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7、第七章 软禁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凌烟阁的丫鬟青芜匆忙跑进了大小姐的闺阁，上气不接下气。
　　“别急，别急，慢慢说！”凌烟阁大小姐江雪吟从雕花紫檀木椅上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刺绣，忙给她倒了一杯茶。
　　“阁主他们被翟庄的带回通州扣留起来了，说是……说是……说是简旸大哥杀了爰昊公子……呜……”青芜突然哭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江雪吟一下花容失色，跌坐在紫檀椅上。
　　“呜……呜……我不相信，简旸大哥不会做这种事！”十岁的小丫鬟揉着自己哭红的双眼，直跺脚。
　　“小芜别难过，坐下来慢慢说，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江雪吟安慰她，“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小姐……”青芜知道现在最着急最担心阁主他们的是大小姐雪吟，可是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刚想开口，屋外就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江雪吟小姐，”翟庄二管家爰禄推门走进凌烟阁大小姐的闺阁，“令尊，墨孛大侠和简旸…大侠暂居翟庄作客，爰庄主特命小人保护小姐，这些日子小姐的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小人。”说着，爰禄一挥手，身后的翟庄护卫将雪吟的房间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凭什么软禁小姐！”青芜脱口而出，小脸通红。
　　“小芜……冷静一点……”江雪吟低声说道。
　　“江…小姐，乘这几日能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再过些时日，有小姐忙的了！”爰禄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有劳爰管家了，待家父回来后，一定重谢！”江雪吟一字一句地说道。
　　爰禄背对雪吟，冷哼一声，扬长而去，“啪”一声，将房门重重扣上。爰庄的侍卫紧贴着屋子，绝不让一人轻易进去，更不会让屋内的人轻易出来。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我不能让小姐在这里受委屈！”青芜看了看门口的护卫，又看向江雪吟。
　　“小芜，我们不会有事的……”江雪吟把刚才那杯茶递给青芜，“来，先喝杯茶，定一定神。”
　　“是，小姐。”青芜逐渐平静下来，将今日早些时候在市集所闻全数告诉雪吟。
　　据说夺剑大会次日，‘凌烟苍水’简旸约翟庄三公子爰昊登高赏洞庭湖美景。爰昊公子看‘紫电’‘青霜’近日繁忙就独自一人前去。谁知当翟庄二君子赶去作陪时，却目睹了简旸一掌将爰昊从高处击落。他们两人准备火速下去找人，但却遭到简旸阻挡。待他们二人制服简旸后，已找不到爰昊的踪迹。山崖下水流湍急，仅凭他们两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
　　而后，翟庄加派人手全面搜索洞庭湖，却在爰昊公子落水处方圆三十公里内发现了十一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尸体各个腐烂，面目全非，而且身旁有许多鱼类的尸体。据推断黑衣蒙面人均是‘封灵冢’的杀手，他们每个服用剧毒，已被杀死，剧毒就会通过尸体蔓延开来。
　　不久，他们又在落水处以南八十公里发现了一具二十来岁书生打扮的尸体，同样也是全身腐烂，面目全非。据翟庄描述，从各种特征来看，尸体应该就是爰昊公子。
　　消息一传到翟庄，庄主爰颜昭悲痛欲绝，立即下令将凌烟阁主江清命，简旸和墨孛软禁在翟庄。在取回爰昊尸体的次日，爰庄主更是亲自将爰昊公子送至京师，并将情况上奏朝廷，让皇上定这杀害状元之罪。现在只要皇上圣旨一下，凌烟阁恐怕就难保了。
　　“‘封灵冢’……好个‘玉石俱焚’，看样子爰昊公子怎么都应该死了……而爹爹也难以保命……”江雪吟断断续续地说道，双手颤抖起来。
　　“小姐……”青芜也陷入了沉思。
　　许久，屋内一片寂静，不见半分动静。

　　“嘚—嘚—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一路上没有侍卫阻拦的阻拦，一位红衣女子站在了雕花的红木门门口，她看起来比江雪吟长几岁，身形也比她高些，她一手端着桂花糯米糕和冰糖炖雪梨，一手轻敲大小姐的门，柔声问道，“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雪吟和青芜抬头相视了一下，知道是谁来看她们了。
