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造神计划》咕咾肉

1、1

　　眼下的情况很糟糕，头痛欲裂，身体极度脱水。

　　他觉得自己像条即将干死的鱼，每一次呼吸，肺部都感觉撕裂似得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副濒死的样子。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不大真实，或者说他并不想接受当下的状况。

　　麻绳在胳膊和腿上勒得很紧，肿胀和麻木让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

　　左耳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一共两声

　　他正闭着眼睛缓解眼部的肿胀感，并且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水滴声让他回想起来……许久之前……只响了一声！

　　旋即，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芒令双眼眯成一条缝，他看向天边只剩下半个绯红的太阳。

　　终于，日头要落了……

　　必须要做决定了！

　　他不由自主地咂了咂干裂的嘴唇。

　　他被捆在一棵枯死的树干上，头顶只有一寸延伸出来的枯枝。

　　脚尖垫着，才能勉强够得到滚烫的沙子。

　　进入沙漠世界已经整整两个小时，他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到是谁。

　　而且甚至这两个小时的时间计算，都是他臆测的。

　　茫然、无助，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脑袋里除了有些零星记忆片段，其余几乎一片空白。

　　这太诡异了。

　　难道我失忆了？

　　他喃喃自语着。

　　那个水滴的声音，他推测因该是报时声。

　　到底是不是，还有待验证。

　　他记得刚进入世界醒来时，耳畔中传来一个极其懒散的机械音介绍：

　　“我是133号系统管理员。”

　　“我将全程跟踪、记录、采集替死者B922的个人数据和状态信息，祝你玩的开心。”

　　发现自己被捆在枯树上晒人干，周围是望不到尽头的沙海，他本能回敬对方：“开心个鬼！”

　　直到张开嘴巴想要说话，他才意识到他的嗓子嘶哑得几乎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腹诽吐槽换来的是对方爽利的笑声。

　　很明显，他的反应似乎在133号系统意料之中，对方很满意，很开心。

　　这让他瞬间意识到，好像某种程度上，他的应激反应满足了133号系统的恶趣味。

　　索性闭上嘴巴，就着头痛，把零星记忆片段在脑袋里来回读取了几十遍。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整理好不多的线索。

　　和133号系统说得差不多，他的编号是B922，职务是替死者。

　　任务是进入体感游戏中，代替某个输了游戏，但不想死的玩家去死。

　　现在的身体和状态是游戏里的人设身份，并不是他本人的。

　　也就是只要脱离游戏，所有痛感都会消失。

　　这个信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不少，起码真人是不用死的，也不会落下残疾。

　　至于再以前的事，他就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所以现在的任务其实很简单：等死。

　　也许是被晒死、也许是饿死，又或者是被路过的怪物撕咬而死，全凭游戏设计者的良心。

　　良心？

　　很显然，设计这种游戏环节的人根本毫无人性，更别说什么良心了。

　　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得无奈摇头，苦笑了一下。

　　唯一的矛盾点在于，他仨瓜俩枣的零碎记忆显示，他前两次任务都以失败告终。

　　即使是在游戏里他也没有死，他逃脱了。

　　唔……这就有点让人为难了。

　　是逃生，还是等死？他想了很久。

　　这次的逃生难度系数相当高，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人被绑着，手无寸铁，身体状态不佳。

　　铁字在脑中闪过，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

　　等死的话，因该也快了，天黑似乎很适合发生一些血迹斑斑的残忍故事。

　　要是被野兽咬死，感觉肯定比现在更疼更糟糕。

　　他正脑补各种死亡方式的时候，右耳第二次传来系统133号略带嘲讽的机械声音。

　　“别想些没用的，再等一会，时间到了，我送你上路。放心，不会太痛苦。”

　　听得出来133号心情不错，好像正在吃饭，还不时吧唧两下嘴。

　　他敏锐地察觉到，系统果然能读取替死者的情绪波动。

　　显然，刚才他陷入沉思时产生了心里波动，对方捕捉到了某些数据变化。

　　看来猜的没错，确实快到时间了！

　　随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他终于动了起来。

　　咬紧牙关，右脚猛然向下发力，他整个身体微微向右侧倾斜，右脚刚好够到地面，也给左脚腾挪出一丁点空隙。

　　小腿上的麻绳似乎嵌入了皮肉，疼得他忍不住颤抖身体，猛吸几口还带着太阳余温的空气。

　　连空气都热得让人肺疼，霎时间，肺里像被人用刀划了几下似的，好像随时准备炸开，

　　他忍不住干咳了几声，顺着口鼻涌出几口血来。

　　整个身体像被人从头到脚打过似的，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游戏人设是被绑架，然后挨了顿暴揍吧！他想。

