声音闷闷的，她又往谢霜华那里靠。

　　怕她摔倒，谢霜华扶了苏映桃一把，任由苏映桃两只手抓住她一条胳膊。

　　苏映桃又闻到那股清淡的檀香味，还有谢霜华皮肤的味道，一个年轻女性的清香味，苏映桃只觉得很好闻。

　　很快，她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因为她们的旁边，那个小男孩开始吵闹。

　　在刚踏上这辆公交车时，苏映桃和谢霜华就看到这群特殊的乘客了，谢霜华愣了会，苏映桃并没感觉。

　　那是个妈妈带着几个孩子。

　　大女儿十几岁的模样，一人站着。

　　二女儿七八岁的模样，坐在椅子上，腿上坐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在她怀里挣扎，两只手给了姐姐好几个巴掌，又使劲扯着姐姐的头发。

　　三女儿四女儿同坐一个位子，看着五六岁，是一对双胞胎。

　　他们的妈妈坐在不远处，低头在刷视频。

　　变故发生的猝不及防，那个妈妈突然几步冲到二女儿面前，伸手就给了二女儿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让你抱弟弟都抱不好。”

　　二女儿霎那间泪眼婆娑，却不敢哭出声。

　　妈妈抱过小男孩，把他放在过道里。

　　谢霜华看着这一幕出神，好像每个多女儿一子的家庭里，那个第二的女儿都是最惨的那一个。

　　她想说句话，众目睽睽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旦她管了，回到家，二女儿一定会挨打，只会更惨。

　　她经历过太多太多次了。

　　她垂了垂眼皮，眼角的余光往旁边的小女孩看去。

　　小女孩正在擦眼泪，已是转过头看窗外。

　　小男孩在过道吵闹。

　　他看上了苏映桃书包挂着的熊猫爪。

　　“妈妈，我要那个。”他和他妈妈说。

　　他妈妈看苏映桃，是个乖巧的女孩，看着就很胆小，很好说话。

　　女人笑着说：“小姑娘，你这个东西可不可以送给我儿子？”

　　如果是胆小的高中女孩，迫于面子，迫于害怕，不会拒绝人，可能心里不情愿，舍不得，也会给。

　　但苏映桃并不像她外表这样纯良好欺负。

　　苏映桃冷冷地拒绝：“不可以。”

　　女人又说：“你给他吧，这个东西又不值钱，他还这么小，你让让他。”

　　小男孩过来拽苏映桃的书包，苏映桃不给他拽，她把书包抱到胸前，在小男孩哭着扒拉她的大腿打她时，她忍无可忍，一脚踩在小男孩脚上。

　　小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女人大怒：“你这女孩怎么这样，这么凶，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小心嫁不出去。”

　　“关你屁事，你算老几，别来我面前狗叫。”苏映桃从不会惯着任何人，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她没吃过一点亏，她抬起脚，“小心我连你一起踩。”

　　“又打人又骂脏话，没素质没家教，一看就不是好女孩。”女人气得手都发抖。

　　她高高举起手，想要打人，苏映桃不躲不避，还主动伸了根手指在自己的脸颊点了点：“你打啊，往这里打，看我不讹死你全家。”

　　她就怕女人不打她，还要添把火加点柴：“你不打我，我都看不起你。”

　　谢霜华上前一步，她挡在苏映桃面前，冷淡地垂眸，望着女人。

　　女人惊觉，这两人是一伙的。

　　她四处看了看，表情悻悻。

　　她不怕苏映桃，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罢了，看着就弱小，没有力气，细胳膊细腿的。

　　她怕谢霜华，谢霜华眼睛里的冷意太过瘆人。

　　苏映桃望着挡在她身前清秀的背影。

　　在谢霜华和女人对峙期间，苏映桃在谢霜华肩头探出个小脑袋：“来打我啊。”

　　眉心被谢霜华的手指捏了捏，苏映桃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女人恨恨咬牙，抱着小男孩走回座位，小男孩依旧哭闹不止，女人开始骂四个女儿，四个女儿都不敢出声。

　　车厢里只能听到女人和小男孩的声音。

　　又过了几个站台，谢霜华和苏映桃说：“我们下个站台下车。”

　　苏映桃十分乖巧：“好的，姐姐。”

　　站台一到，车门打开，苏映桃玩着熊猫爪对谢霜华说：“姐姐，你走前面。”

　　谢霜华没应声，而是朝后门走去，下了车，她转过身体往车厢里看去，正看到苏映桃经过那对母子身边时，伸手在扯小男孩的头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苏映桃怔住，就一下，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依旧乖巧无害，还对她甜甜地笑，蹦跳着下了车。

　　车门顷刻间关上。

　　女人抱着小男孩隔着玻璃车窗，看着苏映桃的背影破口大骂。

　　苏映桃看一眼谢霜华，又偏头看对面，她再把头偏回来看谢霜华。

　　谢霜华那双一向柔和的杏眼清凌凌的。

　　苏映桃撇撇嘴：“姐姐，是他先动手的。”她指着自己的大腿，“你看看，他抓我，用指甲挠我，都红了，可痛了。”

　　谢霜华垂眸望去。

　　苏映桃的皮肤特别白，是少女最清透的嫩白，黑色牛仔短裤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苏映桃的大腿雪白。

