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冬夏，竟逢甘霖》慕栖宁

2、第 2 章

　　“爸，你捎我一程。”
　　“你车呢？”
　　“昨天坐朋友车回来的，车在公司停着呢。”
　　齐宁也是没想到，自己的电话缘能从昨天一直持续到今天。
　　“喂？格格。这样吧，下午开会你直接过来，确定一下下个月去日本考察的事，那边也对接的差不多了，你看看带谁去，还有一些吃穿住行的，你跟财务还有行政都敲一下细节。我去不去？我不去了吧，我去了咱们真成了团建了。小暖也没时间每天在公司待着，老板全跑了，谁留下坐镇？谁干活？一起去日本团建顺便考察？那更不行了，那真没人干活了。啥时候一下子赚到一百万，我就跟你们出去团建，对，啥都不用操心的那种。哈哈哈，一百万的事你得跟小暖聊了。小暖下午也来，她要对财务报表。对了，我们晚上约了个火锅，开完会咱一起去？我不知道她带不带家属啊，咋了？你有人要带来？没有正好，一旦她带了你还能陪陪我。行，下午见。”
　　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齐宁有些缺氧，老爸的声音从前座飘飘忽忽传过来，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小宁啊，你们这个店能赚一百万呢？”
　　“爸，你听话怎么只听关键词啊？不过，我们会为一百万努力的。”
　　“行，我和你妈等着看你成百万富翁的那天。不过啊，赚不上也别太累了，你看你这几天都在外面吃饭，我看你都瘦了……”
　　“爸，你想让我回家吃饭就直说呗。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晚上吧，陪你们吃饭。”

　　“宁姐。这是楼上霖总传真过来的，让我拿给你。”
　　“啥东西？”
　　齐宁接过来。“项目合作企划书”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头疼。
　　“他玩真的啊。行，小朝你去告诉他，下午开会，请他过来给我们具体讲讲合作细节。我就不信了，还弄不了他了。”
　　“……行。宁姐，那我先出去了。”

　　齐宁在会议室里一反常态地正襟危坐。
　　“大家也看到了，今天咱们开会有一位……”不速之客四个字还好没溜出来。“新成员。李总咱们也都熟悉，我就不介绍了，今天上午我收到了李总发来的项目合作企划书，时间紧我也没来得及沟通细节，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请李总亲自给我们阐述一下吧，大家欢迎。”
　　李沐霖从容地讲完，系上西装纽扣坐回座位。
　　“那……大家觉得怎么样？没关系，畅所欲言嘛。”齐宁努力想调动气氛。
　　回应她的却是鸦雀无声。
　　最后尴尬是李沐霖本人打破的。
　　“齐总也说了，事情对大家来说比较仓促，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讨论，讨论好了再来告诉我就可以。我不打扰你们内部开会了，先上去了。”
　　李沐霖微微欠身，转身离开。
　　呼。眼见他走了，齐宁一下子松懈下来，一手撑着脑袋。“先不管他，小暖，格格，你俩快，看看谁先说。”
　　格格说到去日本考察的事，大家兴奋起来。齐宁都有点动心，不过她不能去，手上一页一页翻着策划案，等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发言。
　　“嗯，我这边就还是上次几个宣推的提案，小朝他们又改了几版，大家再一起过一下，看看定哪个。”
　　“你们还是觉得要我们仨出镜，然后做‘撕漫女王’的策划最好是吗？那行，那就下去继续完善一下吧，这次最好能尽量把细节都考虑进去，包括分镜头啊，台词啊，海报啊之类的，都细化一下。随时可以给我们汇报。”
　　“那最后，就是关于我们跟楼上尊亚的合作，大家什么想法？”
　　面面相觑。
　　“我们觉得……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而且说不定可以跟咱们这个‘撕漫女王’的创意结合一下呢。”
　　“说不定还能做个长期合作呢。霖总他们的想法挺全面的。”
　　“是啊，现在这种跨界合作很流行的。”
　　“看来大家还都挺感兴趣的。那谁愿意负责对接这个项目？”
　　“你啊，宁姐。你最适合了。”平常头脑风暴的时候甚至能吵起来的这伙人，在这个问题上竟出奇的一致——一致把责任都推在老板身上。
　　“我怎么就最适合了？”
　　“就是你了，宁姐。姐，都这个时间了，咱散会吧？”
　　齐宁摆了摆手，“行，下班。”
　　“小暖、格格，你俩先去停车场等我吧，钥匙给你们。我上去找李沐霖说句话，一会去找你们。”

