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前传》莫惜伊

8、 牺牲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有几人……“黑暗中传来声声呢喃，如泣如诉，终化成一声呜咽，暗处看去，一双美目在黑暗中闪烁，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中溢出，如流星般，瞬间划过面颊，逝于黑暗。
　　”啊，我不依吗，我不依吗，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要喝酒……“追命一边疲劳轰炸，一边滚过来滚过去。
　　当然不是追命自个在那滚啦，他还是要点形象的，但更多是他要命，如果他在那滚就没有办法时时防着铁手，防他在被炸死前来个玉石俱焚，那铁手可不是骗人的。
　　综上所述，这滚的就是追命那空了好几天的酒壶了。
　　咕噜噜，我滚过来，咕噜噜，我再滚过来，抬头看看对面的铁塔，没反应，再来，还是没反应，再接再砺……
　　终于滚累了，抬头望着铁手，我用力的眨眼，眨啊眨，誓要电晕你，还是没反应，追命的眼都眨抽筋了，铁手还是不为所动。
　　今天的二师兄好坚强哦，平时如果这样早就一拳挥过来了，我看看，我看看，今天的二师兄有什么不同，我左看看右看看，没啥不同啊，还是那个别人欠他百八十两的臭脸。
　　等等，那是啥，只见我们追命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使出我们追命最引以为傲的轻功缓步接近中，一步，没反应，两步，没反应，我三步四步……终于绕到铁手的右边，从这个角度看去，铁手耳中的东西一目了然。
　　追命缓缓地伸出小爪子，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用拇指和食指把东西抽出，还不忘大叫一声：“二——师——兄——”
　　“啊——”
　　“啊——”两声惨叫响彻江南府衙的天空，从此再没有鸟敢从这里飞过了。
　　再回到屋内，就看见追命和铁手互看互，追命是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的看，而铁手是捂着耳朵看，一副惊吓大于惊讶的样子，不过一对上追命水汪汪的大眼，一缕疑似红晕的东西悄悄爬上铁手方正的脸。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追命看到了。
　　二师兄脸红了！哇，这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追，追命你有什么事吗？”尴尬啊，脸红啥啊！
　　“二师兄，我要喝酒。”老老实实的交代。
　　“那你去喝啊~”我妥协，还不行吗。
　　“二师兄你陪我一块去啊！”一个人喝好无聊啊。
　　“那就走吧。”陪你去付钱吧！
　　“哦，二师兄你变好了诶。”太容易了点吧，害我好没成就感，哎~
　　追命拖着不情愿的铁手钻进一家酒家痛饮去了
　　江南是水乡，温和的气候很适合植被的生长，在城外就有傍水而立的大片树林，树木茂盛草类众多，在林子深处有两个人在树与树之间对峙。
　　其中一人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手上抓着一只不停扑腾的信鸽，信鸽腿上绑着的匣子赫然是六扇门用来传递密信的，只见那人抓住匣子轻轻一扶，匣子就立刻烧了起来，那人不慌不忙的把着火的匣子扔给对面席地而坐的人道：“现在不知大捕头要如何传信给你的师弟们呢。”
　　席地而坐的人竟然是几日前失踪了的无情，无情右手捂胸，脸色铁青，想来体内剧毒已经压不住了。
　　无情抿了抿乌紫的双唇道：“你太小看四大名捕了，你更小看了顾惜朝的能耐，他可是当年凭着一人之力就差点颠覆天下的人啊。”
　　“嘿，大捕头好像很欣赏他呢，我承认顾惜朝的确很有能耐，但我的计划已经进行了十八年的准备，就凭顾惜朝一人断不可能坏了我的大事，大捕头还是识相点把那东西交给我吧。”
　　“你觉得我会把这么重要的证据带在身上吗？”
　　那人眼光一利，收起笑容道：“大捕头是说你的师弟冷血吗，你让他把那东西送给顾惜朝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你们六扇门里有我的人，再说现在六扇门只剩你和冷血在主持大局，你一失踪，冷血更不应该离开，可他离开了，那表示什么，本王还是猜得到的，不过你这师弟的确了得，我派去的杀手全都失去踪信，但我相信如果有大捕头在手，他应该会乖乖把那东西送来的。”
　　成功的看到无情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那人得意的笑道：“大捕头还是不要赴欧顽抗了，虽然本王中了你的顺逆神针，但凭大捕头你现在的身体怕是连坐着都很吃力了吧。”说完从树林里窜出几名黑衣蒙面人向无情走去，那人看到这有些满意的负手站在一边，仰头看着天喃喃的说：“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吧，这样世上又少了两个名捕呢。”
