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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幕 ...

  •   陈季枫永远忘不了,拿着对方遗物的那一刻,他初次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情绪,而他也是在多年之后才弄清,那种陌生的情绪,叫难过。

      街外的花灯随着夜风摆动,抖落上面的薄雪,坐在房檐上的二人望着远处热闹的人群。
      宁攸嘴里嚼着一根青草,半晌后吐出,对身旁的陈季枫说道:“可真热闹。”
      陈季枫点头:“据说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是这里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正好,这么热闹的日子,最适合浑水摸鱼。”宁攸咧嘴笑了。
      花灯节是属于浪漫的节日,未成婚的男女可在庆典上见一见心上人,成婚不久的夫妻可携手游览花灯。
      成婚久了的老夫老妻,若是感情甚笃,也可一同漫步河边。
      这一夜是没有宵禁的,城内城外皆在庆祝这一日子的到来。
      可总有不喜欢浪漫的人,躲在家中落得清静。
      袁府,家主是当朝大臣,负责国家官办镖局事宜,办事老练,颇得陛下信任。
      一生在宦海中摸爬滚打的他,从来不屑于参与这种节日,按照惯例给家中仆人放了假后,一人留在书房中办事。
      他负责官办镖局十余年,为国家创造不少收入,二十余年不曾换过官职,自己这位置,该是无法再晋升的。
      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甘,做官的人,都希望自己的位置能够更高一些。
      沉思片刻,袁大人起身来到博古架前,转动一樽花瓶,墙上出现一方壁龛,取出顶层的第一封信。
      展开信看了一遍,手有些微颤,深吸一口气后,压制住内心的紧张。
      将壁龛合上,转身来到火炉前,打开炉盖,抬手将信掷入,亲眼见着升腾的火苗将信纸舔舐殆尽,这才放下炉盖回到书桌前。
      坐在太师椅上,回想起第一次听说民办镖局的事。

      “最近镖局的营业额怎么下降不少?”袁大人看着呈上来的报表,面色不虞。
      “回大人。”新来的手下有些紧张,“近来有商人自行创办了民办镖局,价格比官家的低廉,不少客户都去找他们的镖局押镖了。”
      听完手下的汇报,袁大人皱起眉头:“商人自行创办的民办镖局?有咱们官家的稳妥吗?”
      “据说他们的服务很好,还招募了不少修仙者当镖师。”
      官办镖局也有修仙者镖师,是朝廷自己培养的精锐,没想到这民办镖局也能做到这点。
      “他们的价格比咱们便宜多少?”
      “大约低了三成。”
      听完这个价格,袁大人在心中思量起来,留有七层的利润其实还是挣钱的,且挣得也不少,因为他们给国库的就是七层。
      至于那三层,皆进了衙门大大小小官员的口袋。
      他认为这一点无可厚非,陛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捞不到什么油水,谁还愿意努力干活?
      民办的镖局没有他们这般复杂的官署结构,基本上都是镖队与客人直接对接,没那么多中间人去分羹,这三层的油水自然就免了。
      百姓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算知道,在差不多质量的商品中,也是谁家便宜找谁家。
      如此一来,他们官办镖局便没有优势了。
      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时间不短,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肥差,不少人都在盯着,尤其是与自己同一年进入官场的那位房大人。
      陛下一早定下来要接手官办镖局差事的官员是他,后来阴差阳错地换成了自己,房大人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不仅处处给自己使绊子,还在朝堂上明里暗里与自己对着干。
      自己效忠左相,他就向右相投诚,自己主战,他便主和。
      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各有胜负。
      自己千万不能将这差事弄砸,否则定会被对方踩入泥潭。
      翻看报表的明细,他注意到一点:“这民办镖局为何崛起得如此之快?”
      几个月前还仅占市场的极小份额,这个月已然与官办的平分秋色。
      手下老实回答:“这位商人好像资金十分雄厚,在许多较偏远地方也能看到他们的分局。”
      “资金雄厚?”袁大人心中疑虑不减,再雄厚的商人还能有国库雄厚?
