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雪麒麟》沙星鸥

39、第三十九章 世家

　　上官彦此话一出，宾客一片哗然，这秦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是上官家结亲的对象，江南有多少大户想与上官家攀上关系，都没有这个福分。
　　“秦家秦老板，你们都不知道？”邻桌的一位富商吃了一口酒，“方老板的家产都不及秦家的十分之一，这家人世代从商，上官瑞延还没有封官时，秦家已经控制了所有水运商货，沿江沿海都有秦家的生意。至于这位秦老板的姓名，知道之人甚少。”
　　听这位江南商人一说，附近的宾客纷纷点头，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怎么会这样？”原本喝的有些微醉的秦萋萋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家里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从五岁起没有回过秦家，显然已经是一个局外人，但不管怎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嫁给这个上官彦！
　　“爹……”秦薇薇面色苍白，忙走到秦家当家人面前半跪着。
　　看出了秦家的迟疑，上官瑞延站起身来，向着秦家当家人作了一揖：“虽说我们两家早有指腹为婚之说，但今时不同往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缘分，没想到我儿对令爱一见倾心，乃是天作之合啊，还望贤弟成全！”
　　听了上官瑞延的话，秦萋萋更是捉急，她看着这个姓秦的中年男子，怎么也记不起来他就是自己的爹，只是希望他能阻止这桩婚事。
　　“这……”秦当家人摸了摸胡子，看了秦薇薇一眼，将跪在地上的上官彦和秦薇薇都扶了起来，“我们两家本就是世家，交情甚远，你俩又是郎才女貌，甚是般配，老夫能将女儿嫁与你这样贤婿，也是薇薇的福分啊，哈哈哈……”
　　“不…………”秦萋萋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身旁的南宫炽按着，动也不能动，也不知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在哪里来这么大力气，竟让她动弹不得。
　　阿萧，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秦萋萋狠踢了南宫炽一脚，死命盯着他，看他额头上都有汗冒了出来，居然也没有一丝放松。
　　听秦当家人这么一说，上官瑞延笑了起来，“秦贤弟过奖了，能和贤弟结为亲家，是上官家多年修来的福分！”
　　话语刚落，两个小辈已经坐回了原来位置，上官瑞延仔细瞧了瞧秦薇薇，连连点头，对这个未来媳妇甚是满意，“秦贤弟，今天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我越瞧薇薇，越是喜欢，越是想让她早点进门，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也希望早点有儿孙承欢膝下，你看，我们何不来个喜上加喜，把他们的婚期定下来啊？”
　　“父亲所言甚是！”上官彦连连点头。
　　“彦儿！你岳父大人还没有说话，你休得无礼！”上官瑞延笑着呵斥了上官彦一句，上官彦不再做声，只是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秦薇薇。
　　“上官大哥说的在理，依大哥之见，何时筹办比较稳妥？”看来秦老板也正有此意，早日了却这桩心事。
　　“下月初七是个好日子，长子上官礼也是一日大婚，他们兄弟同心，何不一起办了，双喜临门！”上官瑞延喜笑颜开。
　　“好！就这么办！”秦老板一抬手，打定了注意。
　　听到这句话，南宫炽松开了他的手，秦萋萋面无表情，姐姐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她什么也做不了。是的，没有人知道她是秦薇薇的妹妹，她说不了一句话，帮不了任何人，顿时被无力的感觉席卷了周身，她默默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同桌的宾客对她的这一举动甚是吃惊，好在有南宫炽的解释，才没有人起疑。
　　席间的宾客恭贺声不断，上前祝酒的人不停，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微不足道的人已经离场了。

