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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七(上) ...

  •   11.18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所谓迫害,是指人所遭受到的不公平的待遇,这往往是因为歧视或偏见造成的,在日常生活中屡见不鲜。
      女性常常遭到歧视,入学、就业、升迁,几乎都会遭到不公平的对待。社会对于男性的期望值远远高于女性,于是大多数情况下,女人想要取得与男人相等的成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除了智力与能力受到质疑之外,女人所受到的最大的束缚却从千百年前流传至今——那就是贞操—— 一种古老的歧视,几乎从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就开始了,拥有它的女人未必拥有幸福,失去它的女人却就此失去很多机会。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男人越来越简单地把贞操等同于□□,而不是女性的自爱与自省。撇开这些不说,男人对女人有这样的要求,男人自己却又极其缺乏忠诚的信念,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不公平的事。
      当然,迫害的形式是多样化的,以上只是列举了具有代表性的一种。如果你周围有这样一个人,借着各种机会给你制造麻烦,在言语上针对你、在情绪上打击你、在精神上刺激你、,那么这也算是一种迫害。人在长期遭到迫害的情况下,会感到恐惧、害怕、无奈、焦躁、绝望、痛苦、悔恨、自我怀疑,最后导致精神崩溃。但是也有可能产生截然相反的结果,比如予加害者以同情、甚至开始帮助加害者,把敌人当作朋友——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最近就得了这种“病”……

      Alpha

      星期一的早晨,梁见飞捧着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城市,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但白色在渐渐褪去。手中的咖啡当然不是用99度的开水冲泡的,不过还是有点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项峰家的客厅里。
      昨晚的风雪很大,电视节目里到处是关于天气警报的新闻,项峰让她暂住一晚,她想了想,最后同意了。
      他打开空关很久的客房,她却说不用了:“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反正你的沙发也够大。”
      他关上客房的门,面无表情地说:“随便你。”
      他回到卧室翻箱倒柜,抱来一条羽绒被,被子整齐地塞在透明的塑胶袋里,看样子像是还没有拆封。
      “不用特地拿新的给我。”她自知“钟点工”不能要求太多。
      “只有新的。”
      “好吧……”这是不是说明他从没有带人回来过夜?
      时间还早,两人先看了一会儿电视,但没过多久梁见飞就对非洲草原上狮子和猎豹的故事感到乏味,她烦躁地来回更换坐姿,或者干脆蜷起身子靠向沙发的角落。
      “你要是能安静地呆上五分钟,我愿意给你一颗糖吃。”项峰的语调总是很少有起伏。
      “我觉得无聊。”她实话实说。
      他转过头看了看她:“你平时在家做点什么?”
      “上网,看电视……”
      “现在不就在看电视吗?”
      她抿着嘴翻了个白眼:“可是我没有立志要做‘探索频道’的自由撰稿人!”
      “好吧……”他像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你想看什么?”
      “电视剧、电影,或者任何有人的画面。”
      项峰皱了皱眉头,把遥控器递给她。
      梁见飞找到自己追看的连续剧,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五分钟之后,项峰开始找他的咖啡杯,杯底与杯盘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显得有点不耐烦。
      “听着,”他终于忍不住说,“你要是愿意不看这个,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罐糖。”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梁见飞赌气关上电视机。
      “你有牌吗?”她问。
      “什么?……”
      “扑克牌!”
      项峰伸手拉开边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牌丢到她面前。
      “会玩吗?”见飞开始洗牌。
      他摇头:“不太会。”
      “不会也没关系,随便玩玩好了。”她笑嘻嘻地说。
      项峰眯起眼睛,考虑了一会儿,才答道:“哦……”
      “如果光是玩多没劲,不如下点赌注吧。”
      “……怎么赌?”他的口气倏地谨慎起来。
      “你放心,知道脱衣服的你玩不起,”她开始发牌,“所以只是赌些小钱而已,一局十块,怎么样?”
      “……”他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对你来说是有点吃亏,这样好了,我赢的话你给我十块,你赢的话我给你十二块,这样很公平吧?”
      “……”
      “再不然,十五也可以。”
      “……”
      她抬起头,郁闷地看着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男人:“你不会是想要二十吧!”
      “……不是,”他终于开口,“我只是想到,玩脱衣服我也可以的。”

      手上一共有三张牌,两张将牌和一张红桃“4”,如果拿不到“炸弹”的话项峰就输定了……
      梁见飞咬了咬牙,把牌狠狠地丢出去:“将牌一对。”
      项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炸弹。”
      “啊!……”

      手上一共有四张牌,三张“A”和一张红桃“4”,如果拿不到三张将牌的话项峰就输定了……
      梁见飞犹豫片刻,还是果断地把牌丢出去。
      项峰低下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三张将牌。”
      “啊!……”

      手上有一把牌,梁见飞颤抖地把红桃“4”丢在沙发上。
      项峰出了一张“6”,她连忙出“7”,两人接二连三地过牌,终于,项峰摇了摇头,表示放弃。见飞看着自己手中的牌:三张将牌和一张方块“5”——顿时心花怒放,丢出三张将牌。
      项峰垂下眼睛看自己手中的牌,又抬头看她,沉默不语。
      “你看什么!”她简直得意地合不拢嘴。
      “没什么,”他丢出“炸弹”,一脸平静,“只是想看看什么叫‘乐极生悲’。”
      “啊……”

