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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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乡，苏杭有嘉。时间是1964年的一个秋天，地点是这座温婉城市某个小巧精致的私人园林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拿着报纸就冲向站在那株红梅树下的旗袍女子：“妈妈！妈妈！学校给发了报纸让我们拿回家读给家里人听，说是要还写作文呢！”
女子转身，盘的精致的发丝闪现出几缕银光，藏青色的旗袍描绘出让人艳慕的身姿，五官明媚大气，脸上淡淡的哀思在看到女孩儿之后一点点转成了温和。这让人咋一眼看不出年龄几何的女子蹲下身张开双臂接住了女孩子的飞扑：“我的乖囡囡，这次是什么新闻呀。”
女孩儿咯咯笑着搂住女子脖颈亲了她脸蛋好几下才松开：“说是咱们国家一个叫原子弹的炸弹爆炸了，老师们都开心坏了，大街上也敲锣打鼓的可热闹呢！我差点就和小丫她们玩的忘记回家了！妈妈妈妈妈妈！原子弹是什么呀？为什么炸弹爆炸了大家会开心呀？”第一次半晌没收到自己亲爱妈妈的回应女孩儿纳闷地拉开距离一看，自家漂亮妈妈的脸上已经流下两行热泪。
女孩这下子吓坏了，扔下报纸就双手捧着妈妈的脸替她擦眼泪：“妈妈你怎么了？！婉儿撞疼你了吗！！妈...嘛...”说着女孩儿自己也开始酝酿出哭意来了，一个转头就嚎了起来：“舅舅！妈妈被我撞哭了怎么办！！舅舅快来啊！！”。
女子这才惊了一下连忙抱住要跑的女孩安抚地摸着她的头：“阿婉乖，不哭了不哭了，妈妈不疼。妈妈只是，只是有点激动，有点...太高兴了。”
等一个样貌英俊打扮得体的男子闻声跑过来时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正搂在一起互相为对方擦眼泪呢。他松了口气后才扬了扬手中这份今日卖到脱销的报纸：“晓梦，原子弹爆炸成功了！宁玉就快回家了！”
顾晓梦点了点头，笑容因激动略有点抽动：“嗯，哥，玉姐该回家了。”
女孩子一下子听到了这个好多好多年没见到的人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后便瞪大了本就大的双眼：“阿娘要回家了吗？！！！！我，嗝...”打了个哭嗝的女孩呆了好一会儿再度嚎啕大哭起来，“嗝...我，我，嗝...我想不起阿娘的样子了怎么办！我那么，那么喜欢阿娘怎么就忘记了呢！！”
这一闹让顾晓梦也慌了起来，吃力地把女孩抱起来道：“乖，没事，没事，我的好囡囡不哭，我带你回去看阿娘的照片去，我给你讲阿娘的故事，咱们家婉儿那么聪明，肯定一下就能想起阿娘的样子来的。”
走了几步一个踉跄，李铭诚连忙上前接过女孩：“我来抱吧。”两人一边安抚女孩一边回到家里，等顾晓梦坐下女孩便再度扑进她怀里撒娇起来，李铭诚刚离开去拿相册，这头电话铃就响起来了。顾晓梦刚拿起电话，于曼丽这几十年都没怎么变的妖娆声音就传了过来：“晓梦，我刚看到报纸，恭喜你啦。这下子不用再继续等那个混蛋了呐。”
电话那头听到于曼丽哎呀一声，汪曼春的声音也隐约传了过来：“又瞎说，都是为了国家，怎么就成混蛋了。”
于曼丽不服：“怎么就不是混蛋了！管你是为了什么！晚上回家收拾了换洗衣服就说一句今晚去执行任务，啪的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了5年！要不是有我们姐妹陪着，你看晓梦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你说，你说李宁玉是不是混蛋！”
顾晓梦笑着，在心中感激着这对好姐妹这些年的陪伴：“曼丽，她们呀，都是一群为了她们的信仰能牺牲一切的人，咱们这样的小女子啊，只能是‘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了。”
于曼丽笑了起来：“曼春，你听听，别以为就说宁玉呢，还有你！小心我烦了你出门就找新鲜小姑娘好去。”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闹腾，听了半天热闹的小女孩歪歪头：“妈妈，于姨汪姨又在妖精打架吗？”瞬间电话挂了。顾晓梦看了眼话筒笑着摇了摇头。
李铭诚抱着相册回到大厅笑道：“等宁玉回来，去曼春那聚一聚吧，曼春现在可走不开。”
顾晓梦拿起一本摊在李婉面前应下：“那是必须要的。看，阿婉，这张是我给你阿娘拍的第一张照片。”照片上白色礼服的女子站在船舷旁边傲然微笑着，她的身后一轮红日刺破灰暗的天空抚在她的身上。
顾晓梦李铭诚陪着孩子慢慢看着照片，说着李宁玉的点滴，突然李婉指着一张照片笑道：“妈妈，我还记得这个！那天我把爷爷的宝贝水壶砸了，阿娘就这样看着我，我就觉得好像一下子到了冬天似的，明明阿娘很安静没骂我，但是比妈妈你打我时还让我害怕！”
顾晓梦听了与李铭诚对视一笑：“你的阿娘她啊...是一座南极的冰山，寸草不长，没有色彩，冷的冒气，没人去挨近她。我呢，是南京的紫金山，修成了公园，热闹的很，什么人都围着我转。真没想到这样的阿娘，会和如此的我变成今天这般模样......时间还早，我就给我家阿婉好好说说你阿娘，和我的故事吧。故事是从二十四年前，那时候还是民国...”
