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林森林

6、第 6 章

　　搭地铁去学校的路上，尤鱼无聊地拿出手机刷微博，刚好看到推荐的文字bot:
　　大劫大难之后人不该失去锐气，不该失去热度，你镇定了仍在燃烧，你平稳了却更加浩荡。——史铁生《好运设计》

　　尤鱼动手点了个赞，心情又忧郁了几分。

　　去到教室，陆然还没来，尤鱼松了一口气，手里拿着一瓶草莓牛奶放在陆然桌子上，牛奶下面还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尤鱼“龙飞凤舞“的字，”昨晚的事是秘密，胆敢外露的话我会选择杀人灭口，想好好活下去就守口如瓶吧！“。

　　“我才不是贿赂他，，就是在小卖部看到他平时喝的同款奶可怜他顺便给他买的。而且我还给他放了狠话，我可真牛。”尤鱼心想。

　　陆然来到教室，看到桌子上的草莓牛奶还有压在下面的纸条，看了一眼尤鱼。

　　一直在观察陆然反应的尤鱼一看到对方看向自己，赶紧抓起课本挡住自己的脸。

　　陆然不动声色地把纸条夹到笔记本里，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连周身凌冽的气场都温和了许多。

　　一整天尤鱼都过得胆战心惊的，然而他发现除了给他讲题，陆然再也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出门许的愿实现了！！主啊，我爱你！！

　　尤鱼回家的第一时间就是和郭伦沈知川连线视频，今天中午三人约好了，把周末缺的练琴时间全部补回来。

　　把书包随意甩到沙发上，对着在厨房的王姨喊道：“王姨，饭菜做好了您就可以先回家了，我练琴时间可能有点久，练好了我再下楼吃。“

　　“要不先吃了再去练，我再做一个菜就好了，很快的。“

　　“不用了王姨。“说完尤鱼就上了楼。

　　一开视讯，郭伦委屈的大脸就贴在屏幕上，吓得尤鱼差点把平板摔地上。

　　郭伦不仅表情委屈，连声音都夹着哭腔：“哥，今天上课被小提琴老师骂了，他向我发出了灵魂质问。“
　　“什么质问？“尤鱼问。
　　“问我为什么还没有进步——哈？我难道不想的吗？！我平时面对你演奏还有自己在家演奏的时候感觉好到爆，可是面对老师，我就是拉不顺，仿佛刚认谱一样，老是掉链子。“

　　还没等尤鱼想出安慰的措辞，郭伦又愤愤道：“老沈一定是背着我偷偷的练习了，他今天被老师表扬，我……被当作反面教材……”

　　“老沈，跟我打一下配合，给大哥重现今天的场景。”郭伦是真的很迫切想让尤鱼看到他今天的悲惨遭遇。

　　沈知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练琴吧。”

　　“老沈，现在连你也嫌弃我了是吧？”
　　“我没有……”沈知川有口难辨。

　　“那我来演老师，你来演今天的我！”郭伦看向镜头，“哥你看好了。”
　　尤鱼盘腿坐在床上，举着平板，一脸认真地说：“我看着呢。”

　　郭伦瞬间老师附体，黑着一张脸眉头紧皱，沈知川在镜头另一边拉着琴。

　　“为什么这里这么拉？！”郭伦不仅神似老师连声音的音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沈知川拉琴的动作顿住，“怎么了？”
　　“你懂我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这么拉？”
　　“什……什么意思？”结巴神还原郭伦在课上无措的样子。

　　“你聋了吗你？你能听见声音吗？耳朵不好使了还是怎么了？”郭伦提高了音量，老师的灵魂已经在他体内熊熊燃烧！！

　　“没有啊。”沈知川委屈的语气加倍，咬着上唇，拿着琴弓的手垂在一旁，完美复刻了今天被老师训斥的郭伦。以后不拉琴了他可以进军娱乐圈，不然就是浪费他的演技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拉？为什么？“
　　沈知川配合低头做出委屈的表情——

