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林森林

61、第 61 章

　　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天竟然就暗了，尤鱼接到何释的电话。
　　“今晚来酒吧玩阿！”
　　尤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洗漱过后换了衣服就出门了，照着何释给他发的地址来到酒吧前。
　　酒吧地处地价昂贵的繁华街道，来这里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有钱人。

　　还没到何释的上班时间，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尤鱼，看到尤鱼从车上下来朝他招了招手，“你来啦，还要等会儿，还有人要来，现在应该在路上快到了。”

　　尤鱼跟着何释站在门外等着他口中还在路上的人。
　　夜里的气温降低了不少，清爽的晚风拂过脸颊，尤鱼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我们店里帅哥美女很多的，超级养眼，不过大部分都是爱玩的富二代，你也别太投入，不然到时候吃亏的是你。”何释说。
　　“嗯。”
　　“我发现你话变少了，是在美国没人和你说话吗？”
　　“是啊。”
　　“那你以后可以和我说。”何释用拇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骄傲的模样。
　　“好。”
　　“你还要回美国吗？”
　　“回，不过应该很快又会回国。”
　　“那你回国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只要是假期我都会回来的，或者你可以来我们学校，我可以带你去参观参观，然后带你去美食街吃一圈，到时候我还可以和成员们炫耀我认识一个世界级别的小提琴大师，他们肯定会流下羡慕的眼泪。。”
　　“好啊。”
　　......
　　过了大概三分钟，一辆骚包的金色跑车停在了酒吧门外，从车上走下来两人，尤鱼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跳蓦地漏了一拍。

　　陆然上身白色一片式衬衫，下身阔腿西装裤，头发随意散在额前，偏长的刘海遮住了眉眼，由内而外地透出清冷倨傲生人勿近的淡漠疏离感。
　　罗希则穿着一身黑，上身的黑衬衫扣子自然是不会扣好的，大片胸膛裸露在外面，和他那张看起来就很风流的脸很搭，下车还没走两步就已经朝三个女生抛去媚眼。
　　原本何释只叫了陆然，暂居在陆然家的罗希听到有酒喝，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缠着陆然要把他一起带上。
　　\"缘分、天意\"这两个词在尤鱼脑海里盘旋着。

　　“希哥你也来了啊。”何释热情地搭上罗希的肩膀。
　　“有酒喝的地方就有我在。”罗希用力在何释头上揉了两下。
　　“那等下我们还要比谁喝得快，上次是你侥幸赢了，这次我不会放水了。”何释笑得很开心，他对罗希这个酒友十分满意。
　　“没问题。”

　　“他怎么也来了？”罗希看到尤鱼的模样，还是忘不了陆然在他身上吃的苦，多少是带些怨念的。
　　尤鱼好像看不到罗希眼里‘不要和我搭话’的意思，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单薄修长的身体、、精致的五官、蒙眺的眼神......罗希忍不住打量起尤鱼，心想，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不过也是，不好看也不可能让老陆惦记那么久。
　　”哦......“罗希敷衍地回应道。
　　尤鱼没有表现出尴尬的样子，脸上带着笑意，对着罗希身边的陆然说，“又见面了。”
　　陆然只是嗯了一声，神情和面色都很寡淡，让尤鱼一时失语。
　　尤鱼敛起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陆然只有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才是这种态度，所以现在他是把他当成陌生人来看待了吗？

　　何释虽然反射弧比较长，但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进去喝酒吧，你们先喝，等我一个小时就好，到时候我们不醉不归。”
　　说完何释就轻推着还在发呆的尤鱼的后背，“进去啦进去啦。”

　　何释给三人安排的位置就在吧台前，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罗希眼前一亮，不过比起陆然的酒庄差的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罗希对着调酒师说：“麻烦给我调一杯最烈的酒。”
　　“您确定？”调酒师问。
　　“当然。”

　　“请给我也来一杯。”尤鱼轻声说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大脑麻痹，清醒状态下他很难和陆然这么平静地呆下去。
　　尤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胆小鬼，他没有了以前的勇气，他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学人精。”罗希不满地哼了一声。
　　尤鱼权当没听见。
　　“再开一瓶红酒。”罗希转头对陆然说，“那么多年酒量还是没什么长进。”
　　陆然表情还是淡淡的，酒吧里的灯光投射在他脸上，尤鱼可以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

　　在何释不在期间，三个人各怀心思。
　　陆然被尤鱼看得有些莫名奇妙，开口问：“有事？”
　　尤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有。”
　　为了掩饰尴尬，尤鱼不停地喝着酒，不一会，十几个空掉的酒杯摆在吧台。

