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道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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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孑僵直站立，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魔王的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强大。
才打了一个照面，他便完全被禁锢在原地，毫无反手之力。
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获胜，人类怎么获胜？
偌大的宫殿内没有烛光，冷的刺骨。
叶孑还维持着一个仰头看向殿上之人的状态，眼神倔强坚韧，满是不服输。
魔王好整以暇，可以清晰看到他用手托了托头，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带了点笑意，一直看着叶孑，却一言不发。
两人僵持良久后，魔王又轻轻笑了笑，端的是一派儒雅温柔。
“你这样应当有些难受吧，我给你找个位子好好坐着。毕竟……啧。”
叶孑还来不及体会他的未完之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体倒是先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接着横空出现一张雕花实木椅子，上面垫了个绒丝的垫子，看上去就很舒适。
要按平常，或者说换一年前，叶孑绝对是巴不得坐上去的。
但此刻叶孑并不想去，他皱着眉头，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抵抗着这股莫名驱使他前进的力量，但根本无济于事。
最终，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步走向那张椅子，再慢慢坐下，朝着魔王的方向。
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听什么魔王讲故事！！！
叶孑冷着脸，不肯再说一个字了。
魔王又轻轻笑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不是都说魔王是一个阴狠残暴，阴晴不定的人吗？！
怎么他看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听故事吧。你小时候那么喜欢听那些故事，也希望我这个故事不会让你感到失望吧。”
空荡荡的大殿，没有对这句话的答案。
魔王也不急，或者说他早就做好了无人捧场的准备，慢悠悠的，还真就讲起了故事。
“你刚刚问我为何要残害天下苍生，让魔族寓意并不那么好的一个种族来迫害你的朋友，家人，百姓。”
“而我也问了你，为何又要解救这百姓黎民，但你给我的答案却是不屑一顾。那么这样我可以理解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原因，或者还没有找到原因吗？”
叶孑微张了口，却有些悲催的发现自己确实好像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答这个问题。
解救……必须解救，哪怕牺牲自己，能让天地间窥见一丝的光，他便飞蛾扑火，死不足惜。
为何解救？
……
叶孑迷茫了。
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打算开口说。
但魔王此番却是没再给他开口的时间了，语速极快的接了下去：
“为国破家亡？为妻离子散？为天下每一个受尽折磨枉死的冤魂？”
叶孑安静了下来。
魔王顿了会，有些悲悯残忍的说道：“可这些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叶孑小腹下意识缩紧，一种奇妙却异样的感觉将他淹没殆尽。
他有些恍惚的想着，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痛苦是别人的，你依然孑然一身，匡扶正义。他们所承受的苦难与折磨你体会不到，你只是站在一个最高点上，以一种拯救者的姿态俯视他们，自以为感同身受，其实可笑至极。”
“难道不是吗？”
叶孑剧烈挣扎起来，神情不觉恍惚，仿佛真正动摇着自己一直以来坚定的信仰。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魔王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反而一直默默看着叶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他就那么一直挣扎着，还真就让他找到了那么一丝松动的桎梏。
良久，魔王在叶孑身上下的封印有些松动，但这无疑耗费了巨大的心神。
他有些微喘的开了口，脸上还带了些不知何时出现的冷汗。
“与你何干，我所行随心，我愿意，这便是答案。”
“倒是你，你有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难道就只是一人孤单在大殿之上，连找个听故事的人都没有，真可悲啊。”
叶孑还是那个叶孑，傲气轻狂，哪怕面对着最大反派魔王，他依然没有任何的退缩，一言一行皆为挑衅。
魔王被如此回怼，但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带了点纵容孩子的宠溺。
“行，这勉强倒也算是个答案。那你置疑我所行之事，那我也必须要给你个答案了。”
叶孑不屑轻嗤，并不愿听一个恶人的辩词，想办法找寻着解开桎梏的方法。
