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9、失望

　　两个人吃完饭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黎曜还是兴致勃勃地领着他参观了一下房间。

　　厨房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厨具擦洗得整洁如新，整齐地摆放在置物架上。黎曜打开冰箱，里面塞了满满的食物，他从里面取了两罐冰镇啤酒，递给叶岭之一罐。

　　黎曜的房间是个次卧，空间也不小，可能因为知道叶岭之要来的原因，收拾地格外规整，黎曜还买了一些色彩鲜明，风格简约的装饰物来点缀，看起来很不错。

　　房间里摆了一张双人床，还有一张大大的书桌，桌面上放着成堆的书集......说来惭愧，叶岭之的阅读量可能还不到黎曜的一半。

　　桌面上摊开的那本，叶岭之打眼一看，只见两侧边页上勾勾画画，用蓝色笔做了大量的备注和笔记。

　　叶岭之有些震惊于黎曜认真的阅读习惯，对那本摊开的名称也产生了一定好奇。正准备拿起来询问黎曜，可不可以看看他的笔记时，怎料正在帮叶岭之整理衣物的黎曜，迅速上前，一把将那本书抢了过来，塞进怀里。

　　然后叶岭之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封面。

　　是他写的那本小说。

　　“这本是我自己的，你可不能动啊。”黎曜说道。

　　叶岭之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没有回话，只是低头默许。毕竟也是黎曜耗费了心思的东西，他没有权利去破坏它。

　　两人一前一后冲了澡，换上轻薄的睡衣，塞进沙发里小憩。刚入夏，天有点热了，这冷饮入喉，佳人作伴，叶岭之心情不错。

　　打开了电视，吵闹的综艺节目做背景，黎曜跟他简单地聊起近况。

　　黎曜是跟大学的同学一起合租的，两室一厅，生活环境不知道要比叶岭之那好多少倍。另一个租客是表演系的同届同学，也是整天跑剧组，三天两头不回来。

　　黎曜指了指其中一扇关上的房间门，“那位室友说起来属于蔚城追梦富二代，红不了就要回去继承家业那种。”

　　他能便宜租那么好的房子也是得益于这位舍友，舍友住主卧，他也知道黎曜情况，主动承担了大半房租，黎曜住次卧，这个房子大大小小的家务都是他在做，日常的起居物品和消耗品也是他负责。

　　叶岭之会来住一段时间，黎曜提前跟舍友知会好了，舍友表示这段时间他会一直呆在影视城，让他们随意。

　　两个人平时都会跑剧组，实际上，这个地方也不过是个落脚点罢了。

　　一宿过去，清浅的阳光透过纯白色的纱质窗帘落在眼皮上，叶岭之醒来时看到身边的黎曜还在熟睡。

　　他屏息观察，黎曜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乖，深咖的发色衬的皮肤很白，嘴唇微启，呼吸很轻，忽然间皱起了眉头，纤长的睫毛也跟着颤动。

　　叶岭之伸出食指抵住了他的眉心，轻轻地揉了揉，猜测他大概是做梦了。

　　黎曜起床的时候，正赶上叶岭之回来。

　　他觉得黎曜没醒，不方便没经允许就擅自动人家厨房的东西，如果是黎曜的还好，要是误用了另一位舍友的，那就尴尬了。

　　趁着早上不热，出门溜达了一圈，熟悉了一下周围环境，顺带买了早餐。

　　黎曜睡到头发炸毛，趿拉着拖鞋，一边揉眼睛一边打了个哈欠，“早安，小蘑菇。”

　　“早。”叶岭之回道。

　　黎曜转身进了厨房拿出碗筷，帮叶岭之摆放好早餐之后，就趴在沙发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进食。

　　两个人在下午的时候出了趟门。

　　黎曜费尽心思想带叶岭之出去玩玩，至少想让他开心一点，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拖着叶岭之去商场抓了一下午的娃娃。

　　他知道叶岭之平时就喜欢在B站上看别人抓娃娃、开盲盒、买彩票......

