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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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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安静的许若酥,平日咋咋呼呼的人,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大量失血,她脸上的红润被苍白所代替,呼吸浅浅像是刚出窝还十分虚弱的小猫,让人看着心生怜悯之情。
“她怎么还不醒?”
他的声音像是被冰棱裹着,站在一旁的大夫也忍不住哆嗦一下。
“回少夫人的话,许姨娘昏睡不醒想必是惊吓过度导致神伤体虚,许姨娘身子比别人单薄,如今高热退下去,待许姨娘恢复好精神,想必很快就会醒来的”
这李大夫也给将军府看病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形,区区一个姨娘受伤,做主母的却是紧张担忧的夜不能寐。
“行了,都出去!”
少夫人发话,哪里敢有人不从,很快卧房里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陆宁坐在床榻前,伸手摸了摸许若酥的额头,温度是比那会儿降了些。
目光下移,落到她裹着布条的胳膊,原本洁白的布条渗出青枣大小的血迹,看在眼里,心里就像是有一张网一阵一阵的收紧,极其不顺畅。
他知道她向来娇气,最开始蚊子不过是在她腿上叮咬了她几个黄豆大小的红包,她便各种嚷嚷,之前从墙上摔了腿,更是眼眶里眼泪都包不住了,哭唧唧的数落了他好几天,这次被人划了那么深的一刀,皮肉都翻卷了,他倒是希望她此刻大声哭嚎,也总比现在安静的躺在这里要好。
她知不知道,他很担心,毕竟这世上意外太多了,他曾经见过有人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但却一觉睡过去再也没醒来。
此刻床上的人像是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里,辨不清方向,只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马蹄响和刀剑声
冷兵器的摩擦声令人骨头缝儿里都透着一股难耐的痒意,她想避让,想捂耳朵,却浑身动弹不得
忽然间,她来到了车来人往的大街上,眨眼间,那些奔驰的汽车全都化作拿着刀剑骑马的人,他们冲着行人冲了过来
可那些行人好像没看见一样,有的甚至都快到了马蹄之下,她想大喊让她们避让,可是还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恐怖的梦境就像是一下被吸进了黑洞里,许若酥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那张放大的脸
“做噩梦啦?”刚才他正准备离开去处理那群渣滓,却听到身后传来悉悉卒卒的声响。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面色痛苦,白粉的眼皮下眼珠剧烈的滚动着,额上沁出一层热汗,想必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里,他只能轻轻在耳旁唤她的名字,生怕再让她受到惊吓
许若酥动了一些,不料却碰到了自己受伤的胳膊,立马发出疼痛的嘶嘶气声。
“红枫和黑鹰没事儿吧?”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些匪徒都还在的。
听到她醒来一张口就问别人,陆宁憋在心的气就更盛了。
“自己都自顾不暇,你倒是有心思管别人,你以为你是菩萨转世拯救苍生来了?”虽然是出于关心,但他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好,带着浓浓的嘲讽
许若酥遭此一难,受伤的地方痛着,连带着整个人都脆弱了几分,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一股难言的委屈漫上心头
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现代人,走在路上看到别人打架都会觉得害怕,要赶紧逃离现场,免得伤及自身,杀人放火这种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身旁若是有一个这样的人,早就离的远远的
到了这古代,越来越体会到人命真是贱,人们心眼里只有尊卑等级,哪里有生命敬畏这种东西,当畜牲买卖,看不顺眼了就杀了,荒郊野外的,谁也不知道
她哭的安安静静,连声音都是从前不会有的细弱,陆宁就知道刚才一时嘴快又把人给得罪了
“我又没指责你,哭什么?身体不想好了?”这样的场景在他的生命里很少出现,以至于他面对起来有些慌乱。
许若酥却是越听越想哭,这下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门外的红枫和黑鹰都刷的一下跑了进来,但还未靠近,就被陆宁呵斥了出去。
黑鹰拉着红枫出来,快速关上门,心上的石头总算是稳稳当当的落了地,醒了好啊,不然他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从昨天到今天,他即愧疚又害怕,整个人寝食难安。
“这少夫人也忒奇怪了吧,这不合规矩啊”红枫挂念着许若酥,可许若酥却被少夫人霸占着,哪个府上有这样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了,总归不好。
“这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我讨论了?少夫人就是规矩!”黑鹰推着红枫,把人带离门前,免得打扰里面的两个人
门内,许若酥被陆宁从床上扶了起来,半躺在床头上
陆宁的帕子已经在刚才给她擦眼泪鼻涕泅的不能用了
他自己都气笑了,有朝一日竟然会不显这些东西脏污,如此伺候一个人
“再哭我就把你一手刀劈晕!”他故意威胁,没办法,软的不听那只好来硬的了,怎么会有如此难哄的女子,真是让他头疼。
一听他这样说,抽抽涕涕的许若酥哽咽了一下:“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
在经历被迫看人杀人,差点被人杀后,她再也不觉得这里好了,生活乐趣少就算了,指不定哪天就没命了,真是不太平。
见她作势要从床上下来,陆宁连忙避开伤处,把人按在床上:“胡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回哪里去?”