　　雪白皮肤上，有几道粉色的指甲痕迹，一对比，就有点触目惊心了。

　　苏映桃还在装模做样哼哼唧唧：“我说的都是真的，痛死我了，我都不能走路了。”

　　谢霜华很喜欢苏映桃这种性格，不忍气吞声，不低三下四，有仇当场就报了。

　　是她羡慕的。

　　“干得漂亮。”谢霜华笑了笑说，“下次别把脸伸出去说让人打，被打了会很痛，而且，”她停顿下，“他们会往死里打，不会心软。”

　　见谢霜华没生气，苏映桃就有恃无恐了。

　　她嬉皮笑脸的：“我就那样说说，她打我，我也打她，我扯她头发，掰她手指甲，踢她肚子，要是个男人，我就踢他腿中间，找找周围有没有武器。”

　　谢霜华：“……”她朝前面走去，“谁教你的这些？”

　　“我爷爷和我婶婶教的。”苏映桃跟上去，和谢霜华并排走在一起，“他们说我力气小，被人打了要比那人更加狠才行，大不了多赔点钱给他们。”

　　谢霜华：“……”

　　**

　　到手机店，里面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不为过。

　　大部分都是来体验最新款手机的。

　　谢霜华和苏映桃简单说了几句话，她就去员工休息室放书包换工作服，苏映桃四处找了找，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这是一张圆形白色木桌，摆放了四把椅子，另外三人一人在玩手机，一人在玩平板，最后一个在喝奶茶。

　　三人都很年轻，看着二三十岁的年纪。

　　苏映桃把书包放下。

　　拿出数学课本和笔记本，她翻到谢霜华布置的那几道题那页，看了看，不会做。

　　下午背下的公式已经全部忘记。

　　还给谢霜华这个老师了。

　　苏映桃把文具盒拿出来，差生文具多就是形容苏映桃这种人的吧。

　　她拿了一支粉色的鲸鱼笔出来，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笔帽盖上，又拿了一支鹅黄色的小鸭子笔，写了个“谢”，她又换了一只笔。

　　她右手边玩平板的人看了一眼苏映桃的数学教材，很社牛地问：“不会做？”

　　“对啊，不会做。”苏映桃才不会不好意思，不会就是不会。

　　那人笑：“我也不会。”

　　苏映桃也笑：“我姐姐会，她会教我的。”

　　那人看了眼店里的人群：“哪个是你姐姐？”

　　苏映桃：“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再换了支笔，写第二个字，第三个字。

　　苏映桃写了谢霜华的名字。

　　那人讨了个没趣，但也没生气，苏映桃这张脸，再加上那明晃晃的高一数学教材，都在告诉这人，这是个小女孩。

　　没有人想去搭理个小孩子。

　　那人继续体验他想要买的平板去了。

　　苏映桃把谢霜华的名字划掉。

　　这次，她拿了支铅笔出来。

　　店里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但人多，再加上有些人带了小孩过来，还是有点吵。

　　谢霜华在和顾客介绍最新款手机，趁着顾客在考虑要不要买时，她往苏映桃那边望去。

　　从她那里，只能看到苏映桃的背影。

　　小小的，软软的，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右手握着一支粉色的铅笔，看起来是在认真写作业。

　　像苏映桃朝她保证的那样。

　　她说到做到，没有影响到她，也没影响店里其他人。

　　谢霜华没忍住，浅浅笑了下。

　　那个顾客望着谢霜华唇边那抹淡淡的笑意，感叹这家手机店的店员颜值高，谈吐好，听说店员基本都是大学生在兼职，看来是真的。

　　***

　　苏映桃把几道数学题写完，她伸了个懒腰。

　　有没有做对，苏映桃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做好了，学习态度还是肯定的。

　　她特意用的铅笔，要是不对，方便擦拭。

　　她同桌的三人已经换了一茬。

　　有店员推着小推车过来，上面有茶水、零食和水果。

　　店员很年轻，看到苏映桃，她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又问：“这些要不要？”

　　下意识的，苏映桃去接那杯红茶。

　　手一碰到一次性纸杯，苏映桃被烫得惊了下，她慌忙两只手捧住，放在身前的圆桌上。

　　“谢谢姐姐。”苏映桃小声道谢，“我不要这些。”

　　店员问其他人。

　　小推车渐渐远去。

　　在苏映桃无聊等待那杯红茶凉下来时，那个店员又过来了，这次，她递给苏映桃一个面包店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两个椰香面包。

　　苏映桃不解地仰头看着她。

　　店员解释：“霜华给你买的，托我给你，她在忙。”

　　苏映桃接过：“谢谢。”

　　等这个店员离开，她攥紧那个小袋子，把两个松软膨胀的椰香包揉成紧紧小小的一团。

　　苏映桃甩着装这两个椰香包的塑料袋，她站起身，在人群里找寻谢霜华的身影。

　　隔着汹涌的人流，那么多同色同款式的工作服，她却一眼看到谢霜华穿着的那件白色衬衫。

　　她站在玻璃柜旁，正轻声和身旁的人说着话，嘴唇翕动间，苏映桃都能幻想出她浅浅柔柔的清冷语调，一定是最柔和的，像是她拉大提琴发出的声音。

　　她好几天没拉琴了，会不会生疏了？

　　苏映桃这样想着。

　　她坐下，垂了垂眼眸，看她写在草稿本上的谢霜华的名字。

　　她握起铅笔，在后面写了两个字：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