　　尤鱼的酒量要比一般人好，但并不是不会醉的类型，几杯烈酒下肚，一不小心就超出了自己的酒量，尤鱼感觉到自己视线已经有些模糊。
　　陆然不紧不慢地摇晃着酒杯里的红酒，眸间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尤鱼竟借着酒劲鼓起勇气侧头与陆然对视。
　　微醺状态的尤鱼神情很温柔，眼角和嘴边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右脸颊上的“美人痣”异常生动，那张精雕细琢的脸在酒吧里备受关注，一些执着的目光紧跟着他的脸。
　　他看不懂陆然眼底的情绪，但仅仅是对视已经让他产生心跳加速的紧张感。
　　陆然避开了尤鱼的视线，尤鱼眼底是难掩的失落，拿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求你别要如从前纯熟地碰我
　　而我问我为何还能够碰伤我
　　不要让我
　　一败涂地
　　输得更多
　　求你别说错过其实亦爱我
　　何以技痒放过我
　　你已仿佛有神助
　　一关心我已经
　　等于再杀死我

　　酒吧突然放起伤感情歌，尤鱼想再喝一杯就主动和他说话。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人给打断了。

　　“我靠，陆然！”
　　不用看都知道，这个咋咋呼呼的声音除了赵溺还有谁。
　　“好巧啊。”
　　罗希和赵溺也认识，但不算熟，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
　　尤鱼看了来人的模样，身高看起来比他矮一些，长着一张孩子般的脸，皮肤细腻，睫毛细长，是一副美人的模样。

　　“上次不是说你陪我去看音乐会你去茶楼我给你免单嘛，店里新进了上等的太平猴魁，等着和你一起细品呢。”
　　“有空再去。”
　　“说好了啊。”
　　“嗯。”
　　“拜托，你长了那么一张看起来那么能喝的脸，怎么就只喝果酒。”赵溺端起陆然的酒杯闻了一下。
　　陆然：“......放下。”
　　“小气鬼。”赵溺把酒杯放回原处。
　　赵溺光注意陆然了，没有看到尤鱼，不然一定会拉着他大谈特谈。

　　罗希在和调酒师分享调酒经验，只有尤鱼关注着陆然和赵溺的互动，为什么他可以和陆然靠得那么近？陆然竟也不排斥，他们是什么关系？暧昧对象？还是只是很好的朋友？

　　不知道赵溺说了什么，陆然竟然笑了。
　　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蔓延至全身，低头沉默了好一会，脸色十分苍白，紧皱的眉头里带着隐忍。

　　“我去一趟洗手间。”尤鱼起身，不小心还撞到了椅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赵溺还在说话，但陆然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听不到赵溺在说些什么，看着尤鱼失魂落魄的背影，陆然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

　　罗希看着魂不守舍的陆然，说， “他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我看他醉的不轻，你要不要去看看。”
　　“多事。”
　　嘴上虽说着刻薄的话，身体却很诚实地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切......没救了，肯定又要在他身上栽跟头。”罗希自言自语道。

　　还没到洗手间，陆然就在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看到了尤鱼，但不止是尤鱼一人，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和长相不凡的男人，那个男人正俯身给他点烟，在陆然的视角里，他们像是在接吻。
　　等火星燃起来将火机收回口袋里，陌生男人手的不安分地抚摸着尤鱼的后颈。
　　尤鱼也不反抗，自顾自地吸着烟，动作很优雅，轻烟缭绕，五官渐渐变得朦胧。

　　陆然从容不迫地走到尤鱼身边。
　　尤鱼一看到陆然就把手里的烟藏到了背后，好像是做坏事的学生被老师给发现了一样。
　　尤鱼用冰冷且带有威胁性的眼神看了身旁的男人，那个眼神的威慑力仿佛能将他的心脏凿开。
　　男人耸了耸肩，“原来已经有对象了啊，真可惜，分手了记得来找我玩。”说完男人在尤鱼手里塞了一张名片。
　　尤鱼没接住，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被陆然踩在了脚下。
　　“我和他不认识，刚刚只是借个火。”
　　“是吗？”
　　尤鱼生怕陆然不相信，重重地点头。
　　不知看到了什么，陆然眼神暗了下去。
　　发现陆然眼神不对劲，尤鱼身体一僵，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怕什么？”陆然把尤鱼抵在墙边，无名的怒气涌入脑海，明明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怕你......”陆然高大的身形挡在他面前，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

　　陆然伸手，拇指和食指用力钳住尤鱼的下巴，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尤鱼痛得皱起了眉头，小声说， “痛......”
　　陆然确认别的地方没有痕迹后才松了手，“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嗯？”
　　“大前年。”尤鱼乖乖回答。
　　“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抽了。”尤鱼把烟拧灭，紧张地咬着下唇。
　　陆然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你还会听我的话？”
　　“听！”尤鱼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吃到糖的小孩。
　　直视着尤鱼没有防备的面容，白皙精致的皮肤、妩媚的颊中痣、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双唇......陆然有一瞬卸下了防备，眼神变得柔和了起来，过去五年的伤痛好像都忘记了一般。
　　尤鱼捕捉到了陆然那一份独属于他的温柔，心脏怦怦乱跳，倏地伸出手搭在陆然身上，微微踮脚，在陆然唇上落下一吻。
　　唇上传来湿热的触感和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陆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酒吧已经切换了动感热情的音乐，尤鱼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陆然。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陆然将尤鱼的头发往后扯，强行拉开两人的距离，声音冷厉。
　　“吻你。”尤鱼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脸上还带着笑意，身子前倾往陆然身上靠。

