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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难自禁 ...

  •   接下来的日子,李世英果然没有再来看过梓月,倒是对两人之间的事摸不着头脑的何之远三不五时来找梓月下棋、赏画,还有热心的乌利时常来送些好吃好喝的给她,还能陪寂寞的她聊上一阵子天。

      心中的爱恋虽然绵延难断,可是波澜起伏的情绪却因这样的疏离而平静了许多。梓月每日从早到晚心平气和地画经卷,手法越来越精湛,构图越来越华美,那两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时常送新的经卷过来,虽然言语不通,而且装作聋女的梓月根本不敢对她们的言谈有任何反应,但仅仅就神情看来,她们对自己的画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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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之远也不由叹服梓月的画功,她尤其擅长大场景,所绘制的《地藏经》中的水月道场,众佛各具法相尊严,亭台楼阁,香花宝树都跃然纸上,令人叹服。

      他虽然不明白那一晚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知道自己的“重药”没能如预想般奏响,却可能是帮了倒忙。李世英宁愿呆在兴庆城里读书饮酒,也不肯来找梓月,连他这个好朋友的软磨硬蹭都不再有效,总是遭他淡淡的回绝。

      至于梓月,她也绝口不问李世英的情形,反而把前些日子见到李世英时流露出来的兴奋迷恋,藏得不露痕迹,特别是她作画时,神情专注,忘情忘我,不留一丝哀伤,若不是知道她和李世英的两情相悦,只怕何之远也要陷入她全神贯注的迷人神态中了。只有当之远和她下棋聊天时,她太过频繁的失神,才能让人勉强一窥她满满的心思。

      然而何之远虽然看到两个人徘徊的局面,也不敢再次贸然出手,只怕自己越帮越忙,好心办坏事。

      如此一晃,竟然就是半年时光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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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廷里的明争暗斗愈演愈烈,面对日渐险恶的境况,李世英无奈之中,倒觉得宁愿陷入感情的两难境地中,反正相思虽苦,但是能时常得到梓月的消息,知道她因为无处可去,未曾打算离开大随,他还能心存希望,因此虽苦犹甜。

      偏偏李秉谅步步相逼,先是频繁让他出使东岚,李世英因为记挂梓月,也因为实在厌倦了羁旅奔波,屡屡婉拒,愈发引起皇上的不快。再加上几个处在李秉谅身边的亲信小人,嫉贤妒能,挑拨离间,更增加了他对李世英的戒备猜忌之心。

      李世英欲索性告病,放手政务休息一段,却又被何之远苦苦劝阻:

      “你时常在皇上眼前,他尚且如此多疑,你若是称病不出,他必定以为你图谋篡位,另有所图。你宁可再与他周旋,也不能让他的疑心病再加重啊。”

      李世英不得不承认何之远言之有理,他又喝干一杯闷酒,将拳头狠狠地捶向墙壁。

      何之远看着好友的苦闷,也不由陪着他愤恨,自己虽然深得皇上的赏识,但是他也深知李秉谅的为人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当初何之远不想为功名羁绊,所以谢绝了李秉谅赏给他的高位,只愿意当一个言重权轻的清客,伴在君王侧。随着渐渐了解李秉谅的性情,他倒庆幸起自己的这种选择。只是虽然无官无权,恩宠有加,他还是越来越憎恶李秉谅的狭隘、贪婪和野蛮,只觉得自己离挂印而去,云游天下的日子,也不远了。

      此时李世英跟他想得相差无几,只愿能早日远远躲开是非之地,带心爱的人找一处自由自在的地界,安心生活。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便如滔滔洪水难以控制,半年前千方百计按压下去的情潮决堤而出,本指望能随时光彼此淡忘,却不想积攒的相思汇聚成海,让所有难以决断的顾忌付诸东流。