　　“你觉得这样就挺好？要是贝多芬听到你拉的曲子会不会气得活过来？“说完有模有样地拿起自己的琴拉起刚刚沈知川没有拉完的曲子，”这样，再来一次。“

　　沈知川实在是配合不下去，无情地笑出了声。尤鱼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操啊，他当我是神童啊7岁就能拉帕格尼尼，我一天练琴四十二个小时都做不到！“郭伦简直是气昏了头，抿着嘴唇，眼睛几乎能喷出火。

　　尤鱼微微敛了脸上的笑容道：“好了好了，消消气，喝口水镇定一会，今天哥带你飞。“

　　“哥还是你最好了，呜呜呜。给我嘬一口。“郭伦嘟着嘴想隔着屏幕给尤鱼一个香吻——

　　尤鱼抬手制止，“打住，很恶心。“

　　打趣时间结束。

　　三人练琴互相纠正，乐谱上都是用铅笔画下的密密麻麻的标记，练到了将近十点，看了一眼时间，“今天就先到这，我要下楼吃饭了。“

　　“拜拜。“沈知川显然是心情很好连说话的音调都上扬了几分。

　　“哥，等会，我还好奇一件事，你同桌，就是钢琴组那个冠军，有没有在学校大肆宣传你在酒吧穿女装的事？“

　　“他没那么无聊，再提这件事我把你脑袋拧下来，挂了。“
　　“哎——“郭伦的声音彻底消失。

　　尤鱼下楼把饭菜热了一遍，草草地吃了个晚餐。

　　在七中待了半个多月，和同学们相处的都不错，但是记不住人脸对不上名字，能多说话的也就只有李昱和陆然，还有前桌的周雄。

　　周雄是个重度二次元宅男，发育较晚，在一众同龄男生都往一八零的身高蹿时，他还是保持着一六五的萌男身高，白嫩的脸蛋上布满了雀斑，李昱送他外号小雀，是小白脸和小雀斑的简称。小雀的同桌是个体育生，本来体育生进重点班就不容易，还在开学第二天训练的时候受了伤，被迫休学一年，到现在尤鱼的印象里已经完全记不起小雀同桌这一号人物了。

　　不过要是论关系最好的还是陆然，自从酒吧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尤鱼开始信赖起陆然，经常粘着他有事没事都要和他说话，以及去小卖部时偶尔还会给陆然带上一瓶草莓牛奶，美名其曰小爷心情好，赏他的。不知情的陆然觉得尤鱼很是莫名其妙，就连当事人也觉得自己着了魔，为什么要对一个同性献殷勤——但不得不说两人的关系真的是有了质的飞跃，互相都很坦诚连李昱都觉得不可置信，他和陆然同班一年，还没见他和谁亲近过更别提他对谁笑过，反倒是尤鱼才来没多久，就看到他对尤鱼露出了好几次笑容，简直了！

　　尤鱼很少去主动讨厌某个人，除非那人主动上来讨嫌。

　　比如班上的体委，每天下午第七节课主动去找其他班的男生约球，在班里选男生陪他一起去应战，体委来找过一次尤鱼，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要求尤鱼加入，看到体委趾高气扬的样子，尤鱼随便找个理由就拒绝了。尤鱼平时不是不打球，只是不想和不喜欢的人打，而且他是一个很相信眼缘的人，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很大程度决定了他对待那个人的态度。

　　从尤鱼拒绝和他打球后体委有意无意地拉着班上那一帮经常和他一起打球的男生排挤尤鱼，每天在班里大声炫耀上次和某某班一起打球时赢了多少分，自己单场拿了三十分，助攻了多少次，抢篮板的时候简直帅爆了，xx班真是垃圾没一个能打的，只有跟体育生打球才能把他全部的水平激发出来……诸如此类的话，说的时候还会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尤鱼。

　　尤鱼压根没有把体委这号人物放在眼里，但要是体委上来讨嫌，他也直接怼回去，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尤鱼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星期五第七节是一班一周一次的体育课，而且临近周末，学生们的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第六节课下课就开始放飞自我。

　　体育老师是个很随便的人随便做了一个热身操就解散了，体委去找他要了个场地就拉着男生去打球了，当然了，不包括尤鱼和陆然，女生们各自组队，要么是打羽毛球，要么聚在树下聊天，还有一部分人留在教室写题。