　　许是今晚上官府邸里的客人特别多，此时街上几乎都没有来往的行人。
　　秦萋萋和南宫炽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到草庐，远远地就看见屋子里亮着灯，一名清秀的男子从屋中走了出来。
　　“你们今天去哪儿了？到现在才回来。”韩子谦一脸焦急，他受了秦薇薇的托付，今晚一定要好好照看他们。
　　“子谦哥……姐姐她……”看到韩子谦，秦萋萋居然一下哭了出来，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明月皎皎兮，伊人未归。她终究还是选了自己该走的路……”韩子谦一脸和善，摸了摸秦萋萋的脑袋，没有其他的表情。
　　“子谦哥，你都知道？”秦萋萋的脸上一脸诧异，转而变成了怒火，一双手在韩子谦的胸口捶打起来，“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阻止姐姐？明明你是最喜欢姐姐的……”
　　韩子谦没有说话，任由她打。
　　“你闹够了没有！”南宫炽一把将秦萋萋抓住。
　　“什么叫我闹够了没有？”秦萋萋想甩开南宫炽的手，可是怎么也甩不开。
　　“你姐姐不是早就让你别见上官家的人？是你自己铁了心地跑过去……”南宫炽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当时就要阻止的，是你拦着我……”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情，秦萋萋更是生气，猛地一甩手臂。
　　刚才的那番话已经是南宫炽现在竭力说出，只是秦萋萋的一甩手，他便踉跄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
　　“阿萧……”看着南宫炽的脸色越来越白，秦萋萋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想上前将他扶起来。
　　南宫炽也在气头上，如此帮这个丫头，自己却吃力不讨好，一时间忘记了中毒之事，毒血翻涌，顿时晕了过去。
　　“萧兄弟……”韩子谦眼看南宫炽没有说话，也上前扶起，想起南宫炽的伤还没有痊愈，本来就身子弱，这下肯定是被秦萋萋给气的，“萋萋，我们把阿萧扶进屋再说。”
　　秦萋萋连连点头，一下清醒了不少。
　　夜已渐深，秦萋萋和韩子谦俩人在外间秉烛夜谈起来。
　　“萋萋，这件事情本不应该把你卷进来的，既然今日你都知道了，我们也不能再瞒着你了。”韩子谦叹了一口气，想到秦薇薇的叮嘱，不仅心头一片寒意，越是不让秦萋萋知道，依她的性子，一定会钻牛角尖，若是闯出什么祸来，倒是辜负了薇薇的一片苦心。
　　“秦家是江南一代有名的商家，代代富庶，却代代不太平，一直到你的曾祖父那辈，一次从京城做完买卖回来的途中，偶遇到一位落难的高僧，秦家人仗义相助，高僧获救，临走时指点了秦家几句，秦家归来之后便与上官世家结了亲，自此之后家道和顺了起来。从那时起，秦家每一代都会与上官家结亲，同代中若两家均为男孩，则结为异性兄弟，若一男一女，则指腹为婚，长大后结为夫妇。所以，薇薇自小就被订下了婚约……”
　　“姐姐和上官家早就定了婚约？这怎么行？……姐姐明明是喜欢子谦哥的……”还没等韩子谦说完，秦萋萋就打断了他的话语，这么多年来，她只知道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被秦家所抛弃，却并不知道在她姐姐的身上发生了怎么样的事情。
　　“我知道……我和薇薇自小青梅竹马，心意相通，但今生有缘无分，她也是怕你担心，所以未将这些事情告诉你。”韩子谦看着秦萋萋，还希望她能理解。
　　秦薇薇是秦家长女，自幼养在深闺，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日里除了时不时过来看看秦萋萋，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虽已是待字闺中的年纪，但江南一代也鲜有人知。经昨夜一事，秦薇薇不仅芳名远播，而且与上官家的婚事更是板上钉钉，为江湖名士所鉴证。
　　秦萋萋也知家姐薇薇的品性，她心地善良，贤良淑德，虽倾慕韩子谦，但父命不可违，她会选择牺牲一个人的幸福，来换取一个家族的稳定。
　　“不行！不能让姐姐嫁到上官家！”秦萋萋这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疯癫，但她是混进过上官家的人，她知道上官彦并不是真的喜欢薇薇，如果这样让薇薇嫁过去，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萋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姐姐为你吃了多少苦吗？”韩子谦一甩袖子，满脸失望。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更不能让姐姐往火坑里跳！子谦哥，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姐姐的幸福的吗？”秦萋萋当然知道，要不是在她的身上已经出了那么多事，现如今又怎么会只留姐姐一个人在秦家面对？她已不是秦家的女儿，又何必惧怕这世俗之见，若此时不帮秦薇薇，她这一生都会后悔的！
　　“我怎么会不在乎？”听到秦萋萋的话，就算是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韩子谦也气上心头，“我就是太在乎了，才不能让你辜负了薇薇的选择！上官彦会照顾好你姐姐的……”
　　“上官彦根本不喜欢姐姐！等到时日一长，就会找个借口把姐姐休掉！”秦萋萋把昨日她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听了薇薇的话，韩子谦脸色一片白，一时间说不出句话。
　　“子谦哥，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姐姐，到头来却要把她往火坑里送，这也叫喜欢吗？”秦萋萋感到一阵心寒，看着韩子谦的双眸中露出了一丝失望，但上官家毕竟是江南一代的名门望族，当地官宦都得罪不起他们，更何况是韩子谦是一介草民的身份。
　　韩子谦仍然没有出声，目光却不敢再看秦萋萋。
　　秦萋萋的表情毅然决然，一个人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接着说了下去，“子谦哥，对我来说，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所以，就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把她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