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40、重返

　　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叶岭之戴上了早就配好的助听器。

　　早就有所不适，冰冷的海水还有那晚的高烧可能加重了他的耳疾，越发的听不清了，他佯装无事，试着全部依靠读唇来进行交流。

　　着实有些耗费心神。

　　不得以还是戴上了。

　　助听器是早就配好的。那时叶岭之还在家里住，被他那个性格强势的母亲发现左耳听力下降时，也拒绝去医院。

　　但很多事都不是他可以选择的，就算拒绝也没用。差点儿被他爸的跟班五花大绑，还是给压着去了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医院，他妈妈还给他挑选了最好的助听器品牌，叶岭之算算价格快赶上自己打工的一年工资了。

　　那款助听器精致小巧，是肉色的，戴上之后耳边碎发一挡很难发现，即便发现了，大概率也会被当成蓝牙耳机之类的。

　　但叶岭之不想戴，不想正视，也不愿承认自己即将是个残疾人的现实。

　　助听器一直被他收在行李箱的最底层。取出来戴上时，也没有避着黎曜，看着他那有些担忧，且欲言又止的神情。

　　叶岭之心想就当是给他做个心理预警。

　　早晚有一天就会聋掉的，倒时候不会那么突然，黎曜可能也会好受一点。

　　黎曜检查完这些日子在盐城的拍摄影像之后，两人登上了重返蔚城的高铁，明天黎曜还要去上班。

　　国际大都市蔚城比海边的盐城不知繁华多少倍，两人出蔚城站时，夜幕已黑，马路对面灯红酒绿，各色的招牌都亮着。

　　那惶惶的光，吵得叶岭之不安。

　　哪怕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仍旧感觉陌生，对这个绚烂而又冰冷的城市谈不上半分好感。叶岭之无声地观察着黎曜的表情，发现他带着浅浅的笑意。

　　于是忍不住牵上黎曜的手，像是在寻求一点安全感。

　　他们回到黎曜在蔚城的住处，一打开门，满室酒臭味，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的是当前最火的蔚蓝选秀，一群年轻靓丽的小帅哥在台上蹦蹦跳跳，声音可能开到了最大，吵得人心烦。

　　叶岭之环顾四周，地上摆满了空酒瓶，外卖纸盒，包装袋子被随意堆放，当他的眼睛捕捉到苍蝇的存在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苏玉杰大少爷正躺在那张小沙发上呼呼大睡。

　　黎曜勉强地笑笑。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收拾一下。”

　　叶岭之摇摇头，“现在那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你先洗吧，我来收拾。”

　　“我......”

　　叶岭之不由分说地把他推进卫生间，还轻车熟路地帮他找了换洗衣物，这种熟悉到已成自然的感觉，让他有些舒心。

　　看苏玉杰也稍微顺眼了一点。

　　关电视前，选秀节目进入了个人solo的环节，舞台上的那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他唱了一首又冷又淡的英文歌......叶岭之想起那人正是黎曜剧组的那个男三，他确实如黎曜所说，借着选秀的东风，是当下最火的新星韩烨。

　　打开微博，首页热搜几乎全都是他。

　　叶岭之对这些偶像明星，三次元的普通人类都没什么兴趣，关掉得很干脆。

　　接着架起把沙发上那摊酒醉的烂泥，连拖带拽把他丢回他自己的房间，安置在床上，准备离开时，偶然闻得一声“韩烨，别走”.......

　　叶岭之连想都没想，直接关门不理会。

　　他将沙发套全部扯下来，堆到一边，其实不脏，但他都想清洗一遍。打包封好苏玉杰制造的垃圾，下楼扔掉......

　　他还是不喜欢一个空间里有另一个不熟悉的人的存在。

　　这种感觉实在很讨厌。

　　再回来时，黎曜正好也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热气腾腾的，暖白的肤色泛着粉。

　　黎曜不明所以，见叶岭之盯着他看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叶岭之这才一笑，只在心里道，怎么现在才发现黎曜真是越看越可爱。

　　他笑笑不说话。

　　黎曜想扫个地，被叶岭之抢了扫帚，往房间里赶：“你都洗完澡了，再沾这些又该脏了。你先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没事，早干完早睡觉。”

　　叶岭之说什么也不让他碰，把他赶回床上。

　　黎曜一脸懵逼地坐在床上，只见他买的长着叶岭之脸的硅胶老兄还规矩地坐在靠墙那一边。他想了想……

　　然后往衣柜里塞。

　　衣柜里塞不下，就掀床板往床底塞。

　　反正不能再让这个巨型电灯泡塞在他俩中间。

　　黎曜心里想着，先去掉两个人之间的障碍物，这是第一步。再慢慢地接近，增加身体接触这是第二步。

　　第三步，压倒，上本垒，生命的大和谐！

　　多年的兼职打工经验让叶岭之打扫卫生相当专业且有条理。清理完垃圾，擦桌子拖地，视觉上已经舒服了很多，需要换洗清理的布艺沙发套和地毯留到明天。

　　他还在备忘录上记上，明天要去买瓶杀虫剂。

　　整理完这一切，洗完澡回来，往床上一躺，这一天有些累了……

　　黎曜见他躺床就乖乖地贴了过来。

　　“我热。”叶岭之说。

　　黎曜不高兴地往后撤一点。

　　“跟我长相一样的硅胶老兄呢？”

　　“死了，埋了。”

　　“……”

　　在黎曜的假期里，他们电影的拍摄进度已经推进了一大半，剩下的一些都市背景、家庭背景等等，打算在黎曜下班或者周末的间隙补上。

　　至于叶岭之，则在黎曜的鼓励下重新开始码字，还是再努力一下吧。

　　他打算努力签约，填上老文的番外，存上几万字的稿。

　　做完这些，再安心找一份工作。

　　至于新工作的方向还没想好，是依旧从事文字编辑还是重回医药领域，亦或是其他新的选择。

　　白天两人一起出门，分别在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去上班，一个去图书馆码字。

　　下班时在同一个十字路口重逢，途径菜市场，买上新鲜的食材，悠闲回家……

　　一个星期后，蔚蓝选秀结束，韩烨毫无悬念的C位出道，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大街小巷都放着他们的成团曲。

　　黎曜手提着蔬菜，脚踩着节拍，在吵闹的背景音乐里，他笑着对叶岭之说：“随着韩烨的大火，之前拍的古装剧也跟着备受期待。再加上在公司也有一年了……”

　　“老板说要给我涨工资。”

　　叶岭之听闻，也非常高兴:“恭喜啊。”

　　“所以……你考不考虑留在蔚城发展。”黎曜担心他的电影一拍完，叶岭之要重新回到洛城工作。

　　那样就要异地恋了。

　　他们已经“异地”多年了，好不容易确认关系，黎曜真舍不得放他走。

　　“蔚城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很多，可选择的方向、余地也有很多，平均薪资水平也是居于全国首位。”

　　“你和你家人闹矛盾，远离洛城的话，也可以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这话说的叶岭之很心动，他笑着回道：“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你。”

　　黎曜眼睛亮亮的，他情不自禁抓着叶岭之衣角，微微仰头望着他：“留下来吧，我们一起打拼，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叶岭之拦住他的腰，顺势往怀里收：“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岭之——”黎曜开心地直接扑进他怀里，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我们这个周末就去找房子吧！”

　　“我们可以租一套小两室的，一间卧室，另一间做书房……”他已经开始想象不久之后的同居生活。

　　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

　　在那小巷里，老旧的路灯忽然亮起，投下一束光，叶岭之低头，两人额头相抵，他笑着望进他的眼底：“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