　　“网瘾少男”李昱在尤鱼帮忙打掩护的情况下翻墙逃课去了网吧打游戏，周雄则躲在靠墙的窗帘里用手机偷看动漫。

　　尤鱼跟着陆然出了教室。

　　刚刚下课的时候，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来到一班，拜托陆然去帮他们音乐老师顶一节课，不需要教什么乐理，弹几首曲子就好。也不知道那个学弟是什么身份，陆然竟然答应了！

　　他只知道陆然是世界冠军但一次都没听他弹过琴。

　　陆然回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尤鱼。

　　尤鱼双手背到身后故作轻松态：“好巧啊，你也走这条路。“

　　陆然一出现在音乐教室，所有人不敢相信，脸上尽是惊喜的表情。女孩子凑在一起小声交谈着。
　　偷带手机的女生则是悄悄拿出手机偷拍起来。

　　“音乐老师暂时来不了，你们想听什么曲子？“陆然问。

　　坐在最后一排的尤鱼把头低到桌子下，捏着嗓子说：“学长我想听《梦中的婚礼》。“

　　“对对对，想听《梦中的婚礼》……“不少人跟着起哄。

　　没有多余的话，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按动，琴声响起。

　　琴声是愉悦的，温柔的，尤鱼怀疑陆然是不是在婚礼现场弹奏过，不然为什么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琴声停下时，教室安静了几秒，接着响起了掌声、喝彩声。

　　尤鱼抬头时，正好和坐在钢琴前的陆然对视上，这一次没有掩饰，尤鱼大大方方朝他露出笑容，跟着人群鼓掌，这一次尤鱼没有看错，陆然笑了，虽然嘴角扬起的弧度不大，但尤鱼看得很清楚。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教室，明媚的金线勾勒着陆然精致的五官，空气中还在弥漫着曲子残余的浪漫气息，尤鱼看着他，愣怔了几秒，突然脸上有些烫。
　　尤鱼发现陆然清冷又疏离的气质和钢琴好相配，如果要比喻的话就是甜美的糖果就是要包在闪闪亮亮很华丽的包装内。

　　随着学弟学妹的起哄，陆然又弹了两首曲子，一首是周杰伦《反方向的钟》，一首是Justin Bieber的《Life Is Worth Living》都是在课堂上用手机现搜的乐谱，陆然只是看了一遍就开始弹奏。

　　音符从琴键上流淌而出，讲台下不少学生都跟着唱了出来。

　　下课后，尤鱼跟在陆然身后，用套近乎的语气道：“你弹琴好厉害哦！“

　　“嗯。“又是平时冷淡的语气。

　　好嘛，又变成酷哥了——

　　下周就要月考，刘连担心尤鱼还是跟不上进度，特意把尤鱼叫去办公室。

　　“对我们学校的教学方式适应得怎么样了？“刘连看过尤鱼以前的学校，都是有名的私立国际中学，生怕他在公立学校吃不消。

　　“很好啊。“过去尤颜为了图方便给他找的学校都是私立学校，说心里话，尤鱼觉得私立学校的课业负担和公立学校没差，只是教材不一样罢了。

　　“下周要月考了你知道吗？”

　　尤鱼点头，“知道，班长刚刚在教室里说过了。”

　　“知道就好，平时要是有不会的问题多问老师，或者问你的同桌，不要害羞。”

　　“好。”

　　“还有缺的进度赶上了吗？”此刻的刘连就是老父亲附体，担心小儿子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不好自己。

　　“在同桌的帮助下已经补的差不多了老师。”尤鱼老实回道。这还多亏了陆然，每天的自习课都是帮他辅导课业，尤鱼觉得陆然很适合去当老师，讲问题的时候简单易懂还能举一反三，自己学得也很轻松。虽然陆然话少了点，人冷冷的，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世好同桌。最重要的是陆然的声音很好听，醇厚的嗓音，上课小声说话时声音会显得温柔但又夹着冷漠，尤鱼觉得这两样东西出现在陆然身上完全不矛盾，反而很合理。

　　“那就好。“ 刘连细心叮嘱道，“这次考试也不用太紧张，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考试，放平心态就好，不会做也不要着急，但是考试结束一定要及时查缺补漏，不能放任不管不然漏洞会越来越大。”

　　“好的。”

　　刘连摆了摆手，“行了，回教室自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