　　难怪玩家需要替死者，这疼痛感过于真实了。

　　周身所有的痛感再次被瞬间激发，让他的动作猛然一滞。

　　“我劝你安省点，按时死完，按时下班，晚了食堂可不留饭。”

　　下班？吃饭？

　　有人要死了，狗系统居然只想着按时下班？！

　　133号无所谓、甚至有些不耐烦的口吻让他非常气愤且郁闷。

　　系统管理是吧，督促人去死的是吧，折磨人让你很快乐是吧！

　　我今天还就不想死了！

　　他并不知道，屏幕另一头……

　　133号看着他心率波动以及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正微微扬起嘴角。

　　随后，他果断决绝地向上抽动了左腿。

　　无视摩擦在腿上的钝刀割肉般的疼痛，他的左脚一点点从绳子的缝隙中挣脱出来……

　　“B922你有病吧，完不成任务会被扣除积分，你积分很多吗？”

　　系统133号的声音虽然是机械音，但说话节奏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他敏锐地动了动耳朵，刚才很明显是椅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因该是133号系统从椅子上突然站起来了。

　　看来对方并没想到自己会在两个小时后才开始挣扎，被打乱了节奏。

　　133号的语速和动作证明，这位高高在上的系统管理似乎有点慌张。

　　他慌什么？

　　系统管理不是只负责单纯观察记录数据吗？

　　替死者逃脱还是去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扣积分怎么了，又不是扣他的，他顶多就是晚下班几分钟而已。

　　一无所知的B922，脑子里瞬间产生数个疑问。

　　忽然间，他冒出了个想法：

　　难道我逃脱会扣除绑定系统的积分，所以133号才会这么大反应？

　　这么想，一切都似乎合理起来。

　　B922的嘴角微扬，从他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极其微弱，近乎撕裂的声音。

　　“积分是什么玩意，比活着更重要吗？”

　　“你要是想死，麻烦自己进来送死。”

　　他的双腿已经彻底挣脱了麻绳，但绑在上半身的绳子却依然无法挣脱。

　　夜风中飘来某种野兽的气息，来不及多想，他鼓足气息双脚离地的同时腰部发力，整个人向上拱起，双脚攀住头顶上方探出的枝杈。

　　好在，捆人的树并不高。

　　好在还有一点点借力的位置，他猛然抬腰向上抽动身体……

　　整个人近乎折叠着，他一点点将身体从枯树干中抽离出来。

　　费力挣脱掉手上的麻绳，猛然间，他余光扫见了不远处的沙坡上，几双闪着荧光的眼睛。

　　……是三头沙漠狼

　　他攀在并不粗大的枯树上，迅速收好绳索，咬着牙以极快的速度把自己从头摸到了脚。

　　狼的到来在意料之中，现在是需要趁手的工具。

　　可惜头是光的，身上的衣服几乎快要碎成糟朽的烂布。

　　破烂的衣衫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瘦成皮包骨，还算硬实健全，但按哪哪疼的身躯。

　　游戏人设是被暴揍过的乞丐吗？一无所有。他有点无语。

　　唯独脚上的粗布鞋有点特殊，鞋面很厚，鞋底更厚。

　　显然，是过于厚实了。

　　很沉，刚才抽脚的时候就觉得沉，而且鞋底硬得膈人。

　　他脱下一只鞋掂了掂，然后迅速掰开鞋底一处缝隙，用力撕开。

　　一柄飞刀赫然出现在眼前，月光下，刀刃磨得很锋利，闪着些许寒芒。

　　他迅速撕开另一只鞋底，果然，也有一柄飞刀。

　　【恭喜浪客玩家找到飞刀一对】左耳传来陌生女士的机械音。

　　……这是句迟来的废话。

　　他暗自吐槽道。

　　“B922你的挣扎毫无意义，我随时都能让你去死。”

　　右耳传出133号系统略带不屑的声音。

　　“哦”

　　他哑着嗓子阴阳怪气得应了一声。

　　手里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停下，他不断调试着麻绳的长度和套索在树下的摆放角度。

　　不用想也知道，133号系统肯定正在屏幕前读取分析着自己的各项指标数据，没准连脑电波都在监测中。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大概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

