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抱春来》洛氏天依

66、第 66 章

　　电话挂断后王田香便走进旁边一家裁缝铺子换了身衣服坐到了茶水铺里头，时不时地就看一眼裁缝铺里正打着电话的金生火。而老K处也在几分钟后收到了老猫的密电确认了金生火目前的位置。他拿起电话打了一通隐含密码的电话后便向医院请假离开了。

　　金生火先打完了给女儿的电话，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张妈...对，是我...没错，今天晚上在家里吃，刚刚忘记让若娴直接通知你了。你去打两条嫩排，若娴爱吃的那种，然后再买六两上海青合一两鲜香菇....对对，黄鱼也准备个三条...没错，等我给若娴定做的两件大衣量好了就回家。”

　　就在金若娴刚刚到了裁缝铺门口时这个电话也打完了，几乎同时这一通电话的详细内容就到了老K手中，他打开手中的王尔德诗集，一边翻阅一边按照加密规律进行加密和解密。而龙川肥原也看着这电话内容拿起手边的密码本尝试着破译。

　　在老K和龙川肥原都在加密、破译金生火的电话内容时，王田香看着因为缠小脚而拐了下脚脖子的金若娴冷哼了一声：“当过一天婊子就一辈子都有堂子里的味儿！”

　　而此时的裘庄，金生火的行李箱前，龙川肥原和于曼丽正一件件查看金生火的随身物品。于曼丽暗叹一声这龙川肥原果然多疑，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自己，似乎没有哪个人在他心中是不被怀疑的。

　　龙川肥原打开《王尔德诗集》看了看那亲笔签名道：“于秘书，听说你是76号出了名的破译专家，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这些东西里有没有什么值得去破译的？”

　　于曼丽笑笑：“在这个裘庄里，我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破译专家。”

　　龙川肥原点点头把快速翻了一遍的诗集递给她：“对，在破译方面，无人能出李上校之右啊。”

　　到了今天，于曼丽基本可以确定老鬼是谁了，不过为了自己这张保命符能真正起作用，目前还不能和这位在日伪中名声显赫的破译天才相认。而且看起来自己别说当保命符了，怕是连自己都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先才行。她也翻了一遍诗集后道：“大佐，以我的看法来说，这么贵重的诗集一般都只做收藏用，但是这本却有着相当明显的使用痕迹，这一箱东西啊我觉得这本是最可疑的，大佐不妨送去验证一下？”

　　龙川肥原哈哈一笑：“再一次和于秘书不谋而合，倍感欣慰。那我就先去验证了，王处长不在，还得烦劳于秘书去安排一下东楼的房间了。”

　　于曼丽点头应下：“乐意效劳。”

　　视角回到裁缝店。金若娴刚进了店，就朝金生火娇笑高声道：“老头子，你可算出来了！！我一个人待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可差点把我憋死！”说完几步过去坐到了金生火身边挽住他的手，“我可是好好听你的话了，一从那个鬼地方回来就一步也没出过家门。妈呀老头子你平时过的都什么鬼日子啊！裘庄里那顿饭吃得我最少要减三年寿命。”

　　金生火抬了抬眉眼，目光没从报纸上移开：“咋咋呼呼的，没个样子！声音放轻点，外头茶铺里坐的就是跟着你过来的王田香的爪牙，正盯着我们呢。”

　　金若娴啊了一声下意识就要转头，金生火拉了一下她阻止了她的动作：“看什么？要学会忽视他们！以后这样的日子可还不少啊。都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可活不长，没嫌疑都会被当成心里有鬼给抓喽。”

　　金若娴皱起眉头：“老头，你不是被放出来的？”

　　金生火叹了口气：“孩子，走，说好了给你做两件呢大衣的。”

　　他带着金若娴就走到了老裁缝那边，金生火笑着说道：“刘师傅，就选这两个色，都加上狐狸毛领，毛锋要最厚的，不要仿电影里的了，就照英国人的样子做，穿的久。手工细一点，今年冬天，怕是要冷。来，孩子，给刘师傅量一下尺寸。”

　　商量妥当，金生火付钱时想了想，又加了一张票子：“刘师傅，做好了麻烦你送到我府上来交给我家孩子。她这丫头，懒得发慌，怕是不会记得来拿的。”

　　一切妥当，金生火便喊了黄包车与金若娴回府去了。王田香一边起身一边吩咐：“三儿，你带人查一下这个店，一定要问出金生火打的电话说了什么内容！其他人给我跟上。”

　　到了家里，金生火拉着女儿到书房里把以前就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最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看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鬓：“你和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感觉到自家老头子不正常的态度，金若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带着点哭音抓紧了金生火的手：“老，老头，要不咱们现在就跑吧！跑上海去，不行就出洋！！什么司令女儿我也不要了好不好？”

　　金生火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跑啦，不跑啦。这么些年，从南京跑到重庆，又从重庆跑到杭州，累了，跑不动了。记住，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母亲是谁，你只记得自己是被拐卖进那个地方的，最后是我找到你的，我也没有告诉你任何事情。明白了吗？”