      也许真是因为人生苦短,李世英第一次只想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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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晚,日影西斜。好容易画完了一副金线白描“乘象入胎”图,梓月舒缓一下紧绷的筋骨,小心翼翼地将毛笔和搀了金粉的颜料收好,再将画好的画儿摆正在窗前的小几上,让风吹干颜料。做完这些,她才从画画的那种专注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目眩神昏。

      此时虽然已是夏末,但是大随的气候不比东岚,只有太阳能照射的地方才炙热无比,因此早晚极凉,树影屋中也十分清冷,梓月不习惯这样的天气,难免生了点热风寒。她记起此地罕有雨水,夏日灌溉饮用都只能靠山上流下来的融化的雪水。梓月屋后的小湖,就是雪水积聚而成的,虽然异常洁净,但是即使是三伏天,也满是沁人心脾的凉意。因此从屋中拿着铜盆到了湖边,想舀点冷水定定微微昏热的头脑。

      谁想到了湖边,看到湖水清亮见底,湖畔垂柳依依,夕阳之下,无论水还是树,都仿佛镀了层金箔,真正像她精心绘过的佛国净土一样。眼前的美景教她临时起意,她选了一处形势陡深的湖岸,俯身跪在湖边的青青草地上,尽量地低下头去,将脸埋入水面中。

      湖水的凛冽让她打了个寒噤,一刹那脑中的昏沉都不见了,而清澈见底的湖水,让她可以睁大了双目,看清楚水下藻蔓摇曳,鱼儿游戏的情形。可是渐渐的,冰冷的水如千万根细密的针般刺痛着她的皮肤,一种刺骨的疼痛袭来,可她却偏偏不愿意即刻起身,有些自虐地体会着这样刺痛的清醒,想借此暂忘那日夜思念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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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世英抑制不住激动,前来找梓月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他心爱的女人,以一副奇怪的姿态趴在湖畔,将脸浸在水中的样子。

      他心中为之一窒,什么也来不及想,只顾大步上前,双手抓住梓月的肩膀,用力将这个傻女人拉出水来。突如其来的一抓,让梓月一瞬间慌了心神,猛呛了一口水。

      “咳咳……”

      “你在做什么傻事?为什么要这样?”

      李世英几乎是怒不可遏地质问她,可是梓月咳得面红耳赤,哪里有力气为自己辩驳。她受了呛水与冷水的刺激,双颊泛红艳若胭脂,几缕黑色的发丝顺水贴在额上,黑漆漆的眼瞳中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盯着眼前怒气冲冲的男人。

      只消片刻,她便明白了,李世英是误会自己要自杀。

      “咳……自杀也要……咳……投湖才行,只是将脸浸在水中,咳咳……就是想死也难。”

      好容易勉强理顺了呼吸,梓月忍着笑意解释。

      李世英意识到自己不顾常理的失态,有些窘迫地松开了她的双肩,可是一转念,还是忍不住数落她:

      “这湖水不比山泉、井水,太冷,容易伤身子,你再不可这样做。再者,你若是脚底打滑,掉下水去,平时都是一个人在这里,谁来救你?”

      梓月回过神来,看眼中所见,听耳中所闻,这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半年未见却无时无刻不让她牵肠挂肚的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满脸焦虑和关切地同她说话。她顿时高兴地鼻头发酸,再也不管不顾,扑进李世英的怀里,连笑带哭地说着:

      “你来看我了,你终归还是来看我了,我以为你再不想看着我呢。”

      正在嘱咐她的李世英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浑身一僵,可随即就换上了一副柔和爱惜的神情,用双臂环住梓月,喃喃地哄着她:

      “我来了,我来了,这次,我再不走了……”

      梓月听到这一句,半是诧异半是惊喜地抬头望着他,却不想,就这样迎上了李世英温柔的双唇,二人将所有的疑问顾虑,全都结束在一个缠绵悱恻的长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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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难自禁,辛辛苦苦筑起的所有心防,阻挡不了一霎时道破的相知相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难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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