      多年的经验让他嗅出其中的猫腻,看了眼天色,忙提笔写下奏章。

      城里城外的花灯节热闹非凡,而巷子深处的破旧民宅中,却是另一番光景。
      韩亚在房中焦急地等候,花灯节过后,袁大人就要将调查结果呈给上面了。
      他是问心无愧的,自己创办了民办镖局,能为想押送货物的百姓节省三成的钱,难道不是好事吗?
      “不过是接受了邻国商会提供的资金而已,就被这老家伙揪着不放。”韩亚心中愤愤。
      若是不接受那些资金,如何能将民办镖局扩张得如此迅速?
      知晓自己抢了官家的饭碗,可不至于给自己打上叛国的罪名吧,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陪在他身边的管家安慰他:“老爷,您也别太担心了,过了今晚,这老家伙就威胁不到您了。”
      如今民办镖局被封,自己也同丧家之犬般躲在暗处,这袁大人,真是将人往死路上逼。
      看了一眼仍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管家,韩亚叹道:“还好你提醒了我,可以和那位大人合作,否则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都是老奴该做的。”管家垂下的眼眸中闪过精光。
      “没错,过了今晚,我就不必这般躲躲藏藏的了。”韩亚眼中闪过阴鸷,“袁大人,你不仁,就休怪我我不义了!”
      话说着,院外响起三下敲门声,韩亚双眼闪过亮光,忙去将门打开:“您可算是来了。”
      来者带着黑色帽兜,肩上覆着几片雪花,抬手将帽兜摘下,露出一张带有威严的面孔。
      “房大人,您说咱们能成功吗?”韩亚恭敬地将他脱下的帽兜接过。
      房大人抖抖身上的寒气:“人是你从影疾楼请的,我怎会知晓能不能成。”
      韩亚不在意房大人的语气,因为房大人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大人放心,若是不成,所有责任我一应承担。”韩亚再次提起两人之间的约定,“若是成了,请您也要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那是自然,我会将他查到的东西销毁,也尽量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房大人接着问道,“定在几时动手?”
      “亥时正点,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房大人点头,那时正是花灯节最热闹的时刻,袁府内的人大多会去外面过节,是府内人最少的时刻,最适宜下手。
      两人不再言语,安静地待在此处,等候亥时的消息传来。

      看着一位位欢天喜地出府过花灯节的袁府人,宁攸吐了口气:“看他们这么开心,弄得我都心痒了。”
      陈季枫瞥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诶呀,干嘛这么看我,我就是说说,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宁攸撇嘴,他这个搭档哪哪都不错,就是有时候太认真。
      见陈季枫半天又是无言,闲不住的宁攸没话找话:“你知道咱们今天的任务对象是什么来头吗?”
      果然还是不搭理自己,宁攸认识他许多年,早就习惯了,自顾地言语起来:“这位袁大人手上有咱们雇主叛国的证据,明天就要呈给他们的陛下。”
      陈季枫听完,眉头微皱,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将证据销毁即可,不至于杀人灭口……
      “你也好奇吧,为什么雇主非要咱们取这位大人的性命。”宁攸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又去打听了?”陈季枫终是问了出来。
      宁攸咧嘴:“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是会影响我的发挥的。”
      “叛国在这里是要诛九族的,雇主害怕,就去找了这位袁大人的政敌,二人一拍即合。”
      “雇主花钱雇咱们杀人取走即将上呈的证据,那位政敌帮他恢复民办镖局的运行。”宁攸取出自己的武器擦拭。
      “那位政敌提出的要求就是,必须取走袁大人的命。”
      陈季枫点头,了解了其中的关系。
      “其实两人的合作完全不平等,若是事情败露,雇主会承担所有责任,只有成功了,那位政敌才会出手。”
      陈季枫一下子就想通了:“毕竟雇主走投无路了,只能如此一搏。”
      “没错,所以才会花那么多钱来雇咱们。”
      快速瞥了眼手腕处,还有半刻钟了,陈季枫开始闭目,用心感受四周的环境。
      片刻后睁开双眼:“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宁攸问道。
      望着袁府中零星的几盏灯笼,陈季枫皱眉:“往年的花灯节,府内的人也会走得这么干净吗?”