　　也许是有点得意，所以那人并没有看到无情一闪即逝的笑容。
　　顾惜朝，那东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剧变发生在转瞬间，只一瞬，追命和铁手就受到来自八个方向三十二道杀招，招招夺命，现在已经来不及躲了，可在杀招接近时，两人突然不见了，然后那些砍向追命的刀都碰上了一双拳头，而冲向铁手的杀招在碰到人前都被两只脚踢了回去。
　　原来在危机发生时，铁手马上俯下挡去追命背后的杀招，而追命则顺势躺倒接下铁手背后的杀招。三十二道杀招起于瞬间也止于瞬间，等杀手一退，追命和铁手立刻纵出包围圈。
　　两人才站稳脚，三十二名杀手已经又围了上来。
　　看着这与普通老百姓没啥区别的杀手，追命瘪瘪嘴嘀咕道：“真是的，好不容易喝个酒又来打扰我。”
　　想到这追命又有些忿忿不平，他拉着铁手找酒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然后就看到一家人满为患的小酒家，才坐进去没喝几杯，这些酒店里的客人就杀了出来，真扫兴。
　　杀手中一个扮酒家老板娘的女人问道：“那些酒你们没喝？”
　　追命笑笑回道：“有喝啊，不过没下肚就是了。”说着一张嘴，那喝下去的酒就全都喷了出来，喷出的酒化做道道酒剑飞射面前的杀手，那些杀手闪躲不及，大部分都被酒剑打了个正着。
　　酒剑一过，老板娘狠狠地的望着铁手和追命说：“你们是怎么发现酒里有毒的？”
　　追命笑的乱不正经道：“没啥，就是直觉，这酒太难喝了。”
　　老板娘又看着一直沉默的铁手，铁手沉声道：“你的酒太香了，香的像陷阱，这么小的酒店断不可能有这么香的酒，那么这么不正常的香味就是为了引某个爱酒的人上钩。”说着还瞥了追命一眼。
　　追命被看的很没面子，心里暗道，人家还知道引我上钩，你还没这福分呢（宝啊，这是福吗？）
　　一瞥间，杀手又攻了上来，不过这次不再是群起围攻，而是有前有后，隐隐中布成阵势把两人围在阵中。
　　两名杀手刀落向追命的双腿，追命出腿，这时又有两人砍向追命的胳膊，追命身子一侧，险险躲过，这两刀就变成砍向铁手的背后，追命才踢开腿边的杀手，又有五个杀手当头劈下，而这时铁手挡开背后的偷袭，就有七把刀当胸刺来，运力一拳挥去，拳劲震得七名杀手吐血飞了出去，但七人仍不忘把刀掷向铁手，被铁手一臂挡下。
　　铁手闪身躲过破腹的一刀，突觉下身一沉，四名杀手已经近身，各出一腿，抵住铁手的双腿，刀落下的同时，四柄匕首从四个地方刺向铁手的下腹，如果铁手隔开匕首必会被刀砍中头部，如果铁手去隔刀，就躲不过匕首破腹的危机。
　　可这是对常人，而铁手并非常人，四名杀手忽觉握匕首的虎口发麻，接着整只手一阵剧痛就失去感觉，他们都知铁手内力深厚，手上功夫了的，却不知铁手手上的速度也是惊人，铁手一臂横于头顶，四把刀如中铁块，这时铁手另一支手在周身画圆，把四柄匕首震断，连带的四名杀手握匕首的胳膊一起震断。
　　而铁手闪身躲过的那刀变成了砍向追命后腰的，这时头上肩上的刀也落了下来，追命向后一仰，一个后空翻，让砍向后腰的刀顺背划过，头下脚上把上头的杀手踢飞，眨眼间脚又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重伤围上来的杀手。
　　只一刻，两人就将所有杀意化为虚无。
　　追命轻松的蹦到铁手身边，正要说什么，那倒在一边的老板娘突然张手向追命仍了个东西，追命正要去接，却被铁手拦下，原来铁手担心那老板娘仍的东西有毒，怕追命着了道，于是运劲截住，铁手才接住东西，那东西后面的暗器也现了型，铁手别开脸，没想到那暗器中途改道，从铁手的脸边划过，留下一道不出血的小口。
　　铁手运力往伤口处一试，发现并没有毒，这时抓住那东西的手一疼，铁手忙张手看去，手上哪有东西，只有一个小红点，铁手暗叫不妙，可为时已晚。
　　铁手帮自己挡下暗器追命并不以为然，铁手手上功夫他很清楚，但内心还是一紧，再看到老板娘不顾伤痛仰天大笑时，追命全身都凉了。
　　“哈哈，你竟然用内力去接，那东西最爱的就是这个了，哈哈——”
　　“啊——”不等她说完，铁手已经发出大吼，双目赤红，不停的用手捶打胸口，还用上了内力，直锤的口鼻流血。
　　“二师兄。”追命惊呼，想上前阻止，却被铁手一拳扫中，内息翻滚，硬生生咽下一口血。
　　“二师兄，二师兄你怎么啦，啊，不要。”眼见铁手随手捡了把刀就要自残，追命不顾一切冲上去夺下刀子，却又硬受了一拳，把追命扫了出去倒在一堆杀手身上，回头看到笑的张狂的老板娘。
　　追命不管什么打女人不是好汉的说法，一把抓住老板娘的前襟把她提了起来吼道：“你下了什么毒，解药呢？”
　　“哈哈，这可不是毒，也没有解药。”
　　甩下有点疯癫的老板娘，追命追上铁手决定先打晕他，再带他却看大夫。
　　幸好铁手已经失常，只有内力没有招式，被追命一脚踢到后颈昏了过去。
　　也管不了这一地的杀手，追命背起铁手就去找大夫了。
　　背着铁手冲进一家医馆，追命抓着人家老大夫就不停的说：“救他，救他，快救救他……”
