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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破灭 ...

  •   我担心,担心失去,在他昏迷时,我天天担心,我害怕我们将要面对的结局,而他醒了,在我绝望时,他醒了,带着茫然、困惑、悲伤、愤怒……醒来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了,可我错了,我无法安心,甚至于开始死心了,他不接受我的感情,我不在乎,他不接受我的爱,我也不在乎,可为什么要把一切的错都怪在我的爱上,难道我的付出错了吗?难道我的爱是错的吗?
      我一直这样问着自己,一直一直,我想要相信,这不是他的本意,也许他只是太忙了,也许他只是有太多的事在担心,也许他还不能完全的接受自己,也许……
      我给他找了无数的借口,我一直都在给自己的爱找借口,找着连我都不信的借口,可我需要这些借口,我必须相信这些借口,不然我没有爱下去的勇气,我们之间隔着长长的一条河,一条血淋淋的河,在河里,有着我的兄弟们,有着无数被他杀死的冤魂,他可以为自己找到借口忘记,可我不行,我不能忘,不可以忘,也不允许忘,这些死掉的人死前都把不甘和怨恨寄托给了我,我接受了,但是现在我却无法要回来,因为我爱上了他,那个我应该报仇的人,那些血海深仇落在我手中注定是无法报的了。
      我其实一直告诉自己,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把自己的才学用在了实处,我应该高兴,为我找到和他在一起的理由高兴,真的,我认为他在变,变的不一样,我好想就这样相信下去,不过这似乎注定了只能是个梦。
      我看见了,看见了他青衫染血,看见了我唯一的兄弟被砍了胳膊成了废人,我看到我曾经爱着的女人重伤倒地,我看到那些保护着宋土平安的将军倒在血泊当中,我看到他回头看着我,看着我笑,笑的那么自信,他姣好的唇动了动,说出绝望的话,让我绝望的话。
      “你舍得杀我吗?”
      舍得吗?舍不得,就是因为舍不得,我没有杀他,甚至不舍得伤他,可我必须制住他,那一剑我刺痛了他,伤了我,那一巴掌打伤了他,打灭了我的痛,他没有向我说什么,只是冷笑着望着我说:“戚少商,让我绝望的是你。”
      我让你绝望?那你就用这种办法让我绝望吗?顾惜朝你好狠。
      顾惜朝不能处决,至少不能公开处决,他现在在军中的威望摆在那里,如果现在把一切都公开,那一定会扰乱军心的,所以先软禁他吧。
      我还在为他辩解,我还是不想他死,这是赫连春水要杀顾惜朝时,自己的说辞,赫连春水没有吱声,他的眼里只有受伤的息红泪,其他的,他看不到。
      叹了口气,戚少商跨出了房门,现在顾惜朝被封了武功,软禁在他房内,没有允许,谁也不能见他。
      才走过长廊,就看到追命和铁手,追命看上去又瘦了,穿着衣服,远远望去就像衣架子,好听的说就是弱不胜衣,可每看到那张消瘦的脸庞,就会想起顾惜朝,他们两长的实在太像了,看的戚少商也一阵心疼,这还是当初那个热情、激昂、活泼、乐观,笑起来像太阳的追命吗,还是吗!