李铭诚笑着接道：“民国二十九年。”
顾晓梦点头：“对，民国二十九年夏天，是我二十四岁生日的那天，你阿娘来爷爷家里替我过生日......”
民国二十九年（1940）春，重庆周公馆，我党南方局书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周公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春色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难题。一旁坐着的叶公敲着扶手低声叹道：“山雨欲来啊...”
董公敲了敲手中的铜烟斗道：“隔壁戴笠可是死盯着我们这儿呢，一脸笑容口吐刀片呐，皖南事变之后这合作也是摇摇欲坠了。”
周公转过身来摆摆手道：“不能合作也必须合作，此家国危难之际必须联合全国一切抗日势力，大方针不能变。必武，【老枪】那边怎么样了。”
“老枪同志已经担任了南京国民政府经济委员会副会长之职，华东一带的情报网已经全面展开。不过有个事情他汇报上来希望我们能为之定夺一下。”
周公有点惊讶：“哦？难得也有老枪难以决断的事情，说来听听。”
董公吐了一口烟笑道：“隔壁戴局长倒是精明，也看上了老枪同志，绕过了他直接将老枪同志的【孤舟】身份暴露给他女儿，借此将顾晓梦给吸收进军统，这让老枪同志非常为难啊。”
“哈哈哈，好个戴笠，手脚真快。顾晓梦...前年在蒋委员长的晚宴上见过，是个聪慧的小丫头。老枪同志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周公想起了那年见过的鬼精鬼精的小女孩，想了想后说：“这样吧，吩咐老枪同志继续维持现状，以孤舟的身份来培养锻炼顾晓梦，我让【老鬼】去接近她，以老鬼的能力可以判断得出顾晓梦是否能成为我们的同志。”
“老鬼？她也去杭州了？周公，你要知道老鬼的能力绝不仅仅在于谍报上，她的数学头脑如此稀有，未来新中国的建设才是老鬼发挥最大能力的时候！怎么能让她去日站区如此危险的地方！”叶公皱起了眉头出声反对，“我觉得还是让老鬼撤回延安执行电讯破译工作才稳妥。她可是润之再三吩咐要我们保护好的人才。”
周公苦笑道：“老鬼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总能找出我和润之无法反对的理由去冒险。这次潜伏进南京机要处的任务她已经说服润之了。这样吧，再给老枪同志发个指令，让他接触老鬼，就说...”周公顿了顿才继续道，“就说老鬼是我亲自指派给他的单线下线。”
“好的，我去办。”董公点头应下。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就看看这老鬼能溅起什么样的水珠吧。”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杭州某小巷中半开着一扇窗户，着一身黑色金丝蝴蝶暗纹旗袍的女子斜坐在窗沿边将伸出的柔荑收回，看着掌心那颗反射着七彩阳光的水珠低声吟着，“...只可惜这黑云滚滚而来，这般美景也只能是转瞬而逝了。”
她身侧一个戴着眼镜小卷发的男子隐在阴影之中压低了声线接了一声：“宁玉，你为何要回来！好好地待在重庆不好吗！周公才能保你平安。”
被唤做宁玉的女子翘了翘嘴角：“中统出来的人都你这般冷漠吗？我可是很想念哥哥你的。”
男子被噎了一下，咳嗽一声很不自在地说道：“我...我没有不想念你，可这里是日站区你们的组织根本无法埋入太多人手，到处都是间谍特务，太危险了！”
宁玉刚想说什么，楼下传来了轻微到几乎无法被常人听见的开门声，宁玉猛地就提高了一点声线：“老潘！我是你的妻子啊！”随即便站了起来面对着男子。
老潘也猛地推了一把宁玉，喘着粗气看她踉跄着扶住楼梯口把手站稳后骂道：“滚！你这个势利的女人，在南京钓不到男人了又来这里钓男人了！嗯？！”
这时楼下的脚步声大了起来，来人是宁玉聘请的女仆人，她慌慌张张地上了接住快要摔倒的宁玉大声劝道：“老爷！太太体弱，不能打啊。”
老潘，原英国驻华大使馆翻译，此时却像个懦夫般喘着粗气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李宁玉，伸出被酒色掏空般颤抖着的手嘶吼：“滚，给我滚出去！滚出这个家！”