      “我还以为什么不对劲呢。”宁攸放下悬起的心,“花灯节给仆人们放假是惯例,你不要大惊小怪。”
      暂时压下心中的怀疑,虽然知道是惯例,总会有不想去过节的人,可这府中几乎没人留下了。
      袁府的人真对花灯节如此热情?
      “别瞎想了,时辰到了。”宁攸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陈季枫看了眼被乌云遮住的夜幕:“走吧。”
      快速向袁府书房掠去,几个闪身便伏在了屋顶之上,落地无声。
      这些王朝的高级官员一般也都是修仙者,他们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确保任务万无一失。
      揭开一片瓦,只见这位袁大人正拿着本书在看,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屋顶上的两人对视,陈季枫翻身,以腿勾住房檐,上半身倒悬于书房窗外。宁攸取出暗器,手指一甩,书房内的烛光应声熄灭。
      烛光熄灭的瞬间,陈季枫推窗而入,匕首也是跟着出鞘,向着袁大人的脖子处抹去。

      铮!
      不是匕首划开皮肉的声音,而是金属与金属的碰撞之声。
      陈季枫眼皮猛跳,身体下意识向一边侧去,随着一道劲风袭来,刚侧过去的瞬间就感受到利刃贴着外袍划落。
      若不是反应及时,这一下子肯定会劈砍在他身上!
      屋内霎时多出来六七道气息,且实力皆是不弱。
      中埋伏了!抵挡六七人同时的攻击时,多年的经验使陈季枫迅速了解了眼下的情况。
      今夜的乌云浓重,遮住了所有月光,停了的雪又开始重新飘落,整个袁府死一般静寂。
      向窗外抛出微型的信号弹,紫色的光线闪烁几下,在雪地中格外显眼,这是让同伴快速撤离的讯号。
      又来了好几道强悍的气息,是他们两个人抵御不了的实力,不如让宁攸赶快逃走,至少还能活下一个。
      明知不可能的事,他是不会去冒险的,更不会让同伴冒险。
      挥舞着手中的匕首,配合灵活的身法,围剿的人还一时奈何不了他,但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从书房内打到院子里,借着雪地映出的反光,看到被众人护在后方的袁大人,身上透出若隐若现的金光,是护身法器。
      “你这一刀倒是差点将我的法器击碎。”触到他的目光,袁大人不紧不慢地说道,“这里的一切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知道他说话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陈季枫没理。
      “不要抵抗了,我们不想要你的性命,你只要乖乖说出雇主是谁。”
      他们显然低估了陈季枫的耐久能力,双方你来我往许久,还是无法将其奈何。
      围攻陈季枫的修仙者中有脾气暴躁些的,已不耐这种拉锯战,下手的招式狠厉起来。
      一时不备,身上便被刺伤了几处,点点鲜血溅在竹叶之上,好似为其点上绛唇,在漫天大雪的映照下,妖冶又唯美。
      “我要抓活的!别下死手!”袁大人见己方的修仙者还想下死手,忙出声提醒。
      若是陈季枫死了,他们的计划便会大受影响。
      经由他这一提醒,那几人忙停下手中的招式,一时出现了攻击的停顿,陈季枫趁着这一空档迅速闪身逃离了院子。
      “快追!要活的!”见人在眼皮子地下逃走了,袁大人着急地发出命令。
      十余道身影紧随着翻出院子,在身后紧咬着陈季枫不放。