      “戚兄,我们是来辞行的。”铁手对戚少商拱手道,这个曾经视天下如己任的人也变了,戚少商感觉的到,在听到这话时,他更加肯定,铁手心中的唯一变了,变的不再是天下,而是别的什么了。
      “戚大哥,我知道现在辞行很过分,可发生了那么多事,连惜朝都……,我知道现在的我留在这也没用,而且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昨天大师兄捎了封信,信上是医神莫清寒大弟子的住所,我想去找他,看他能不能救我。”追命的眼神有些暗淡,他在这段时间遭遇的变故太多,多的连乐观的他都有看不见未来的恐惧。
      “我知道,我并不是怪你,你能找到希望就要好好把握,我可不想三年后,天下少了一名好捕快啊。”
      三人笑了,可他们知道这笑有多勉强,现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目送着两人离开,戚少商突然好羡慕他们,他们两人一直都是站在同一条线上,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相互扶持着走下去,而他和顾惜朝呢,也许只是两条平行线在一次偶然下相交,接着就越走越远了。
      逃避一直是我面对问题的方法,每次面对问题,我都习惯的逃避,然后不断告诉自己,我只是不想对方为难罢了,我只是不想——自己受伤罢了,我一直是这样的人,逃避受伤,逃避责任,逃避情感,然后伤害所有的人,伤害所有我爱的人,接着像受害者一样继续逃避,不断的为着下次逃避找着借口,心安理得的逃避,我虽然常告诉自己不要逃避,不要再让你爱的人受伤,可在关键时刻,他又一次逃避了,逃入自己造的温巢,不去想外面的人是否会受伤,从来没想过,从没。
      布在顾惜朝屋外的守卫,对南宫东雨来说如若无物,轻松的闪入屋内,南宫东雨被自责吞噬的尸骨无存,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推倒的东西,地上斑斑的血迹像在昭告,你来晚了。
      顾惜朝就坐在床上,缩在床角,双手抱膝,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一梦已经开始发作了。
      小心翼翼的坐在床边,南宫东雨不知道现在的顾惜朝还能不能受到外界的接触,或者对他来的是刺激。
      “惜朝。”轻声的唤了一声,顾惜朝没抬头,只是伸出了一只伤痕累累的手。
      握住那只手,南宫东雨哽咽的问道:“惜朝,和我走吧,我会找到医神来医治你的,好么?”
      “已经不需要了。”
      “惜朝,不要这样,一切还是有转机的,你可以向他解释的。”
      “解释?”抬起头,顾惜朝笑的冰冷,笑的怨恨,:“我为什么要解释,是他不相信我啊,所有的人都可以误解我,可他不行,他说他爱我,可连那是不是我都看不出来,他说他会保护我,可伤我最深的却也是他,我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惜朝,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毁了你自己的幸福啊。”不要说的那么决绝,不要否定你自己啊。
      “我的幸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从你们为了自己而让我成为牺牲品开始,我就再没有幸福可言了。”
      “惜朝,以前的事我不能做任何的辩解,可未来的事还没有决定,不要那么快的否定,你……”
      “够了,什么未来,对我来说都是虚无的,我会来到这就是为了死,戚少商虚假的爱让我产生的错觉现在已经过去了,我的未来从一开始就是死,只有死后,见到晚晴才是我该拥有的。”不要和我说什么未来,那对我来说从来不存在。
      “惜朝,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戚少商一个机会,不要现在就下定论,戚少商也有他想不透的东西,不要把他想的那么伟大,也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你不是这种人的,你的坚持不该用在这里。”
      我看不见你悲伤的神色,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有我的尊严,当初是为了晚晴我才放下我的尊严选择妥协,而现在我是为了我自己选择抓牢尊严,我不是那种可以轻易放弃的人,放弃一次,可以,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尊严?又是尊严,惜朝你和他真不愧是父子,说着同样的话,做出同样的选择,毁灭同样一个可以挽回的幸福,现在我还能说什么,当时面对他的选择时,我默不作声,看着他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全部,那现在呢,我该怎么做?
      “你这是在惩罚谁,惜朝,你选择留下,是为了谁,你真的不明白吗?你选择的是戚少商,不是尊严,你选择了戚少商,所以你留下,可你的尊严又不许你开口辩解,而你现在也没有找到辩解的理由,对么?”
