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74、后记· 二

　　“嘻嘻，嬷嬷快来追我呀！”
　　一身红衣的小女娃在宽敞的走道里跑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特别讨人喜欢。
　　“灵儿宫主，不要再跑了，要是着了凉，老生又要被责罚了！”
　　长白山的居民打扮，一个中年女子，在小女娃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会不会，有明泉叔叔在，灵儿才不会生病呢，嬷嬷不怕！”
　　这小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体质可是不好，忽冷忽热，可是让明泉操碎了心，连睡觉都得照顾着，都快成了半个娘了。如今长大了些，身体可是健康，越发调皮了。
　　“嬷嬷，门外的雪好美，我想去看看。”
　　小女娃看着雪就非常开心，一溜烟地冲了出门，后面的嬷嬷怎么也抓不住。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外头已经是一片厚厚的雪地，雪花落在小女娃的头上，肩上，小女娃咯咯地笑了起来，在雪地里转起圈来。
　　哎哟，
　　小娃子转得越来越快，迎面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小女娃摸着脑袋，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人影。
　　“爹爹……”
　　一头红褐色的长发格外亮眼，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看着小女娃，宠溺中带了些威严，他一把把小女娃拎了起来，抓进了走道。
　　“大宫主——”
　　嬷嬷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嬷嬷，帮灵儿收拾一下，明儿启程去看她娘。”南宫烺一手把南宫灵丢进了嬷嬷的怀里。
　　“哦哦，爹爹，明天叔父和我们一起去吗？”南宫灵又机灵地跑了出来，扑在了南宫烺的身上。
　　“不，你叔父已经南下了。”南宫烺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看着远方。

　　江南醉春楼，是七年前怡春楼被大火烧毁之后新盖的乐坊，每年这个时节就会举行闻莺会，今年的大会也如期举行。
　　楼里华灯初上，花香沁人心脾，文人墨客皆已入座，酒过三巡，几轮歌姬已然唱罢，接下来出场的是去年的压轴——兮语姑娘。只见佳人一袭紫衣，半抱琵琶，从高台上缓缓走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惹人怜惜。
　　兮语姑娘来到台中，按照规矩面向二楼天字房方向而坐，她玉齿一启，莺歌妙语，整场上掌声连连。这姑娘眉目生情，望着天字房，惆怅之情涌上心头。
　　天子房里的贵客年年来，年年不露面，年年花了重金，只为让她唱一曲《忆江南》，只因她是近七年来全江南最有名的歌姬。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这首曲子她唱了很多遍，很多年，却从未得到过天字号房中人的称赞，她的心已经凉透了，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唱这首曲子。
　　一曲奏罢，台下纷纷起身，为这位兮语姑娘所震撼。
　　一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小丫头走到台下，向着兮语姑娘眨巴着眼睛，说道：“兮语姐姐，你唱的真好听！茉茉也想上台唱这首曲子，好吗？”
　　兮语姑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小丫头想要上台的，笑了起来，向她招了招手。
　　小丫头爬到台中，清了清嗓子，随着乐声唱了起来。
　　歌声一起，众人仿佛置身于琴湖之上，无不为之惊叹。
　　“这曲子委实动人……”兮语姑娘心中感慨，她从未想过一个七岁大的小娃娃能够赢过自己，这次她真的输了，输的心服口服，她猜想这才是天字房中人想要听的曲子。
　　不出兮语姑娘所料，天字房间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男子，白衣胜雪。这男子从二楼飞身而下，向兮语姑娘走来。
　　她一直知道房间里的人绝非一般人，但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位惊世骇俗的男子。
　　“一直以来，谢谢你的曲子。”
　　那男子淡然一笑，从兮语姑娘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台上。
　　小丫头抬头望着这位站在她面前的陌生男子，毫不畏惧，睁大了眼睛问道：“大哥哥，你是谁？”
　　“一个故人，”那男子一下把小丫头抱了起来，满脸笑意，说道，“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小丫头也不怕生，反而觉得这个人有些亲切，在他的怀中蹭了蹭，答道：“是我姑姑教的，我姑姑唱曲可好听了！”
　　“那你带我去见你姑姑，好不好？”那男子抱着小丫头向门外走去。
　　“我也想回去，但茉茉方才想着和兮语姐姐唱曲，忘记去买姑姑交代的苏锦了，这会儿回去姑姑定会责罚我的……”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面露难色。
　　“你带我去，你姑姑肯定不会怪罪你。”那男子轻轻地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尖。
　　“好……”小丫头半信半疑，指了指琴湖的方向。
　　那男子脚下一踏，带着小丫头消失在了去琴湖的路上。
　　这里与七年前一样，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琴湖中央行着一叶小舟，舟上坐着一个绿衣姑娘，歌声从湖面飘来。
　　小丫头从那男子身上挣脱了下来，向着湖心喊道：
　　“姑姑——，茉茉回来了——”
　　绿衣姑娘闻声向岸边望来，她的歌声停在了那一刻。
　　小丫头身旁的男子飞身而起，踏着琴湖，踩出涟漪，向湖心行去。
　　一袭白衣落在了那叶小舟之上。
　　暖阳之下，男子长发及腰，一双紫眸在湖光之上显得格外明亮。
　　四目相对，绿衣女子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珠，她刚想说话，却见那个白衣男子向她迎面抱来，两个人扑腾一声掉在了湖里。
　　看到如此情景，岸边的小丫头急得哭了起来，向不远处的屋子跑去，边跑边喊：“爹爹，娘亲，姑姑被一个怪人推到湖里了！”

　　“阿萧，你忘了你不会游水啊！”
　　“我知道，所以这一辈子，我都要你为我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