　　“齐总。”
　　“你好，李沐霖下班了没？”
　　笑盈盈的前台小姐说，“李总在办公室呢，我帮您打个电话。”
　　“李总，楼下菽禾的齐总找您。”
　　“齐总，您这边请。李总在里面等您。”
　　“好，谢谢。”

　　“李沐霖，你排场挺大啊，想见你一面还怪不容易的。”
　　“坐。齐总从来不上来，不能怪他们走正常流程吧。回头我跟他们说，以后你来了随便进。”
　　“哎，我没时间跟你唠嗑。我们公司员工对你那个合作项目挺感兴趣，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咱俩具体再聊一下。”
　　“你亲自负责这个项目？”
　　“是啊，他们推给我了。”
　　李沐霖来了兴致。“齐总真是亲力亲为。稍等，我看一下。明天下午……三点半吧，可以吗？”
　　“行。”齐宁转身就要走，想了想又回头问，“李沐霖，这么晚了你居然还不下班？你不是一向跑的挺早吗？”
　　“……有点事没处理完。”
　　“怎么了？”齐宁看他一脸疲惫。“难得啊，这么认真工作。”
　　齐宁慢慢走回来打量着他搁在键盘上的手。
　　“……也没什么。就我爸，要来看看我这。”少见的局促和迟疑。
　　“李沐霖，你该不会真的是富二代吧？还要应付大boss来视察工作这种事。”
　　见逃不过，李沐霖只好答话。他双手交叉，停下了打字的噼啪声。
　　“……你怎么界定富二代？”
　　齐宁双手撑上他的办公桌，“那我冒昧问一下，叔叔是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是××的亚太负责人。”
　　“现在呢？”
　　“××便利店你知道吧？”
　　齐宁点点头，满大街都是，今天她还去买过饮料。
　　“我爸创立的品牌。”
　　齐宁睁大了眼睛，“我已经不想问阿姨的职业了。李沐霖，你是个隐藏富豪啊。”
　　“……那都是我爸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加油吧，小伙子。”齐宁拍了拍他肩膀，围好自己的围巾准备下楼。
　　“等等。”
　　“干嘛？”
　　“我爸要是去你那……”
　　“你爸去我那干嘛？”
　　“你不是我最近的合作伙伴吗？”
　　“李沐霖，你跟我们合作该不会就为了糊弄你爸吧？为了让他看看你不是啥也不干？你不是坑我们呢吧？”
　　“……不是。我认真的。”
　　“好吧，李叔叔如果真来了，我会替你多美言几句的。”
　　“谢谢。还有，他要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奇怪的话？”
　　“我也不知道，反正……”
　　“行吧，到时候再说吧。我吃火锅去了。拜拜，加班加油。”
　　“拜拜。”李沐霖干巴巴地跟她道别。