      “理由的确是没有,当时在场的人都是证人,而可能的凶犯也不存在了,如果说盅王还活着的话,那也许我中了傀儡盅,我还有解释的机会,但很可惜,盅王越隆子已经被铁手给杀了,现在完全没有怀疑的对象不是么?”平静的叙述,平静的分析,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也许这就是顾惜朝的尊严所在吧,尊严不许他慌乱,尊严不许他失控,一切都还是尊严。
      盅王?越隆子?傀儡盅?天,不要是我想的,季歌涂不要让我更恨你,不要让我再恨你,当年你用它毁了我的幸福,现在又用他来毁了惜朝的幸福吗,季歌涂,我已经不想再恨了。
      小时候,每次哭,都会有人来安慰我,先是父母、姐姐,后来是师傅、师兄,再后来是几位大哥,那再再之后呢?还有人会安慰我吗?没有,因为我连悲伤哭泣的权利都没有,我能做的只是恨,努力的恨,用尽全力的恨,这样我才能生存下去,才能在第二天醒来时继续面对残酷的命运,我就是这样活下来的,直到我再也没有恨的力气时,那时,我只有一个人,然而我发现,我已经失去悲伤的功能,我已经不会悲伤了。
      不知道是如何离开惜朝的房间,不知道是往哪个方向奔跑,他只知道,当他停下来的时候,他就站在西夏大营前,他才知道他已经奔波了百里,原来,除了恨,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悲哀了。
      如果只能一直一直恨下去,就由我来结束这恨,纠葛了太久,久的已经该寿终正寝了。
      西夏大营有多少人?十二万。西夏大营有多少防线?一十七道。西夏大营有多少高手?百来位。
      可这不够,对已经无所保留的南宫东雨来说,不够,一步十杀,百步血河,他的衣被染红,他的手杀到软,他的步子没有缓下,他不在乎有多少伤亡,今天他放纵自己,大开杀戒,他要化解心中积聚了几十年的仇恨,他要杀光他恨的人,这些人,他都恨,所以都该杀。
      这是人吗?这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吗?梁轩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么多的人,在他眼中如同草芥,只有被砍、被杀的份,已经死了多少人?血已经可以浸透鞋底了,可没有一个人能给他致命的一击,甚至连真正的伤害都没有,他身上的都是被杀之人的鲜血,他的手下,只有死掉的人的亡魂,这个家伙,这个顾惜朝的师傅,根本不是人,而是杀神。
      他终于来了,终于不再选择逃避了,终于拿出真本事了,雨,你果然强到发指的地步,如果能打败这样的你,或者死在这样的你手中,一定是件最值得称道的事了。
      一挥手,包围的西夏兵让出一条道,季歌涂看着中间浑身浴血的南宫东雨,笑了,笑的愉悦,笑的血腥,他好想看着眼前的人染上自己的血时,会是什么样子。
      南宫东雨也在笑,终于出现了,这个他恨了二十多年的人终于站在自己面前,他终于要杀了他,这个曾经占有他全部的人,这个用了一剂“破灭”就毁了自己努力营造的幸福的人,也许自己早就该杀了他,那么那剂“破灭”就不会再一次毁了惜朝的幸福,如果他能早点选择面对,也许结局会不一样,至少不是现在这样。
      二十多年的相识,让他们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对方就会明白,该怎么做。
      “退下,全部退下。”梁轩宇在一边指挥着,让士兵躲开,可再看向中间时,已经没有两人的身影了。
      走了,所有人都走了,屋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现在没有人,他可以放下防线,可以示弱,向着自己。
      没错,他顾惜朝已经绝望了,对一切都绝望了,本来戚少商的爱是支持他活下去的唯一屏障,可现在也没有了,他其实还再期待,在被关起来的前几天,他还有所期待,戚少商会看出哪里不对,会来找他,可时间越长,期望越小,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他要如何让别人清楚,他又该如何向戚少商解释,而且关了那么多天,戚少商没有来过一次,连接近这房间都没有,没有人来,没有会听他的解释,中途追命来过一次,不过被挡下了,后来又来了几次,也只是在门边说了几句,追命和他说,大师兄寄来了可以救他的人的地址,不过那地方很不好找。追命还说,他相信自己,他不信自己会干这种事,可二师兄要他去找人,不然他一定留下来查清楚。听到这话顾惜朝就绝望了,连追命的相信他,可戚少商却选择了怀疑,这怎么能不让他绝望。可爱情和友情毕竟是不同的两种感情。
      顾惜朝记得自己让追命去找人,现在铁手心里的唯一就是追命,连天下苍生都被排到了之后,他们虽然爱的辛苦但还是有希望的,可自己呢?他和戚少商还有希望吗?不已经绝望了吧。
      戚少商我知道你心里有多爱我就有多内疚,我知道你一直都被内疚缠绕,我知道你一直在为爱我找着借口,我知道穆鸠平是你最后的一个兄弟了,我知道你开始把我做的事归咎到为国为民上,这样就可以给自己一个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有一天我会累死在你的内疚里,或者你在内疚中发疯,戚少商我知道眼睛看到的会是多么真实的事,我知道你眼看我杀人是多么痛心的事,可戚少商你说你要保护我,可伤我最深的就是你,你说你爱我,却逼着我们的爱开始走上绝路,你说你是打不死的狮子,却独独在面对爱情上如此懦弱,戚少商是你让我绝望,我可以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来继续相信你,我也可以找出一千一万个理由,再也不信你,戚少商我不能原谅你。