李宁玉含着泪垂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缓慢地直起身子转身，被女仆人刘妈掺扶着下了楼。待她出了楼后转身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对刘妈说：“刘妈，老潘就托你照顾了，等他气消了你到司令部告诉我吧。这些钱你拿着用，莫要给老潘拿去...花在那种地方了。”
刘妈一脸心疼地看着面前脆弱地如同残叶的宁玉应声道：“哎，我记下了。太太您也要好好地啊，等老爷气消了我马上就告诉你。”
刘妈看着李宁玉走远后叹了口气回去了，此时巷子口对面的楼上，负责监视汪伪政府要员的日本特务田中低声骂了一句八嘎：“也就□□才会有这种男人了！”，他随即将一条日常监视记录发回了上海派遣军梅机关杭州分部内，只见这条收入档案的记录上写着：“41年3月12，剿总司令部译电科科长李宁玉与丈夫潘汉卿发生口角后被赶出家门，居住于司令部军官宿舍内。”
西湖边日本海军酒吧【西湖酒吧】中，一个日本商人喝的烂醉，正搂着一名女陪侍一边喝着清酒一边摇头晃脑吟着一首荒腔走板的和歌，而一身旗袍的李宁玉坐在吧台前，脸色微醺，小口品酒，听着走调的和歌对身边的买办低声吩咐着未来一个月的交易买卖。
买办一边点头一边记录，只见面前自己的大财神李科长似乎实在受不了这噪音了转头看了眼那个醉酒商人时出声道：“嗨，这日本人怕是喝高了唱的真难听，李科长，要不我定个包厢再继续？”
李宁玉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继续吧。快说完了，我也得回司令部了。”当那个商人终于停止了哼唱后李宁玉也差不多吩咐完了。她拿起买办的记录扫了一遍后点点头说：“可以，就这样吧。”
买办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哎！李科长你放心，小的一定给做的漂漂亮亮的！这回托您的福一定又能大赚一把！”等李宁玉那苗条纤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买办才回过头来猛地喝下一口酒狠狠亲了亲手中的本子：“财神呐我的大财神~”
“哟，眼睛里只有钱的小龙王怎么也开始看得到色了，刚刚这个夫人真是美，美的像那啥来着，嗨！就TMD美极了，是哪家的夫人呀？给兄弟们说道说道呗~”狐朋狗友向那买办围了上来。
买办小龙王呸了一声，把本子赶紧收进自己怀里贴身放好：“一群眼里只有女人的瞎子！那能是美女吗？是吗？那时一尊活财神懂吗?!活的财神！”收下一群人的吹捧，外加几杯好酒下去，小龙王两手手抹了抹满是发胶的锃亮头发开始了吹嘘：“我敖发才慧眼识珠啊！就在四个月前在这大门口看到了李夫人，就那一眼我就觉得这位夫人一定能让我发财！......在我展现了身为职业买办的素质之后这位夫人就让我替她管理她的投资啦，这四个月我就赚了...”
其中一人哄声道：“呸！我可是都见着了，你就是死缠烂打缠着那夫人，那夫人都走不进这里了才不得不答应让你试试。还什么素质，好意思说！”
敖发才哼哼几声：“那，那也是我慧眼识珠啊，我就知道这夫人本事高，这四个月来没有一次是算错了的！每次都多少赚一笔。这不是财神那是什么。而且，她身为剿总司令部的大科长！那背景可是硬的很！我呀终于可以赚安稳钱喽~”狐朋狗友们倒是羡慕不已纷纷让敖发财带他们一带，敖发财也是洋洋得意应下，他也知道自己这群狗友是拿不出什么大钱去跟着那位夫人投资的，小赚一点自是无妨。
李宁玉自然不知道离开后那赖上自己的买办怎么在后头吹嘘，坐在黄包车上细细琢磨着刚刚接收到的指令：“第一道指令是调查日本情报科召集了大量投日译电人才聚集于杭州的原因并随机应对。”第一道指令很普通李宁玉没什么好奇怪的，倒是第二道指令让她多思考了好一会儿，“第二道指令是接触老枪的女儿顾晓梦并发展她...顾晓梦，女，二十五岁，毕业于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父亲是顾船王顾民章，也是军统间谍孤舟、GD同志老枪。母早逝，家中由其私人家教赵颖抚养长大...”一瞬间李宁玉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顾晓梦的全部资料过了一遍得出一个结论是数据不足，暂无法分析。于是轻呼一口气后决定回司令部后展开对顾晓梦的调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