      在速度与躲藏方面,他们本是不占优势的,可眼下却不是这种情况。
      “他已经被咱们消耗了大量体力,身上还负着伤,跟着血迹走。”领头的人向手下吩咐道。
      殷红的新鲜血液在洁白的雪地上十分显眼,浓郁的血腥味更是逃不过修仙者们的鼻子,陈季枫知晓自己逃不掉。
      他只是在预判宁攸离开的方向,并向着反方向飞驰。
      已经出了城,身后的却是气息愈来愈近,感受着逼人的压迫,陈季枫毫不犹豫地拐进了前方的密林之中。
      他很冷静,越是复杂的地势越是对自己有利。
      花灯节的庆典仪式主要在城的另一面,那里宝马雕车、鱼龙尽舞,而这里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漆黑的密林。
      密林的影子在有限的光线中被拉长,横七竖八、重重叠叠,好似张牙舞爪的怪物。
      “你们几个,从侧方包围上去。”领头见他躲进去后下令道。
      陈季枫躲在一棵天然连理树的树洞之内,服下止血药后将伤口简单包扎。
      四面八方而来的气息令他进行一次深呼吸,接着毫不犹豫,向着某一方向全速冲击过去。
      金属相接的声音再次在雪夜中响起,手中的暗器与药物也在交手的时候毫不心疼地发射出去。
      领头者眼睛微眯:这个杀手很有头脑,在院子中时不知我们是否还留有后山,并未使出全力,眼下到了城外,逃脱的几率大了,也开始亮出底牌了。
      一松一紧,若是寻常的围剿,倒是真有可能让他寻出一线生机。
      你追我逃,一群人沿着密林向深山中靠近,领头也没料到这人这么难缠,若是让陈季枫逃进深山就会有些麻烦。
      想要速战速决的领头心中升起烦躁:“下手重一点,留口气就行!”
      反正袁大人只说了要活的,只要没死,他们就算完成任务。
      攻击以可见的程度凶狠起来,这样下去挺不了多久的。
      陈季枫捏碎几颗黑色药球,大量黑烟乍起,一时迷住了围剿者的视线。
      黑烟出现的刹那,领头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利剑对着陈季枫所在的方位掷去,这一掷中包含了他的全力一击。
      陈季枫挡住他的武器,却也被其中蕴含的能量震出一口鲜血。
      快速地将腥甜咽下,全力向深山中冲去,黑烟并不能拖住对方的脚步,围剿者继续紧随着他。
      坐在一棵巨树下,陈季枫大口喘着粗气,十几个实力不弱于他的人围攻,即便有再灵活的身法,也无法跨越这种程度的差距。
      一力破十巧,他刚才再次用计将对方甩开一段距离,可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身上多处外伤,还有不轻的内伤,体内真气更是严重透支。
      陈季枫闭上双眼,影疾楼的规矩,决不能活着落入地方手里。
      松开牙关,他要咬破嘴中的药囊。
      一只手倏地出现,卡住他的下颌骨阻止他咬合的动作,陈季枫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宁攸戏谑的看着自己:“还没到最后一刻呢,怎么着急寻死觅活?”
      陈季枫被他喂了一颗恢复体力丹药,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逃走了吗?”
      “我可做不出抛下同伴的事。”
      “你回来也是送死。”
      “咱们是搭档,要死也一起死。”
      陈季枫不赞同他的做法,他一直是理智的,明明可以只死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回来送命?