　　老大夫被追命念得想发火，可一看到铁手朱红的面孔，就知事情不妙，忙让医童把人扶到里间。
　　一阵望闻问切后，老大夫摇着头道：“这人中的是苗疆的毒盅，这盅嗜爱内力，如果有内力的人中了这盅，只要封闭内力七七四十九天，这盅就会死于体内，但受盅者身上若有伤口，那封住内力也是无用，三天之内这盅就会顺着血脉游遍全身，吞噬人的精血，在精血耗尽后从伤口处爬出。”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二师兄，二师兄是为了我才会这样的，本来这里躺的应该是我的，是我。”追命的身子都在颤抖，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老大夫面前。
　　“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一定，一定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的。”
　　看着跪倒在地的追命，老大夫叹道：“是还有一个办法，只要一个身上无伤且内力深厚的人把这盅引入自己体内，还可救他一命。”
　　“我，我来做，大夫你告诉我要怎么办？”
　　“只需双掌贴在他的丹田肌理，运功于全身，引那盅自己爬入，再自封内力，七七四十九天即可，但引盅者会时时承受盅蚀心血之痛，对身体伤害很大，且在四十九天内如果恢复功力，轻则偿受万盅蚀心之痛，重则终生残废，你要考虑清楚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大夫，但不管什么，只要有希望，我就要救他。”
　　老大夫不再说什么，摇着头出门了，走时顺手带上了门。
　　门一带上，屋内就陷入一片黑暗，在黑暗中追命看着铁手失去血色的脸，似哼似唱道：“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世上如侬有几人……二师兄我一定会救你的。”
　　说着一滴泪没入黑暗。
　　追命先除去自己身上的衣服，运功全身如果穿着衣服，一定会烧起来的，黑暗的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追命的身上似乎发着淡淡的光亮，宛如月光。
　　坐在榻上，追命扶起铁手，帮他除去衣衫，暗处隐隐能看到铁手结实的肌肉和麦色的皮肤。
　　二师兄的身材好好哦！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追命使劲的摇了摇头，收回心思，眼光却再不敢落在铁手身上。
　　运起毕生功力，追命把滚烫的双掌贴上铁手的丹田，似乎感到这炙热，铁手无意识的发出一声低吟，追命却觉得如坠冰窟，全身的热力都散去了。
　　功力被吸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追命忽觉左掌一疼，瞬间全身一阵剧痛袭来，追命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颤抖的收回功力，追命一下从榻上滚了下来，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追命终于唤回一丝神智，急点周身要穴，却因为疼痛几次点歪了。
　　二师兄，刚才也体会了这痛楚吧，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总是拖二师兄的后腿，总惹他生气，二师兄，对不起。
　　终于把功力封住了，追命虚脱的躺在地上喘息，全身都痛的像散架了一样，感受到了凉意，追命才想起现在是冬天，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撑着虚软的身体，追命几乎是爬回床上的，艰难的帮铁手穿上衣服，扶他躺好，盖上被子，才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做完这些，追命再没力气，直接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等到追命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从床上爬起来，看铁手还没醒，但脸色已经恢复，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追命揉了揉发麻的双腿站起身，正要出门，忽听窗户上传来动静，开窗一看，是只信鸽，愣了一下，追命解下信鸽上的纸条。
　　信上只有一句话“速到城外树林”，没有落款，但信上还印了一张图案，是平乱诀的，而且是大师兄的。
　　回望了一下铁手，还没醒，可这是大师兄的信哎，看上去似乎很急的样子，一定有事，还是先去看看吧。
　　想到这，追命从屋中找了纸笔，把事情些了一下，放在铁手床头，然后转身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