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前传》莫惜伊

6、血融

　　从此，你再也甩不掉我。
　　看着一碗碗药灌了下去，可还是没有一点起色，顾惜朝就觉的这个曾经在自己千里追杀时都活的滋润的戚少商也许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里，顾惜朝一咬牙，忍下直往上涌的苦涩，不断的告诫自己，你是顾惜朝啊，你是那个敢于逆天行事的顾惜朝，就算老天要他戚少商的命，只要我顾惜朝不放手，谁也别想拿走他。
　　看着第九碗药灌下去后，戚少商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顾惜朝也不由的舒了口气，看来戚少商的命暂时是丢不掉了。
　　回想起抢救的过程，心里却又泛出淡淡的甜，戚少商，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是不可能甩掉我了。思及此，顾惜朝笑看着自己纤细而有力的手腕，腕骨窄小，腕上的经脉清晰可见，这是一个细致美丽的手，他的主人也是个精致的人，但现在，这手腕上有一道长约寸许的伤口，伤痕交错，看的出割了好几次才割开了口，而为了不让它愈合，又割了数刀。
　　骑着马冲入洛阳城时，戚少商呼吸已经停了数次，每次都是顾惜朝运功击打他的心脉才让戚少商没有死在马上。
　　大城镇里是禁止策马狂奔的，不过顾惜朝也管不了那吗多了，驱马直奔府衙，在衙役们惊讶的目光中，亮出平乱诀，然后解开绑住戚少商和自己的腰带，和随后而至的穆鸠平一起扶着戚少商进了客房。
　　赶走了所有会妨碍诊治的人，屋内只剩下戚少商和自己，隔着一张桌子，就已经看不出胸口的起伏了，只有把耳朵贴在胸口才能听见那已经微乎其微的心跳声。
　　深吸一口气，顾惜朝告诉自己要冷静，按捺住颤抖的双手，顾惜朝走到床榻边，单手贴在戚少商的心口，输入内力护住心脉，又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让他爬在床上，揭开那破烂不堪的外衣，眼前的场景还是让顾惜朝心中一竦，背部的皮肉都已开始溃烂，一层层乌青的皮肉翻卷着，背部的针孔数不胜数，怔怔的站在那，顾惜朝觉得他快崩溃了。
　　手中拿着一把过了火的小刀，顾惜朝微微用力划开戚少商背部的伤口，看着黑血流出，他又在戚少商的背上和左手上划了几个口子，控制着力道，不让伤口太大流血不止，放了将近一盆的黑血，顾惜朝发现问题不对了，忙执起戚少商的右手，在动脉处一划，血涌了出来，却是让人绝望的黑血，这说明戚少商已经剧毒攻心了。
　　虽然一开始有喂解毒的药，是用自己的血酿成的，无情就是靠着这药丸压住毒性的，可无情和戚少商中毒的量实在是差太多了，自己服过的药丸融在自己的血里，可以让我百毒不侵，而我的血也可以解毒。
　　可现在就算把我的血喂给戚少商喝也来不及了，只是望梅止渴罢了，而戚少商也已经不能再放血了，现在他一身的血恐怕都是毒血了。
　　想到这，一股无力感压的顾惜朝瘫倒在地上，身子靠着床沿，吐出一口血，这是硬接梁轩宇一掌的后果，顾惜朝本就不适应寒冷的天气，又长途跋涉，后来还受了内伤，只凭着要救戚少商的信念才撑到现在，可现在信念一破，顾惜朝就觉得身体乏力，肌肉酸痛，全身的力都被抽干了似地。
　　靠着床沿坐在地上，顾惜朝无力的伸手抚摸着戚少商的脸，一点点，一寸寸，细细的抚弄着，抚过每个棱角，每道皱纹，最后停顿在颊边，那里只要每次一笑就会浮现让人心醉的酒窝，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毒力发作，戚少商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连脸部也不例外，如果他现在笑的话一定很难看吧。
　　脑中不由的构思着那画面，突然听到屋内响起了笑声，笑声悲凉而沙哑，顾惜朝张着嘴，喉咙滚动，笑声不可抑制的在屋内回荡，出奇的诡异，然后喉咙一紧，一股腥涩涌了上来，鲜红鲜红的一洼血渍，红的就像张开的口，嘲笑着他的无能，对于命运，他顾惜朝几时赢过，他只有一输再输，输掉健康的身体，输掉名誉，输掉晚晴，现在连他唯一的知己，也是他此生唯一的敌人也要输掉了，输的一无所有。
　　回望着戚少商，如果可以让他体内出现四分之一的红血，那么就可以凭着那血液冲淡毒血，然后只要再服下一些解毒的药就可以了，可……
　　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灵光一闪而过，顾惜朝努力平息心中的恐慌，耐下心慢慢的想，他记得有一次看到晚晴在看一本医书，可还没看完，晚晴就放弃了，他那时还奇怪的问她为什么不看，因为晚晴对医术的热衷，让她搜集天下的医书，记得那时晚晴说，这本书里记载的方法太危险，也太不实际，不到生死关头是用不上的，那时自己一时好奇就翻了一下，现在想来，那其中就有关于如何换血的。
　　一瞬间的希望重燃，让顾惜朝兴奋的站起身来，不顾身体的虚弱要为戚少商换血。
　　看着戚少商的面色终于退去青紫，呼吸也平缓后，顾惜朝才觉得无比的疲惫，这时外面也传来了鸡鸣声，没想到竟然忙了一夜，撑着发胀的额头，顾惜朝走的门口，一开门就看到穆鸠平像门神似地站在那，一看顾惜朝出来，一双不大的眼睛都快瞪出格了，回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可看那眼睛还瞪着自己，这才想到，这个“阵前锋”的脑袋是豆腐做的，什么也没有。
　　“你家大当家已经没事了，毒已经解了。”忽的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毒、毒……
　　这一想，一个一直被顾惜朝忽略的疑点浮上心头。
　　“糟糕，铁手追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