可以恃宠而骄,但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作死,这是陆宁在心里为面前之人设定的底线。
“我就是想回家,想我爸…爹娘!”也不知道现代的爸妈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她不见了或者死了痛不欲生,一想到这样的情景,她就心痛的要死
生死不复相见,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哭的太投入太伤心,没了干净的手帕,他只好把人按进自己怀里,怀里的人也很上道,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随便吧,只要她不哭就好,那湿淋淋的泪水透过衣衫,让下面的皮肤都感到一阵灼烫
真是水做的,这么多眼泪,哎
“我明日请你爹娘来府上看你!”小姑娘家受了伤想爹娘,这事情他能理解,但他绝不会允许她拖着伤口都还未愈合的身子回去,无法想象任何意外
“不用了!”蔫蔫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来,虽然便宜爹娘人也不错,可到底不是她最想见的亲爹娘
“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养着,明日我保证让你见到你爹娘!”他表情郑重的似乎是在做一个重要的承诺
许若酥叹了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松鹤堂里
沈老太太听到丫鬟来报说许若酥醒了,也松了口气,她先前还担心这纸糊的丫头就这么去了呢
要是这丫头没了,谁还给她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谁还帮着她减肥
前不久她晕倒了,大夫说她年老体迈,不能过度消耗身体,建议吃的清淡一些,可那些向来都不是她喜欢的,哪里吃的下去
最后还是这许姨娘给她做了饭菜,倒还算是可口,孙儿这姨娘除了没生出儿子来,倒也还算让她满意,至少不是那种作妖的妾室
“张嬷嬷,查出来是黑风寨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了么?”沈老太太与京城其他出身高门大家族的老太太不同,她年轻时可是个女土匪,跟着已逝的沈老太爷走南闯北,最后阴差阳错救了先帝的命,这才有了如今的将军府
她年轻那会儿,大部分土匪还是很侠气的,劫富济贫干的都是好事,如今这年头,越来越太平了,这土匪却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连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都对着敢打主意,真是丢脸
想当初,那黑风寨的老寨主忠心耿耿跟着她和沈老太爷的身后,也是个嫉恶如仇的好人,没想到如今黑风寨里却养出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寨主怕是要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张嬷嬷也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年轻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想到今日看到的惨状,还是心里直恶心
“黑风寨整个都被屠了,但我看并不是杀了所有的人,至于其他人去了哪里奴婢也是不清楚”
“被屠了?”老太太有些惊讶,这谁干的?
张嬷嬷点了点头:“死状极其惨烈,尸首都不全,胳膊腿儿的全被截断了”
老太太了然的点了点头,看来根本不用她出手,自有人帮着许姨娘那丫头报仇,只估计那丫头会被永远蒙在鼓里
又算了算,儿子和孙儿出征西塞已经将近四个月了,不知何时回来,等孙儿回来,这许姨娘还能是孙儿的人么?老太太圆圆的脸浮上一丝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