　　我现在什么都可以说，反正也会被他当成醉话，尤鱼心想。
　　“我刚刚很嫉妒。”尤鱼说， “你对别人笑了。”
　　“连我对别人笑了你也要管？”
　　“嗯，因为嫉妒，只想你对我笑。”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没有。”尤鱼低下了头。
　　“这几年都去做了什么？”
　　“我妈说同性恋是病......这几年去治病了。”尤鱼云淡风轻地说，仿佛那时候受到的伤害只是被蚂蚁咬了一下，“但是没治好。”
　　“我这次回国是带着侥幸心理的，我在想万一遇到了呢？接果真的遇到了，但是我又很害怕，我怕你不想再和我有任何来往，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如果没有何释的话，你根本不会和我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也根本不会主动开口和我说话。”尤鱼眼睛通红，眼里已经聚了一泡泪水，但他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我爱你，这五年来都没有变过，虽然没有变得很成熟，但是我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尤鱼握住陆然的手腕，将侧脸贴上他的掌心，“可以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吗？我会比当年你追我的时候做得更好。”

　　陆然没有说话。
　　空气似乎变得灼热起来，尤鱼说，“沉默就代表你同意了。”

　　回到吧台，何释刚好也结束了他表演的部分，正在和罗希比谁喝的快。
　　心情大好的尤鱼也加入了战斗。

　　最后四人只有陆然一人是清醒的。

　　何释被何妈妈骂骂咧咧地扛上了车。
　　“小鱼，改天再一起吃饭哦。”
　　尤鱼已经醉的分不清南北，但还是笑着应道，“好的阿姨。”
　　陆然给罗希叫了代驾，最后只剩下尤鱼。
　　尤鱼搂着陆然的腰不愿撒手， “我喝醉了，不许推开我。”

　　等坐上车，尤鱼靠在陆然肩膀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坐直，捧着陆然的脸上下打量， “你怎么又在我梦里了？”
　　陆然：“......”不能和醉鬼计较。
　　“喜欢又不喜欢你出现在我梦里。”
　　“你来了我会难过，你不来我也会难过。”
　　“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怎么在乱晃。”尤鱼在陆然面前挥了挥手。
　　“你忘了吗？我手机里还有你的黑历史。”尤鱼嘿嘿地笑了出来，眼睛里带着狡黠的光。

　　陆然把头偏向窗外，尤鱼却以为他是要睡觉要往另一边倒，直接把他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要靠在我肩膀上睡。”
　　陆然：“......”

　　分享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但尤鱼早就丧失了分享欲，他不知道去和谁分享，但现在想要分享的欲望又渐渐燃烧了起来。

　　“我拿了好多奖，一直想和你炫耀来着，但是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因为......因为......”连续说了好几个因为，尤鱼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最后缓缓说，“因为害怕。”
　　“害怕什么？”陆然声音低哑，循循善诱道。
　　尤鱼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看着尤鱼喝醉后，漂亮的脸蛋未语先红，嘴唇被酒液染红，靠在他肩膀上，陆然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摸了一下他脸颊上那颗痣。
　　陆然的手还没拿开，尤鱼的手就搭了上来，“我就知道你最喜欢这颗痣了，你是不是还有点儿喜欢我......“尤鱼拇指捻住食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脸上带着哀求的表情，“一点点就好，求你了。”
　　“你还记得你说你要追我的话吗？”陆然问。
　　“嗯，等我回纽约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来追你，很快的。”尤鱼轻声道。

　　“不要讨厌我。”这是尤鱼睡着后小声嘟囔的一句话。
　　尤鱼炙热的呼吸落在陆然颈边，隔了五年他还是拿他没办法。

　　下车后尤鱼又开始耍赖，对着陆然张开双臂，“抱我进去。”
　　“不会是抱不动我了吧？我很轻的。”
　　陆然看了尤鱼一眼，拦腰他抱了起来。

　　“好厉害。“尤鱼从大开的衬衫领口看到了一片春色，“身材真好。”
　　“不想我把你扔下去就闭嘴。
　　尤鱼立刻搂紧陆然的脖子，凑在他耳边说，“你不会这么做的，你舍不得。”
　　陆然伺候尤鱼洗了澡、换了一副、还喂他喝了一杯温水，看着他乖乖躺在床上后才回了家。

　　睡前尤鱼感觉到这五年盘旋在心里的郁结和压力在那一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