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造神计划》咕咾肉

17、17

　　“每一场演出，都是要死人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黎书默感觉肩膀一沉，身后‘不是个东西’的乔安，头重重压了下来。

　　本来就高黎书默半个头的乔安，整个身体瞬间倾倒而下，差点把他的后背压塌。

　　在乔安的脸磕到他锁骨前一秒，他抬手托住了对方的半张脸，放在自己肩上。
　　“当心磕花了脸”乔安有点扎手的下巴落在黎书默的掌心，手心被狠狠冰了一下。

　　乔安：“……”我就知道，脸比人重要

　　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乔安话里的含义，冰冷瞬间浸透黎书默的后背。
　　整个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带冰碴的水，身后靠着的乔安整个人冷透了，被裹挟着的黎书默也觉得自己快冻透了。

　　“你病了？身上这么冷。”黎书默打了个寒颤问。

　　乔安答非所问地哼了一声，微微抬手指了指那些围绕着他们转圈圈的半透明婴孩：“它们想你了”
　　“我也是……”

　　黎书默微微偏头，两人视线对上，乔安半阖着眼睛还在看他。
　　距离近在咫尺，乔安灰蓝色的眸子里之前锐利的光芒正在缓缓散去，黎书默忽然意识到乔安的嘴角仍旧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但是他的瞳孔正在肉眼可见地扩散开。

　　手还在动，说明人还是活的。
　　可好像哪里都不对，他为什么这么冷，像个在冷柜里冷冻许久的死人……

　　黎书默想不明白，但他的确感受到了乔安的极度虚弱和衰竭。
　　乔安眼睛里的光芒仿若流星，正在迅速奔赴黑暗，义无反顾。

　　“总得有人死……
　　但是你不行！”
　　乔安的声音在耳朵旁形成了一道气音，弱到为不可察。
　　“我不同意！”他说。
　　“你说什么？”黎书默听见了，但又好像没太听见更准确来说是没听懂。

　　总得有人死是什么意思，是说每一次进入到游戏里，必须死一个人吗？
　　还有那句‘你不行，我不同意’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

　　想到乔安的状态，黎书默忽然有点明白过来。
　　难道是替换，替换生死？！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乔安是打算代替我去死？
　　过多无法理解的信息让黎书默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数十个半透明，或大或小的婴孩在树干已经变得通红的桃树，和两人之间盘旋着，咿咿呀呀地哼唱着完全听不懂的歌。
　　听上去像是人死后超度诵经的曲调，配上婴孩的声音，透着诡异而又欢快，让黎书默格外的心烦意乱。

　　叮铃……叮铃……叮铃……
　　来自地狱的摇篮曲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中戛然而止。
　　身后的重量也跟着瞬间消失，黎书默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在眨眼之间……融化掉了！！！

　　一直倚在他身后的乔安融化成了一团极其稠密尚未散开的红色尘埃，然后随着铃铛的响声，骤然炸开……
　　红色的、稀薄的雾霭将他整个人包裹住不肯散开，越来越稠密，似乎是想重新聚集起一个人来。

　　黎书默愣在当场。
　　胸口像是被人刺了一把匕首，刺入的同时还在伤口里用力的搅动了一下，从心脏迸发出的剧烈疼痛，让黎书默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知道是因为乔安，一个他还没记起来，但似乎很亲密的，可能是不正当关系的奇怪家伙。

　　擦掉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重新聚集起来的红色雾霭遮挡住他的视线，黎书默伸手探入其中。他像是试图安慰一个来路不明，状态不明的小怪物似的，动作异常的轻柔。

　　流沙一样的质感，很凉……
　　周遭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铃铛花的清香，没有任何血腥气息。
　　血雾竟然是有质感的，能触碰到！黎书默再次陷入震惊之中。

　　“别慌……都是假的，不疼。”声音在黎书默的耳蜗里萦绕回荡，声音轻得让黎书默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不清楚乔安说的是他感受到的疼痛是虚假的，又或者乔安本人的破碎是假的。

　　红色血雾很快凝结成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状漂浮物，它们盘旋在黎书默四周，围成一道极薄的屏障，阻挡那些婴孩的靠近，黎书默的视线再次清晰起来。

　　黎书默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很显然，那些婴孩并无恶意。
　　都到这个时候，乔安还想挡住那些婴孩的靠近，像个爱吃独食的狗崽，只要是他的，别人都碰不得。

　　那些婴孩因为无法靠近，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最大的婴孩瞬间放大了一倍，像个灌满氢气的气球，并且开始嚎啕大哭，发出和婴儿如出一辙的哭泣声。

