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水云》61君

6、第 6 章

　　“梓矜。”
　　张岩猛的一愣。梓矜……多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叫他了……
　　“楚望……”
　　张岩已看得见楚望坐在松林间，宛如天神临此。张岩正欲开口，楚望却先说了。
　　“梓矜，六年没这么叫你了吧。在衡山隐居间，我借住在一位老者家中，与他每日合琴的生活很惬意。他替我造了此琴，如天匠神工。但不久他病逝了，他生前总是说，‘此琴不可随意起音，第一首曲子，便是此琴有生的使命。’伺候我悲而愤慨，一气呵成《潇湘水云》。”
　　楚望稍有停顿，俯看着听得已呆滞的张岩，定神凝视。
　　“从那时起，湘琴的使命便是。惩奸，报国。”
　　张岩猜出楚望已知他此次的来意，脸色更显苍白，几缕白发相衬，让这个未至而立的人似风雨飘摇。
　　“我亦是有苦衷的……”
　　“你果然是为元军做事。”楚望出了怒气，但神情依旧平淡。
　　张岩看着楚望的双眼，还是那是的血气方刚，日夜思国的坚定。其实在识得楚望不久，他便料到两人会有这一天。只不过是早是迟而已。惨笑一声，说道：
　　“楚望，你可记得我向你提起过的，我父亲。”
　　楚望不答，但张岩知道他肯定记得。张岩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到楚望边上坐下。
　　“我说过，我父亲是被奸人害死的。其实就是许公公害死的。”
　　楚望一惊，许公公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贴身臣下啊。但还是不做任何反应，像是等着后话。
　　“于是我便寻机欲陷害他。但当时无良策，有正值元军入境，我便一时迷乱去求元军，答应他们之后为他们传消息，只让他们费些力气加害于许公公。之后，许公公理所当然被扣上卖国的砍头大罪，死在我手上。”
　　张岩说这番话时，平平淡淡，不知是言之悲凉，还是言之凛然：
　　“你知道吗？一个人，为了为父报仇，为一个对宋朝肝脑涂地的父亲报仇，义无反顾的卖掉了半个大宋江山，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楚望仰天许久。终是抿唇一笑，像是笑世事的无常。续抚琴，如同泉涧，小透哀伤，轻声歌着：
　　“往过何相忘，风雨在青塘。再过故人门前，又忆昔日伤。
　　常看松劲犹刚，却失春满花廊。风夜再回乡。
　　举觞丢苦想，敞衫收清香。流清泪，洗浊芳，又两行。
　　只恐他日，何时复把情回肠。
　　山中泉下日上，水前石卧树旁。但看其相望。
　　求若生死短，换得忆语长。”
　　张岩静静赏曲，忽然咳嗽起来，深红的血色溅上湘琴的侧板。颜色深的可怕。张岩捂住心肺，猛烈的咳血。
　　“梓矜！”楚望虽眼见不忍，但始终没有上前，还记着张岩的叛国。
　　直至张岩停下，眉头紧锁，不住的喘息，有所缓和。他苍白的挑起嘴角：
　　“这是多年的老病了，习惯……”
　　话未说完，张岩闭眼欲倒，被楚望连忙扶起，似是昏迷了。
　　“梓矜，梓矜……”
　　张岩没有任何反应，面色白的可怕。楚望心一横，把湘琴放下，背起张岩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