　　叶岭之对此有些抗拒，他喜欢看别人做这些，并不代表着他自己就会去做。一边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一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都是赌徒心理，智商税。”

　　“没关系，去玩玩吧。我们还没有一起去抓过娃娃。”

　　叶岭之神情晦暗：“我只是喜欢看别人做一切赔率高的事情，喜欢看别人失望的样子的罢了。”

　　黎曜思索了一下，没有直接反驳他，只是提出想去，叶岭之想了想黎曜不过想是抓个娃娃而已，有什么可抵触的，便陪他去玩。

　　刚开始的时候，黎曜手生，总是不得要领，渐渐地手感好了，也摸到了一些小窍门，在一台机器上连着抓到了两只星黛露之后，叶岭之的神情也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黎曜心里默默算准保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手柄让给他：“要不要来一把。”

　　叶岭之摇了摇头，他抱着两只星黛露，指了指一只星黛露的小背包，背包里大概塞满了填充用的纸，看起来圆滚滚的，“抓这个，这个看起来好抓。”

　　黎曜笑笑投了币，然后让到了另一边，“你自己来吧。”

　　叶岭之抱着娃娃，无动于衷。

　　“倒计时开始了，你不动，这次机会就白白浪费了。”黎曜说。

　　他接着就把星黛露塞进了黎曜的怀里，动作干脆果断地下爪，当拿到那只他看中的小背包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黎曜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捧场的抱着两只紫色的小兔子在一边鼓掌，“棒！”

　　玩了一下午，要真算起来，那肯定是赔的。

　　叶岭之一米八/九的大个子，身上斜挎着一只幼儿园小盆友才背的星黛露小背包，怀里抱着几只毛绒玩具，从他傻笑着的柔软神情来看，这一下午或许还是有些效果的。

　　吃完晚饭走出商场时，黎曜余光中看到有家盲盒店，于是硬拽着叶岭之去挑了几个喜欢的款式，“好不容易来蔚城一趟，就当送给你的伴手礼。”

　　盛情难却，当时没有开，拎着袋子回去的路上，又看到了一个彩票站，现在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门庭若市，黎曜好像有点上头了，掏出十块钱跃跃欲试。

　　叶岭之之前看B站up主都是一沓一沓地刮彩票，最后结果无一例外，别说中大奖，连本都回不了。看黎曜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朝他泼冷水，更不想跟这群赌徒挤。

　　找了个借口，他去买些小食和饮料，现在回去还早，晚上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

　　可谁知，就在他等饮料的过程中，黎曜兴高采烈地奔他而来，“伸手。”

　　叶岭之不明所以，但乖乖地伸出了手。

　　“刚刚十块钱，中了二十。”他笑着将一张十块钱的纸币放在叶岭之的手中，“好运分你一半。”

　　“你好厉害啊。”叶岭之眼睛都亮了。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把炸鸡饮料的小食摆了满满一桌，在地毯上席地而坐，叶岭之拿出了黎曜送的三个盲盒，在面前依次摆开。

　　他大体看了眼可能开出的系列，不敢说对隐藏款的期待。

　　叶岭之对黎曜说：“在今天之前，我可能......连做这些事情的勇气都没有。不敢孤注一掷，不敢冒险。”

　　他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失落：“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害怕失望，也从不敢期待。”

　　黎曜在他身边抿了口饮料，说道：“如果连面对生活的勇气的丢了，这是件很可悲的事情。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叶岭之。”

　　“人总会长大的，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叶岭之说着，打开了第一个盲盒，是个黑皮肤的塑料小人，有着一头电光绿的头发，樱桃小嘴撅着，看起来有点丑。

　　“你真的长大了吗？”黎曜笑问道。

　　“黎曜学弟，我可是比你大两岁。”叶岭之接着打开了第二个盲盒，是封面款，模样可爱，倒是很讨喜。他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塑料小人圆嘟嘟的粉脸蛋，把它递给黎曜看。

　　黎曜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你的心理年龄看起来像只有十五岁。”

　　叶岭之正欲拆第三个盒子，手指停顿了，抬头佯装生气道：“你是在骂我中二病吗。”

　　“也不算，只是觉得你还有棱有角的。”黎曜笑着说，“像星星。”

　　“你这是在拐着弯骂我幼稚。”叶岭之犹豫了一下，把最后一个盲盒给了黎曜。

　　“你不是幼稚，只是不够成熟而已。”黎曜伸手推了回去，他只想让叶岭之自己拆。

　　叶岭之收回了盒子，垂眸看着，研究起了盲盒侧面的图例，“我可不想被比我小的人说教。”

　　“只是想跟你聊聊。”黎曜换了个位置，他坐在了叶岭之的身边，肩并着肩，肌肤的温热在不经意间传递，“你可以退后，但永远不要妥协。”

　　“可以失望。”

　　“但永远不要绝望。”

　　已经快要绝望的叶岭之苦笑地看着黎曜，那双温润的眼眸，缓缓开阖，深深地望着他。几番嗫嚅，他想去为自己辩解一下，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拆开了最后一个盲盒，是隐藏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