      宁攸没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你身上的药和暗器都用光了吧,我的分你一半。”
      陈季枫没有扭捏,直接收下:“一会儿我为你创造机会,他们要抓活的问出雇主信息,要是抓到了我就不会过于为难你,你趁机走。”
      “你在说什么屁话?搭档就该同生共死,我是不会抛下你的!”宁攸的言语中开始有些怒气。
      陈季枫没搭腔,宁攸继续说道:“我猜到你会往这边逃,先弄了一些陷阱,可以拖延住他们。”
      怪不得自己在这边待了这么久还不见他们追过来。
      “休息够了吧。”宁攸和他聊天是在等他体力恢复,“没休息够也得走了,简易的陷阱拖延不了太长时间。”
      陈季枫扶着树干起身:“走吧。”
      他知道此事上犟不过宁攸,这人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可一旦下定决心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走了没多久,宁攸发觉了陈季枫的不对劲,他的速度变慢了不少。
      陈季枫的速度在他们同一批里是最快的,且是断档式的优势,在整个影疾楼里也是佼佼者,就算有些力竭也不至于如此慢。
      宁攸来到他身边,将他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架:“你受内伤了?”
      “嗯。”陈季枫将想了一路是话说出,“咱们应该是卷入这个国家的内部斗争中了,被当成了棋子。”
      宁攸听完骂了一句:“拿咱们当棋子?我最讨厌这种弯弯绕绕的情况,他们的内斗找拉上咱们干嘛?”
      陈季枫想起宁攸之前打听到的,民办镖局接受邻国商会资金一事,心中一凛:“恐怕不是内斗那么简单!”
      将胳膊从宁攸肩上收回,他有些疲惫,快速说道:“你赶快回楼里,让他们彻查这件事,这里和邻国可能要开战了。”
      若是两国开战,影疾楼设在这附近的据点就得赶快撤离。
      一是,开战后容易被误伤。
      二是,不涉及各个国家之间的事务是影疾楼不成文的规定。
      此事耽误不得,越早让楼里知道,他们才能越早做好准备。
      宁攸将陈季枫的胳膊再次架在自己的肩上,他不想扔下搭档在这里等死。
      陈季枫也是再次收回,被拒绝的宁攸一声不吭,还是倔强地去抓他的胳膊。
      “宁攸,这是大事!”陈季枫后退一步,喘着粗气,“不要忘了咱们的身份!”
      进入影疾楼的第一天,楼里就跟他们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将影疾楼放在第一位,楼里的规矩是任何时候都不能破的。
      宁攸眼眶蓦地红了:“我知道楼里的规矩,可咱们是搭档!”
      “我怎么能,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他们二人搭档这么久了,他以为他们会一直搭档下去,可陈季枫就要一个人先走了。
      “你我早就是将性命放在身后的杀手。”陈季枫冷静地说道,“你会找到更好的搭档的。”
      宁攸就这么看着他,发红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瞪穿,他比陈季枫小几岁,两人搭档以来,陈季枫一直很照顾他。
      让他看着陈季枫去死,他真的做不到。
      “去吧,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我二人都得死,早点让楼里查清这次的事。”陈季枫转身面向另一个方向,“也能,早点替我报仇。”
      说完,不给宁攸反应的机会,径直冲了出去。
      冲出去的同时将包扎好的绷带撕开,让血液流出,吸引着身后的围剿者。
      “这杂种还有时间弄陷阱?影疾楼的家伙还真是难缠。”围剿的人已经摆脱了那些陷阱,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
      领队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我嗅到他血液的味道了,这次不用太瞻前顾后,留口气就行。”
      “是!”被陷阱戏弄得满肚子怒火的众人咬牙应下。
      身后那些熟悉的气息再次追来,陈季枫长吐一口气,向后方撒了一把暗器。
      “这小子身上的东西怎么还没用完?”