　　小暖和格格早就自觉坐上了齐宁的车后座，划着手机商量去日本的话要买什么回来。
　　这两个姑娘都是齐宁的高中同学，她从小县城辞职回来后，就被她们拉着一起开了现在这家公司。说起来，没见过比这三位更佛系的老板了。当然，她们三位的佛系各有理由。
　　本来开面包店是不需要另租一层办公室的，但店址对街的写字楼刚好是小暖爸爸的产业之一，她们本就希望从研发到宣传都亲力亲为，确实也需要个像样的办公场地，便没有拒绝。时间长了，队伍慢慢壮大起来，这办公室越来越离不开了。不过小暖自从考上了研究生，整天忙着读书，没时间总到公司来，通常都是“云办公”处理财务问题。
　　格格有特立独行的浪漫气质，从日本留学回来以后，因为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从不想要稳定下来，兼职教日语赚了些钱就跑出去旅行，钱花的差不多了就再回来兼职，顺便趁这机会在家待上些日子。创业开店这种冒险又有趣的事绝对是她的主意，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开始为自己幻想中的店铺做足功课。她见识广、思维跳跃，又对烘焙有研究，产品方面自然都是她在负责。
　　齐宁是中文系毕业的，现在面包店的宣传推广主要是她带着团队在做，最得力的助手就是小朝。不过，齐宁也不是只靠这家店养活自己的，她这些年在网上连载自己的小说，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但书迷们不知道她的店，顾客们也不知道她的作品。

　　深秋的火锅店里雾气氤氲，小暖摘下眼镜自嘲，“最近看书看傻了，明知道今天要来吃火锅，竟然还戴了框架眼镜。”
　　“真的要怪那些书吗？”格格嗤嗤地笑。
　　“不管怎么样，你去日本考察回来给我带些好吃好玩的补补。”
　　“我给你带点益智玩具练练脑吧。”
　　“小宁，你真的不去日本吗？”
　　齐宁摇摇头，拎着一片毛肚数够了15秒，“让格格带队吧，我要在她们回来之前把‘撕漫女王’的宣传片发出去。”
　　“这么急，你好久没去旅行了吧？怎么了，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吗？”
　　“挺好的呀，你不是下午才看过报表。”
　　小暖点点头，“是啊，我周末得回去跟我爸炫耀一下。他到现在还以为我们开这个店就是为了玩呢。我得告诉他，他的投资没有打水漂，说不定年底还能给他分红呢。”
　　“我们赚钱欲望确实没那么强烈，但也不是冲着赔钱去的吧，毕竟还有这么多员工要养呢。”
　　齐宁匆忙咽下一大口牛肉，举起杯子，“谢谢两位大神带我飞，让我能不必瞻前顾后走上创业之路，而且做得还算不错。”
　　“功劳簿上你俩得占大头，一个出产品，一个搞宣传，我就是借我爸的钱搞了个投资。”
　　“凡尔赛。资金支持也很重要好吧！”
　　“小宁才是真的厉害，要不是一开始你去找电视台美食频道拉合作，咱们这个店想让这么多人知道还不知要多久呢。”
　　是啊，想想店里只有三个老板的时候还是怪有成就感的。齐宁带着自己拍好的照片和写好的文案只身堵到了出外景的美食节目组，凭着厚脸皮的精神和天花乱坠的一张嘴说服了他们到自己的店里拍摄。从那以后，“菽禾”才被这个城市更多的人知晓，几个月后开始看见回头钱，队伍也庞大起来。
　　“希望这次去日本能激发我的味蕾有些新灵感，争取咱们和尊亚合作时能推出新口味。你说呢，小宁？”
　　“好啊。不过，你这副表情是啥意思？”齐宁不理解，格格挑逗的样子是想表达什么。
　　“你不去考察，是不是因为楼上那位年少有为的李老板？”
　　“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要做新的宣传片……”
　　“我知道，我知道，”格格咯咯笑着打断了她，“旅行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人可不能错过哟。”
　　齐宁不可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反正她在公司也习惯了大家开他们的玩笑。
　　“你孤家寡人一个，在这嗑cp倒是来劲。”
　　格格气鼓鼓的，“我要不是孤家寡人，才没有精神头嗑cp呢。”
　　“那个……老唐到附近了，我就先回家啦。”
　　“你看看，说着自己孤家寡人的事，人家撒狗粮的虽迟但到了。”
　　小暖莞尔一笑，夸张地抱了抱格格，“桃花运传给你，我走啦。”
　　齐宁揽上格格的肩膀，“少嗑点cp吧，你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我还能送你回家，不然我也跟人跑了，你一个人就只能在寒风中感慨世态炎凉了。”
　　“小宁，你不懂，我要是看见嗑的cp成真了才最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