　　嘭……
　　紧接着，它和乔安一样，在黎书默的眼前爆开了，只不过它洒下的是星星点点半透明的荧绿色碎片。

　　嘭……嘭……嘭……
　　一个两个三个……

　　所有婴孩在眨眼之间便碎在了半空中，星星点开，缓缓降落。
　　黎书默反应过来，原来乔安说的看烟花，是这个意思。

　　它们爆开的瞬间确实有点像没试验成功的烟花，炸的不够响，花开的也不够好看。
　　无数的碎片徐徐降落，洒落一地，星星点点，莹绿色的，还有些好看。

　　莹绿色细小碎片像是依然富有顽强的生命一般，它们汇聚成星星点点的河，往桃树更外面的地方飘去。
　　变得越来越稀薄的红色雾霭，最终，也在黎书默的眼前散尽了，连一句道别都没留下……

　　耳边响起呜咽的风声，像是无数个女人的低声啜泣。
　　黎书默嘴角微动，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跟谁说，有一种很难过的情绪压抑在心里。

　　婴孩消失汇聚成了河，可乔安没有随波逐流，他更像是彻底蒸发掉了。
　　消失的乔安几乎没有给他开口提问的机会，很显然他是故意的。

　　黎书默有点失落和惋惜，他需要更多的有效信息。而且不管乔安是什么，他现在都很希望他留下来。

　　……

　　023号系统管理已经陷入静默，很久没跟黎书默说过话，像是短暂失联了。
　　黎书默开始自我怀疑，怀疑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这个世界里，又或者是生活所在区的世界，好像都不真实。

　　视线顺着荧光色的‘碎片河流’越看越远……
　　忽然，他收回视线，看向那颗已经只剩下光秃秃枝桠的桃树。
　　它还在原地，但是原本桃树以外的墙，消失了！
　　所以自己才看见了河。
　　可这里原本根本就是一堵墙，墙体并不高，但也刚刚好遮挡住整颗桃树，而且遮住了所有视野。

　　墙呢？
　　黎书默再次抬眸，看向婴孩汇聚成河，流去的方向。
　　河流正在缓缓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红色血管状的桃树枝杈上再次显现出巨大的怪异果实，只不过它们都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月光掩映下，它们像一个个鲜红色的血瘤，个头比黎书默之前看到的要长大不少。
　　灰色砖墙也再一次显现，地上盘根错节的深红色根系像是吸饱了血，明显比之前充盈许多。

　　看到满地的根系，还有那道围墙，以及挂在桃树上的怪异果实，黎书默这才反应过来。
　　他又回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不大美好的梦。
　　现在，梦醒了！

　　一切回到了原点……
　　什么是真实？
　　黎书默心中有了一丁点答案：乔安是真实的，婴孩是真实的，河是真实的，墙也是真实的。

　　焰火根本不好看，乔安这个骗子！
　　黎书默撇了撇嘴，扫了一眼张牙舞爪的树，以及那道格挡住视线的墙。
　　提示就在这里，挂着婴孩的诡异桃树，以及阻挡婴孩汇聚成河顺流而下的墙。

　　所以乔安当时说的，借眼睛是这个意思？！
　　黎书默幡然醒悟，乔安因该是迫于某些原因，无法直接告知真相。
　　比如屏蔽词，又或者是某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者。

　　毕竟嵌入眼睛的虹膜跟踪，以及不知道暗藏在玩家身体何处的体感芯片，都有可能感应到异常数据的介入。
　　乔安是为了让自己看到隐藏在小世界里的为数不多，可能存在的真实。
　　所以像卡BUG一样，绕过虹膜芯片，让他看见了一部分真实。

　　树上的果实又恢复了它们诡异的状态，再过不久它们也许会从成熟的红色肉瘤中炸开，变成了吃人怪物之类的丑陋家伙。

　　想到这，黎书默抬起了手。
　　酒水裹挟着药草洒得到处都是，遍布的红色树根缓缓收缩，一颗被泡发的雪莲迅速被红色根系卷进土里。

　　黎书默当然不会相信023号系统，更不会喝023给的药。
　　如果不是乔安，他甚至不会走进023号布置的陷阱。

　　当时他取药拿的是压在药包下面的另外一包药，没想到运气不错，里面是一支干掉的雪莲，和一些草药碎。

　　……火舌顺着烈酒洒下的方向很快蔓延开，点燃了整棵树。
　　那些即将成熟坠落的家伙拼命颤抖着想要穿透红色肉皮钻出来，不停地在枝杈上摇晃挣扎颤抖着。

　　巨大的果实终究在火焰尽头被里面的怪物戳破，一只只裹挟着新鲜血液的婴孩骨头从果皮里钻了出来。
　　它们不再是莹绿色，长相乖萌的婴孩。而变成了拥有锋利獠牙，修长指甲的骷髅怪物。
　　有人改造了它们，把天真的孩童变成了残忍嗜血的怪物！

　　如果说瓦解是痛苦的，我能做的，是给予你们片刻安宁。

　　黎书默猜测，按照他参与的几轮游戏掌握的规律来说，这个世界里消失的东西并不会立即复原。
　　也就是说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那些婴孩不会再出现，它们因该能获得短暂的‘消失’。

　　可是，乔安呢，也不会出现了吧。
　　他又去了哪里？
　　黎书默看着熊熊燃烧的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