　　来的是凌烟阁管家丫头红芍，她一身红衣，风姿绰约，嘴角右下的美人痣更添了几分女人味。面对八位侍卫团团围住的小姐闺阁，她处若不惊，和往常一样前来给雪吟送点心。守门的侍卫没有拦她，只是用银针试了一下事物中有没有毒，便让她进门去了。
　　三人坐定，浅聊了几句。
　　“芍姐姐可有消息？”江雪吟问道。
　　“有是有，虽然阁主暂无性命之忧，但要目前救他们出来，恐怕实属不易……”红芍的声音愈来愈低，微锁眉头。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对爹爹他们很是不利，”江雪吟苦笑，“芍姐姐，以你的消息，圣旨最快什么时候下？”
　　“杀害状元这等大罪理应由大理寺审判，刑部复审，门下省复核，中书省仍得评议。从验尸，提证到大理寺最后的判决最少要七天。”红芍有条不紊地答道。
　　“七天……来不及……”江雪吟心中算到。
　　“七天确实来不及，当下本朝案例繁多，本起案件到中书省评议，至少十四天。”这个时间也相当急促，红芍看着江雪吟又说道，“还有一种最坏的情况，凡已经判决尚未执行的死刑案件，罪犯本人和他的家属都可以鸣冤。刑律规定，案件一经翻异，便需再审理一次。现在离秋后问斩还有一个月又十天。”
　　“到不了秋后，最多十四天，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江雪吟定了定神，说道。
　　“小姐，难道你打算……”青芜知道现在能救凌烟阁的只有小姐，可如果小姐真的要离开这里，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姐，你要慎重考虑！”红芍也面露惊异担忧之色。
　　江雪吟微微点头，没有犹疑，“现在能救爹爹，简旸大哥和墨孛大哥的只有我了！”
　　门外的侍卫没有一丝动作，也不知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檀木茶几上拿来的糕点没有人动过，唯有雪吟尚未完成的刺绣“迎雪吐蕊”在风中飒飒发抖，左下角泛起的湛蓝底色在秋日的金光中格外醒目。

　　酉时过大半，江雪吟仍在房中绣花，丫鬟青芜早已退下。
　　戌时过大半，江雪吟房中灯火已熄，檀香弥漫整个房间。
　　亥时过大半，翟庄守卫换班，房中仍无异样。
　　秋夜凉风四起，萧瑟的风中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寒风无孔不入，连闺阁里梳妆台旁的兰花也在瑟瑟发抖。书橱与墙壁透着一丝缝隙，似乎已经开启很久，无人经意。
　　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漆黑一片中，浅色衣衫的韶华女子若隐若现，手中的烛光在阴冷的风中摇曳。
　　清晰的脚步声消失了，一间密室出现在眼前。房间里一床一榻，各有一人。一位蓝衣丫鬟在屋内走动。
　　手中的烛台搁置在桃木桌上，江雪吟开口说道，“蓝荨，他们情况如何？”
　　“小姐，体内的水毒都已派出体外，不出五日就可醒来。”在一旁照料着他们的蓝衣丫鬟停下手中的活儿片刻，恭敬地答道。
　　江雪吟细细观察他们，床上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瓜子脸蛋，清丽可爱，一身天尘派打扮。榻上的男子二十出头，身形单薄，面如冠玉，一脸书生样。他们两人都已昏迷三日，尚未醒来。救他们的时候，四肢和面部都有轻微的溃烂，但近日来没有恶化的趋势。他们的面色也都在八个时辰前由中毒时的死灰面色转为了虚弱的苍白肤色。
　　她走至榻前，右手轻轻搭上男子的左腕，移至胸口，又至颈部，说道，“帮他加些调理身子的药。以他这种虚寒体质，没过几年就没想下床了。”
　　“是的，小姐！”蓝荨走进内室取药。
　　内室里昏黄一片，有着各种药材，以及两个人的身影。
　　“紫菀，他们身上的腐烂之处何时可好？我需要他们在五天之内可以行动。”江雪吟向着内室说道。
　　“小姐放心！”内室里走出一人，剑眉杏目，半依门栏，一身男子打扮，“三日之内，我会让他们身上的溃烂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江雪吟微微叹了一口气。
　　“雪吟，有劳你费神了！”紫菀身后走出另一位女子，她身形稍瘦，面无血色，正是天尘派二弟子苏清凝。
　　“清凝姐姐客气，紫菀深知各种奇毒，这区区水毒交给紫菀料理，小事一桩。”江雪吟行了个礼。
　　紫菀冷冷一笑，径直向榻上的男子走去，“这男人能抗住水毒，实在不容易。我三日保他醒来，但能不能行动自如就看他自己了。”
　　“他可以。”江雪吟看着这个男子，相信他可以做到。
　　“呵，但愿如此，”紫菀翻了翻男子，向着蓝荨喊道，“他身上的烂肉明天割，帮他多准备些麻药。”
　　“这丫头好脾气！”苏清凝在一旁夸奖，上下打量着这十六七岁的丫头。
　　江雪吟笑了笑，仔细地看着苏清凝，玉指搭上她的右腕，将她引入昏黄的内室，“清凝姐姐，还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