      以后再也不接这种活了,遇到关于影疾楼的人一定得绕着走,太难缠了,十几个人捉一个还这么费劲,真丢人。
      借着复杂的地形,以及宁攸分给他的药和暗器,陈季枫在山中拖延时间。
      一行人被溜来溜去,最好耐心的人也要爆炸了。
      “去他的!这钱老子不赚了!把这个家伙给我弄死!”脾气不好的领队下达了死命令。
      听到命令后,一群人加快包抄的步伐,很快便将陈季枫围在了一个很小的包围圈中。
      见到包围圈中的人,领队咧起嘴角喊道:“这位兄弟,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说完,举起手中的剑,嘴中念着招式的咒语,狠狠劈向陈季枫,陈季枫附近几人在领队出手的瞬间撤离。
      刺眼的亮光袭来,陈季枫被逼得侧头,下意识抬起左臂去挡。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倒是身前的血腥味在刹那间浓郁起来。
      陈季枫回头。
      看见的是宁攸惨白的脸,以及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
      他用自己的身体替陈季枫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陈季枫看不见他背后的伤口,只能嗅到愈发浓郁的血味。
      “你怎么回来了?”陈季枫眼睛瞪得老大,想要伸手去接宁攸摇晃的身体。
      宁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嘴角轻扯,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将他远远推出包围圈。
      “快跑,去向楼里报告这里的情况。”
      这是宁攸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宁攸引爆了自己的丹田,漫天的金光炸裂。

      “这是附近唯一留下的东西。”分舵主将一枚腰牌递给陈季枫。
      腰牌上刻着宁攸的名字,这是楼里发给每个人,象征身份的腰牌。
      抬手接过,陈季枫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小指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被领队那一劈波及到的。
      “腰牌发现的地方距离现场比较远,应该是他故意留在那里的。”分舵主补充道。
      陈季枫点头接过,他了解宁攸的性格,是他故意留下的。
      留下时腰牌时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甚至是用自己的命换陈季枫的命的准备,腰牌是给陈季枫留的念想。
      因为影疾楼的人一定会找到这枚腰牌。
      距离那夜的逃杀已经过去了六天,陈季枫也是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楼里已经处理好了一切,包括宁攸的后事和调查整件事情的真相。
      “我能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吗?”陈季枫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我就挑你不知道的部分简单说吧。”这种事情没必要告知执行任务的人,可看在陈季枫的搭档为此丧命的份上,分舵主便自作主张地说了出来。
      “那位袁大人早就将韩亚的事情禀告上去了,他们的陛下也知晓韩亚接受邻国商会资金一事,君臣二人给韩亚演了一出戏。”
      “韩亚身边的管家早被袁大人收买,袁大人指挥管家劝韩亚找房大人合作,也劝韩亚雇人刺杀自己。”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袁大人对自己也可以这么狠。
      “若是他们的计划成功,抓到了刺客,从刺客口头审出雇主是韩亚,就可以将韩亚身边的人都抓起来,而管家正好可以‘交代’房大人也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袁大人便可趁机扳倒多年的政敌。
      “他们的陛下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民办镖局背后的邻国势力,以他们资助刺杀国家重臣为由开战?”陈季枫问出一直以来的猜想。
      “没错。”分舵主惊讶于他的灵敏,“他们陛下养精蓄锐多年,早便觊觎邻国的土地,只是苦于没有正当的理由开战。”
      邻国商会的手也未必干净,镖局走南闯北,最易得到一个国家的地形图。
      “我知道了。”陈季枫点头。
      “对了,只要不暴露身份,楼里是允许处理私人恩怨的。”分舵主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推门离开了。
      陈季枫愣愣地看着合上的门半晌,缓缓说了一句:“谢谢。”

      一年后,该国陛下深夜暴毙。

      陈季枫来到的置生阁中宁攸的命牌前,他的命牌在他死去的那一刻便熄了光亮,没了光亮的命牌更像是为他立的牌位。
      这命牌也会在明天被撤掉。
      他就这么看着,半晌没有一句话。
      “我拒绝了楼里给我安排新搭档的指令,以后我会试着习惯一个人完成任务。”
      半个时辰后,陈季枫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过了今日,只有那枚腰牌和左手的伤疤会提醒他,他曾有过这样一位搭档。
      出了置生阁,去发放任务的地方领取新任务,路过训练场地时,他蓦地想起。
      第一次与宁攸的见面,就是在此处。
      那是来到这里的第九年。
      第九年,其余人都在做什么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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