　　金若娴吸了吸鼻子点点头。金生火安慰地笑了起来：“我的孩子啊...”这时外头传来了仆人的喊声：“你们知道这里是谁的府上吗！”金生火看了一眼外头后拍拍女儿的手低声道：“那天晚上那位气质淡雅的李上校还记得吗？”

　　金若娴惶恐地拽紧了金生火连连点头，金生火快速道：“那就好，记住！除非她亲自私底下找你询问事情，否则什么都不要说。你可以相信的人，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吗？”

　　“老头！！！”金若娴感觉到了灾难即将降临，只能一边点头一边惶恐地看着大门。不过几秒大门被踹开，王田香带着一队日本兵冲了进来。

　　王田香快步上前道：“金处长，看来你也选择了白秘书的路。”

　　金生火没有去看王田香，他眷恋地看着女儿，伸手替她拂去华贵礼服上的发丝：“登不上塔尖，看不透人心，那就老老实实做个小人物吧，路上的蚂蚁，最容易被踩死，可平白无故，谁会去踩它呢？”说完拍了拍金若娴的脸，“孩子，孩子呀...”

　　松开了金若娴的手，转身走了过去：“王处长，请不要为难我的女儿，我不会做任何会危害我女儿的事情的，带路吧。”

　　王田香被此时金生火散发出的魄力吓得退缩了下，点头道：“那就请吧，龙川大佐的命令，他的兵亲自护送你回去。”

　　金生火大步走出大门，门口传来一声凄惨的“老头——”。他顿了顿脚步，合了合眼，再度往外走去。

　　王田香看着金生火上车后招了招手，刘三子连忙上前，王田香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刘三子左右看看靠上去低声道：“说是上海76号两个小时前截获了一道密电，传给了南造大佐，南造大佐传进裘庄一个小时后就紧急发出了逮捕金生火回去的命令，而且要求特务处不能再与金生火接触。”

　　王田香转身看着机要处处长府，帽檐下的阴影让他看上去有几分诡异：“那，有命令说不能搜查金生火府邸吗？”

　　刘三子愣了下，摇了摇头说没有。王田香嘴角一翘，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念道：“可不能事事都如了你的愿？想结束，还早着呢。”他合上双眼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高声道：“既然金生火有重大嫌疑，按规则我们必须要在他毁灭证据之前彻底搜查金生火府邸！来人！彻查！！！”

　　两个小时前，裘庄。龙川肥原拿着那封密电，突然就想到送去验证的王尔德诗集，灵光一闪后立刻派人把诗集取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破译，密电转化成了一行字【老K：黄雀是内鬼，请速抓捕。】。看着这行字，他扬了扬嘴角：“最不可能处便是可能吗？”下一瞬，逮捕金生火的命令便发了出去。

　　而在金生火被押回裘庄的时间里，龙川肥原再度拿起王尔德诗集开始对金生火的那通电话开始破译。很快，这个电话内容他按照CPC的加密模式进行了加密，得到的结果果然和南造云子发给自己的密电是一模一样的。这下，铁证入手了。

　　审讯室里，金生火整了整西服淡然坐上了审讯椅。龙川肥原把那本王尔德诗集啪地拍在了桌上。按着诗集旁边的文件夹往前一推：“金处长，作为间谍，你的效率太高了。你离开裘庄就那么一通看似平常的电话，就把情报给传了出去，真不愧是戴笠培养出来的顶级间谍。”

　　金生火弯腰打开文件夹，里头两张纸，一张上面只有一行字【老K：黄雀是内鬼，请速抓捕。】，另外一张则是记录了自己打给佣人的那通电话内容，心中叹息：‘原来如此，李上校啊李上校，我还以为你选的替死鬼是顾晓梦，没想到是我金某人，这一把，输地彻底干净。’看完后合上，看着龙川肥原道：“大佐，这是什么？”

　　龙川肥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明知故问，这是你传递给你组织的情报。”

　　金生火翘起二郎腿：“大佐，若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比蒋委员长还要恨CPC，那就是戴局长了，我作为戴局长的亲信，手上最不缺的就是CPC的血，不可能是什么老鬼。”

　　龙川肥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双面间谍也是有的。正如你所说的叛逃军统的故事，杀一个中统的顶尖间谍青灯——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没杀成功。可在当时也算除掉了戴局长的一个眼中钉没错吧。然后借此机会施展苦肉计把你送到杭州来当这个机要处处长。成为军统安插在剿总的一个眼线。这很合理不是吗？若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工作重心的变化而早就安排好的，那可就不仅仅是双面间谍，而是三面间谍了。金处长，好本事啊。”

　　龙川肥原抬头看着他笑笑继续说道：“那么，戴局长这番好算计也是被你利用的。而你的真实身份就是CPC高级间谍老鬼！戴笠则是你的一个最重要的工作对象！”

　　金生火叹了口气：“说不清了，真的说不清了。大佐，莫非你的证据就是这个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