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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夜风顺着车窗吹拂进来,拨动着钟意怀额前的碎发。

      路边行道树投下阴影,一下一下掠过他的脸和身体,灯影昏黄,树影沉重。无端让钟意怀有一种在海里沉浮的恍惚感。

      鼻端萦绕着淡淡酒味,是从旁边座位传来的。

      副驾驶上的阳霖开口:“我真不明白你,钟意。”

      钟意怀慢慢抬眼,撇向他。

      “就算不喜欢,何必把话说死。”

      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带着玩笑的性质。如果钟意怀林雯互相有意思,那么顺水推舟,可以把关系挑明了。即便没意思,那钟意怀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犯不着闹成这样。

      阳霖不能理解钟意怀的做法。

      “不说死又能怎么样呢?”钟意怀说。

      王启一边往右打着方向,一边接过话,“留个余地呗。”

      “留什么余地?”不知道是不是被和林雯的事影响了,钟意怀今晚从离开包房起,情绪便不高。

      阳霖笑了一声,说:“留以后没人要你的余地呗。就这么不把话说死不好吗?林雯又没有说要你现在就表态要和她在一起。”

      钟意怀侧过脸,疲倦地闭上眼睛,“我对她没那意思。”

      阳霖抬头,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地开口,脸上带点说不清的笑,那样子不像是个少年,倒有几分成年人的样子,“两个人在一起又不都是因为对对方有意思。真的互相喜欢所以才在一起的人才是少数。更多的是合适。这么说,好像对林雯不太好。但是只要你两没有确定在一起。那你可以先去追求你喜欢的,即便不成,也还有一条后路吧?灵魂的条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而且还是这么喜欢你的。你能保证你喜欢的,一定喜欢你吗?”

      阳霖有的时候觉得钟意怀很聪明,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又觉得他很愚笨。甚至他们几个玩得好的都能感觉到,钟意怀在感情方面,抱有一些过于天真的念头。

      钟意怀仍旧闭着眼,这使得他的话像是半醒半梦间的呓语,“哪怕我喜欢的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其他人。”

      汽车驶上大桥,车内因为钟意怀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阳霖拍掌,“好好好,钟家要出个大情种了。钟意,今年去华云寺烧香的时候记得多烧点。”

      王启也被钟意怀的纯情震了一下,很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幸而阳霖开口,立马问道:“为什么?”

      阳霖胡说八道,“我看他以后可能要去华云寺当和尚。”

      钟意怀笑了一下,“真有那一天,我就先把你宰了。”

      王启又问钟意怀,“怎么的呢。”

      “出家人不能杀生不知道啊。”

      后半段的玩笑如一捧捧沙土,将之前钟意怀的话迅速掩埋。

      放在平时,钟意怀是不可能把那句话说出来的,即便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他知道,感情这事,和其他的东西都不一样,太过认真了,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陈辛坐在钟意怀的旁边。两人之间仍旧像之前一样隔了一人宽的空缺。

      陈辛半阖着眼,从上车起便没有开口说过话。时间慢慢流逝,那些急速咽下的酒精开始作用,让他的眼蒸腾起一阵热意。汽车红色的尾灯,道边昏黄的路灯,如水墨晕染,虚浮不清。
      .
      唱歌并没有唱很久。

      从林朗到来,到他带走林雯几人道别,不过20分钟。

      所以陈辛、钟意怀到家时,也不算太晚,10点半。

      进门后,钟意怀便一言不发地上楼去了。小贝追了几步,见他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便识相地转换目标。

      陈辛去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嘴里的酒味散去大半。

      腿边一阵温热。

      陈辛知道是小贝,他端起水杯,去到客厅,再喝了几口后,把水杯放下。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打开白色柜门,里面都是小贝的零食。

      小贝前脚跺了几下,满是期待地看着陈辛。

      陈辛拉开包装袋,动作比平时缓慢很多,拿出一块骨头形状的零食喂了小贝。

      小贝低头,几乎一下把零食吞咽了,似乎嚼都没来得及嚼。

      陈辛低头,抚摸小贝的头,“今天不能再吃了,明天再喂你。”