就算是如今这番相对还算和谐的气氛，他依然没有忘了自己的使命——他必须，杀了眼前这个人。
魔王直接无视了叶孑的小动作，或者说放任叶孑，自顾自讲着自己的事情：“天初混沌，毫无边界，那时也是想如今这番样子，永远的暗无天日。”
“而我出生于混沌。”
叶孑逐渐安静了下来，转换了下观念，开始全神贯注听起了魔王所述之事。
如果搞清楚对方来历的话，是不是就有机会找到真正解决魔王的办法？
魔王哪里知道叶孑打的什么算盘呢，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根本不打算多管。
他只是，继续讲了下去。
“说来来与许多话本挺像的吧，初生混沌，后盘古开天辟地，天与地割裂，光由此诞生。”
“那些混沌之气便宛如老鼠见了猫，完全殆尽消亡。”
“渐渐的，有了水，有了山，有了活物，有了生命。”
“光普照大地，却总有些躲在阴影下的角落，混沌增长。”
“什么意思？”叶孑打岔道。
听到这，叶孑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他有些急切的、甚至是有些恐慌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魔王又是轻笑道：“那是我。”
叶孑哑声了。
那是不是代表，从黑暗之中滋生而来的黑暗，根本就永远也消灭不掉，根除不了？
毕竟这世间光暗相对，如同太极八卦图般，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他们相斥相融，永远不可分割。
“我来自远古混沌气，或者说我为混沌之化身也无妨。”
“天生于黑暗，便也只能躲在阴暗角落，窥不见一丝一毫的光，当然也不配窥见那普照大地，悲天悯人的光。”
“毕竟人家照拂大地，却对混沌之物毫不留情，一旦遇见，它那温和无比的光便会刺痛我的身体，使我消亡于这天地之间。”
“呵，可真是有情却无情啊。”
叶孑此时已经能做一些小幅度的动作了，他难得有些狼狈的低下了头，眼神不知所措极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光与暗本就相对相杀，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对于这种天道常理，又有什么资格僭越？
但他已经能够猜到魔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而他并不愿意去听，这与他初衷的目的已经违背太多。
原来事实真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残酷太多……
“但你知道的，天道总归还是公平的，光普照大地，于阴暗处诞生的魔族以及我已经忍受了万万年的委屈与折磨。那么与之相对的，角色该调转了。”
魔王语气里含了点笑意：“你知道我是从何而来了吗？”
叶孑心中猛的一震，下意识抬了头直视着魔王，只对上了一双饶有兴味的血红的眼睛。
但此时别的什么已经能够淡淡浮出来一些了。
叶孑就看着，看着他那本应空无一物的头顶，竟然不知何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金光。
那是——功德……
叶孑冷汗冒了出来，心跳如鼓雷般跳了起来，但却茫然的空荡荡。
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魔王微抬了下手，金光瞬间于黑暗中殆尽，依然还是空荡荡阴暗无比，但叶孑的感受却已经什么都不一样了。
“你懂了吗？”
“我受尽万世人间之折磨与苦难：拔筋、火坑、拔舌、剥皮、磨捱、碓捣、车崩、寒冰、脱壳、抽肠、油锅、刀山、血池、阿鼻、秤杆……十八层地狱我样样闯过。”
“我历遍人生酸苦辣，悲离合。丧子丧父丧母丧兄丧妻，丢弃诬陷众叛亲离……我样样体验。”
“除了甜与乐，我样样经历过。”
“哦……好像也受过一些。”
魔王一声轻笑：“你懂了吗？我受尽折磨，体遍冷暖，才终于等来了天道所给予的一丝馈赠。”
“这次——我代表的是天道。”
叶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心之中点了一把大火烧了起来，瞬间分散至五脏六腑。
他陷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站在其间茫然张望。
但……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天道遗弃了人类，遗弃的光，转投向了凶狠残暴、无恶不作的魔族？
它难道真的弃天下苍生于不顾，放任这番景象——不，是有意主导这番景象的诞生？！
魔王是个合适的解说员，他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他最后再次问了一遍：“你懂了吗？”
叶孑答道：“不懂，也永远不可能会懂。”
魔王没有丝毫的意外，继续说了下去：“那么，这样的道，你还要追寻吗？这样的天下，在道的引导之下，你还有力去拯救吗？”
叶孑沉默了。
时间流逝着，魔王等待着，外面的人们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咔嚓咔嚓……
一种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叶孑逐渐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了位于高座的魔王，一字一句、无比坚定的说道：“道随我心，而不是天道。”
“而我的道，便是先杀了你。”
——轰！
一直束缚着叶孑的封印，突然就解开了。
而叶孑宛如利刃出鞘，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他直直朝着魔王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道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