      两小时之后,梁见飞掏出皮夹里所有的钱,摊在沙发上,低声说:“就这么多了……”
      “真的?”
      “嗯……”她垂下头,负气地不看他。
      项峰拿起钱,点了点,说:“还欠我一百十五块。”
      “哦……”她头垂得更低。
      “切!……”声音是从他牙缝里发出来的。
      她忽然抬头瞪他:“‘切’什么‘切’!不就是一百多块吗,我又不是不还!”
      他用钞票敲了敲她的额头,“很晚了,睡觉吧。”
      项峰收好牌,起身向卧室走去。
      “你到底在‘切’什么啊!”她趴在沙发背上对他吼。
      “没什么,”他背对着她,所以声音听上去有点沉闷,“早知道就应该玩脱衣服的……”
      说完,他“砰”地关上了门。

      墙上的钟指在“9”的位置,代表现在的时间是上午九点。项峰打开卧室的门走出来,看到站在窗前的梁见飞,不禁愣了愣。
      “我得走了。”她放下杯子,开始穿外套。
      “哦。”他点点头,走进厨房。
      “今天公司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可能要到下班后才能过来。”
      “不用过来了。”
      “?”她转过身看着他。
      “我晚上会去项屿那里吃饭。”
      “哦。”她点头,背上包,走到门口开始换鞋。
      直到她绑完鞋带,项峰都没从厨房出来,像是……对她的是走是留毫不在意。
      “喂!”她说,“我走了!”
      “……再见。”
      客厅是空荡荡的,她心里也觉得空荡荡。她转动把手走了出去,关上门,按下电梯按钮,然后烦躁地抓了抓头。
      她竟然有点担心他傍晚时分能不能叫得到出租车……天呐,她是不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在门合上的一霎那,决定把有关于项峰的一切抛诸脑后。

      “嘿!你上周去了哪里?我在公司根本找不到你。”梁见飞刚踏进办公室,李薇就硬生生地冒出来。
      “我去你那位大牌的杂志撰稿人家里当保姆了。”她没好气地丢下背包,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
      她翻了个白眼,说:“我说的是项峰!”
      “我正要问你呢。”
      “问什么?催稿?”
      “是啊。”李薇回答地理直气壮,像是一个对下属很不满意的上司。
      但她根本就是不是她的下属!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梁见飞坐下来开始拆信件。
      “这一向是你负责的。”
      “不,”她抬头瞪她,“这不是我的杂志,是你的。”
      “这也不是我的杂志,是公司的。”李薇毫不示弱。
      “不管是谁的,如果你想要稿件的话,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语气。”她尽量保持友善的微笑,口吻却很严肃。
      李薇的眉角动了动,冰山美人的脸一下子又冷却十倍:“……我希望下周能看到我要的东西。”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即是她穿的是一双平跟鞋,也能清晰地听到鞋跟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像是带着不满和愤怒。
      咏倩端着热腾腾的咖啡进来,见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人也许天生就是敌人,比如她和项峰,又比如……她和李薇。
      “谢谢。”尽管不太想喝,见飞还是感激地说。
      “不客气。你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有些电话和文件我帮你处理了。”
      “太好了!”她抬起头露出微笑,“幸好有你在。”
      咏倩摇摇头,出去了。
      梁见飞拿起桌上的台历,开始打电话。有两个出版社的同仁抱怨说上周一直找不到她,被她催稿的作者们却大多热情地接了电话,她猜是因为焦躁心情得到了暂时缓解的缘故,等到手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桌上的闹钟显示时间是下午两点。她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咖啡已经冷了,但她却渴望把它们都倒进胃里面。
      上周三她去跟经理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得不呆在项峰家的时候,经理只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说:“不用跟我汇报,项峰叫你做什么你就照他的要求去做,要是超过下班时间也可以适当申请加班费,我完全信任你。去吧……哦,不过记得适时提醒他过完年该筹备新书了。”
      她忽然感到自己是这么卑微,不过是公司用来服务项峰的工具罢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卑微,她才倔强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证明什么呢?
      证明她也有聪明的头脑,也有广阔的见识,也有并不比男人差的能力?
      起初她以为是的,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不想被项峰看低。
      他那常常面无表情、鲜有笑容的脸,还有说话时不自觉地流露出的刻薄和轻蔑的语气,都让她倍感挫折。然而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甚至于,她觉得他对待大部分人都是友善的,尽管那种友善带有强烈的距离感,好像他是一尊精致的雕像,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但有时候,项峰也会露出另一面。不仅是她曾在舞台上面对学生们说的那些,事实上,是更趋于内心的、被他掩埋的一面。面对破碎的家庭,项屿表现得直接,他的不羁、他的不满、他的缺乏安全感全都写在每一个表情里,也许是因为有人纵容着他,这个人就是项峰。但项峰自己呢?从某种程度上说,见飞觉得项峰和过去的世纷很像,控制、压抑自我,竭力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并且他做到了,非常成功。可越是认识他,就越想要认识他的内心——内心里,他也是不苟言笑的人吗,也自律、严肃、特例独行?还是说,他也会很温柔,甚至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开始了解他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觉得自己有时能够透过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透过没有起伏的口吻,透过那双淡漠的眼睛,看到灵魂深处的他,一个……内心孤独的男人。
      她同情他,或者其实那也不能称为“同情”,只是一种感同身受的认同罢了。因为她也常常感到孤独,没有人能够理解——也许他可以。
      于是当有一天她的敌人能够理解她,那他就再也不是她的敌人,“是”会变成“非”,“非”也会变成“是”。斗争仍然存在,可是也会有妥协,甚至是互相帮助。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不管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这种关系变得复杂,很复杂……
      梁见飞拿出手机,打开短信收件箱,里面有一条讯息是两天前收到的,发件人那一栏上显示着“池少宇”,内容是:“见飞,有空回电话给我”。
      她曾经接过他几个电话,但都因为忙着项峰的事,马上挂掉了。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实上她也有些话要对他说。犹豫了一会儿,手指果断地按下通话键,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心里不断预习等一下该如何跟他搭招呼。耳边传来线路接通时短暂跳转的声音,她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这样的声音: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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