      上一次睡了七天,那这一次呢,是半月、一月还是更久,或者永远醒不过来。
      好累,累的一点力都用不上来了,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沉沦在一梦中也无所谓,因为在那里,至少自己可以告诉自己那是梦,那自己还有希望,可在这,他要怎么骗自己这是一场梦,梦醒了戚少商还会在床边笑着说,:“惜朝,该起床了。”
      骗自己,这是可悲的,编织一个谎言,那就需要十个谎言来圆,那十个谎言,是不是就要一百个谎言来圆,那之后呢,自己可以找出多少谎言,可以把这个梦编织多久?一场虚化的梦境,早晚都是要醒的,可醒了之后呢,他又应该如何面对现实。
      眼皮耷拉了下来,屋内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浅浅的,缓缓的,一声声,那么平静,直到吱嘎的推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屋外的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屋内的一切,一阵心痛,可他却不知他已经错过,错过了幸福的机会。
      “绿满”是什么?是一把双刀。为什么它要叫“绿满”呢?因为它是一把绿色的刀,是把环形的刀,状似满月,所以叫“绿满”。
      南宫东雨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用过“绿满”了,因为它的破坏力太强大,强大的让他害怕,所以他封印了“绿满”,而造出了神哭小斧,他教顾惜朝的神哭小斧里也多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来抑制神哭小斧的力量,他不想在顾惜朝还不能控制的情况下教他太强大的招式,这只会反噬其主,可现在他毫无保留。
      “绿满”的绿影所到之处,不是开山劈石,就是化为粉末,整个空间里都是真气激荡的轰鸣声,和“绿满”碰撞的刺耳破裂之声,在两人真气所到之处,苍天大树也应声而倒,两人脚下的土地被真气冲击出一个巨大的坑,这个坑还在不断的凹陷,扩大。
      而两人的情况却已见分晓,南宫东雨虽然看上没有什么外伤,但内伤殊不乐观,而季歌图外表虽然披头散发,外伤连连,但都只是皮外伤。
      突的,场中的真气消散了,在地上冲击出一道深沟,季歌图的右手穿透了南宫东雨的腹部,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不由的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左手举起,准备再补上一掌。
      破空的声响又传来,“绿满”飞了回来,飞向季歌图的背部,抽手急退,却还是慢了一步,南宫东雨拼尽全力的一掌已经印在胸口,急退的冲力,加上一掌的推力,把季歌图击了出去,“绿满”在他的背部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时季歌图正要稳住下身,可“绿满”才回到南宫东雨手中,却又被掷了出来,现在季歌图只有继续退,当他发现不对时,已经冲出悬崖十几米,身子不可抑制的下坠,可他笑了,仰天狂笑,就算已看不见人,可笑声还在悬崖边回荡。
      南宫东雨躺在地上,伤口涌出的血汇成了一滩,那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生命极限。
      要死了,四肢已经没有知觉了,可头脑却异常清晰,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他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一个一个,在脑中消逝,只有两个人,他忘不掉。
      惜朝,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点也不想丢下你,我只是没有面对的勇气,因为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啊。
      “呐,我……我知道你在的……我只想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但帮我……帮我……救救惜朝,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帮我……帮我……对不起……对不起……清寒……对不起……”
      手指点在周身大穴上,封住了南宫东雨消逝的生命,看着怀中一如当年的容颜,莫清寒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道。
      “顾惜朝你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为你付出,你现在有这资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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