      小贝见陈辛把柜门关上,知道今天吃零食是无望了。

      见状,它又跑到门边。转头,希翼地看向陈辛。

      这是想要出去溜达的意思。

      陈辛无奈地笑了一下,最后喝了一口水。走去门边,拿起牵引绳,准备带小贝出去。

      小贝高高昂起自己的黑脑袋。

      在陈辛弯腰为小贝套绳的时候。

      楼上一道房门打开,钟意怀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栏杆边,低头看着这门边的一人一狗。

      套好绳后,陈辛直起腰,他的动作要比平常慢一半。

      在陈辛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时,钟意怀叫住了他。

      “陈辛,你太惯着它了。”钟意怀说。

      这句话,他对陈辛说过不只一次。但今晚出口的声音格外低沉。

      陈辛转身,望向楼上的钟意怀。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钟意怀一步一步下楼梯,缓缓走到陈辛身边。

      小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无助地哼唧了一声。它有些焦急地四下走了几步,牵引绳绷成一条线。

      钟意怀拿过陈辛手里的绳子,将它在手心里绕了几圈。

      活动范围被缩小,最后,在钟意怀的口令下,小贝乖乖坐下,挨在钟意怀腿边。

      “它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陈辛低头看了看小贝。

      他并不觉得这就有多纵容。

      钟意怀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陈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差一刻多钟到11点。

      “这个时间,如果是其他人,它不会闹着要出去。”钟意怀说。

      陈辛反应了一下钟意怀话中的意思。

      “好,我明白了。以后晚上不会带它出去了。”陈辛说。

      毕竟小贝是钟意怀从小养到大的。主人的话,不能不遵从。如果因为自己,小贝养成一些主人不希望有的习惯的话,确实会带来困扰。

      钟意怀却摇摇头,“不是晚上出不出门的问题。”

      陈辛看向他。

      纵容、默许,直到对方过界,跨过自己的底线后,便一一收回所有的好和爱护。钟意怀无数次在小贝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只要你有一点不情愿,不用纵着它。圈着它,让它在你许可的范围活动。这样的话,也就不会忍耐不了,厌弃它了吧。”钟意怀说。

      陈辛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便上楼去了。

      门边的一人一狗一直望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阴影处。

      钟意怀蹲下,看着小贝,他抬手抚摸了一下小贝的头。

      “相信我,得到后再失去,比从未得到更痛苦。”

      陈辛走进房间,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有开灯,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只有窗户处透进来点点微光。

      包房里急速喝下的两瓶酒,先前让陈辛身体一阵阵发热,现在却又让他觉得冷。

      可是陈辛只是将这些感觉放置,像是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自己身体的反应。不管是冷也好,热也好,只要过几个小时便会消退。

      哪怕是最熬人的疼痛,在时间的作用下,总有一天会如潮水一般褪去。既然知道它或早或晚终会消散,那么,再强烈的感受便也都可以忍受了。

      黑暗中,陈辛静静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塑,任由那些迟来的酒精反应将他淹没。

      林朗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钟意怀,他把话说得很绝。问钟意,从小一起长大,十来年的情谊值不值一杯酒。

      本来要打圆场的王启和阳霖也没话说了。

      钟意没有说话,歌被林朗切断,包房内很是静默,只有其他房间的歌声隐约传来,称得这里气氛越发冷凝。

      一道人影靠近,酒杯被来人端起来,“我替他喝。”

      林朗和陈辛见面不多,一时没认出他,“你是谁?”

      “我是他哥。”

      钟意怀猝然抬头看向陈辛,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林朗转头看了钟意怀一眼,原本要拒绝的话,到嘴边时打了个转。直觉告诉他,让陈辛喝下这杯酒会让钟意怀更难受。“可以。”他眯起眼睛,“不过得翻倍。”

      “两杯?”

      林朗缓慢摇头,“两瓶。”

      钟意怀转头看向林朗,“你差不多行了。”

      “可以。”陈辛说,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完,对林朗示意一下,“这杯算附赠的。”

      林朗笑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接着冲钟意怀无奈地耸耸肩。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已经按耐不住,即将要发作的钟意怀,此刻冷着脸,一言不发。

      只是抬头看着陈辛。

      翻涌的酒液从陈辛嘴角漏下,留下一道蜿蜒的水光。蔓延到脖颈,最后消失在衣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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