　　很明显，133号系统在撒谎，并且暴露了。

　　133号最后那句慌乱的找补直接证明了他的猜测，而不是他自己神经质的臆断。

　　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揭穿对方。

　　能和一个蠢货做对手是件很幸运的好事，他打算让这份幸运再延续久一点。

　　试图放松绷紧的身体，他斜靠在枯树岔上半阖着眼，悄无声息地打了个哈切。

　　两大一小，三头狼也已经行到了近前。

　　屏幕另一边的蠢货133号似乎比他还紧张，他甚至听见了133号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133号系统连说话态度似乎都缓和了些：

　　“这里是无人区，你即使杀了它们，也跑不远。”

　　“别瞎折腾，早点下班回去还能睡个好觉。”

　　无人区？

　　看来想活下去还真有点费力。

　　B922没再说话也不再动弹，仿佛像钉在树干上的木雕般一动不动。

　　袖口的破布条随着微风摆动，像树叶般摇来晃去，他握紧了拴好绳子的飞刀。

　　月光倒影中，三双泛着莹绿色光芒的家伙，已经将并不高的枯树团团围住……

　　一场厮杀终无可避……

　　他蹲在树上和三头狼纠缠近半个时辰，谁也没能拿下谁。

　　公狼的身上被划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还捎带被戳瞎了一只眼睛，却依然凶狠地龇着牙，并不打算放弃。

　　他的胳膊上也新添了两道可怖的抓痕。

　　“B922你反正迟早要死，早死早超生，多死几次习惯就好了。”

　　133号系统的游说让他心烦。

　　只可惜，声音是直接传入右耳的，他猜是耳蜗里被置放了某种芯片。

　　他无法屏蔽掉对方的干扰。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一直在身后转悠的母狼忽然悄无声息地一跃而起。

　　它的脚似乎有点跛，跳起来的时候高度差了一丁点。

　　余光扫过母狼锋利的朝着右肩咬上来的犬齿，他两脚发力果断侧身跳下了枯树。

　　噗呲一声，母狼的一只脚还悬在半空中，被麻绳捆着。

　　它的整个腹部已经被从中间直接剖开，内脏直接从肚子里洋洒出来。

　　在月光下散落出一大片深红色。

　　母狼抽搐几下，声都没吭一下，就再没了动静。

　　瞎了只眼的公狼瞬间发疯似的嚎叫着，朝倒在地上，还没站起身的B922径直扑上来。

　　来不及多想，他果断松开拽住绳索的左手。

　　同时一把拽住母狼还热着的身体，砸向公狼的脑袋。

　　与此同时，执刀的右手从反方向，狠狠扎进了公狼的脖颈处。

　　整套动作流畅娴熟得让他怀疑，他以前是不是个猎人或者屠夫什么的。

　　危机暂时解除，他坐在两头狼的尸体旁，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远处的那头小狼崽似乎很害怕，只是仰着脖子不时嚎叫两声，却并不敢往前凑过来。

　　【恭喜浪客玩家获得狼皮及食物】机械女士声音再次从左耳传来。

　　他无奈得笑了。

　　这是什么傻瓜程序提示，要是在事情发生前，还算是有效提示信息。

　　每次都是事情完成以后才说，都不如放朵烟花庆祝一下更赏心悦目。

　　忽然，他想起了上一次机械女士的提示信息，和这次一样，都说的是‘浪客玩家’。

　　浪客肯定是角色身份，玩家是什么意思？

　　133号那个狗系统管理当时说的是替死者。

　　玩家和替死者，两者的身份意义可完全不一样。

　　他撕下一片破布缠好伤口，猛然抬头看向某个黑暗处……

　　两人的视线正好透过屏幕，恰到好处得对上。

　　坐在屏幕前的133号系统死死盯着屏幕上，沾满血污的中年男人，愣了半分钟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B922那双眼睛里闪着某种异样的光，像是隔着屏幕都能看见133号快要惊掉的下巴，令133号系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与此同时，一道硕大的屏幕前……

　　一个顶着张金色老K脸，身着黑色西装的人，看着痴呆模样的133号系统和满身血污气喘吁吁的玩家B922，露出了非常满意的微笑。

　　他的周围空无一人，身后漆黑一片。

　　他却自言自语地，朝着满身血污的B922挥了挥手，发出尖涩沉重的机械音：“老朋友，你这么快就要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