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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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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没再多想。有时候,想太多,真的不是件好事。
她也没辞职,继续上班去了。
关建交给她的新项目程欢已经着手在做,而大家从上到下都心知肚明,这个项目只有程欢一个人在负责,所以她就是负责人。
这已经是相当于主管的身份了,和项目经理的距离只差一道正式的任命流程。
所以关建没法管,而于布调走之后,新来的部门经理正好对程欢负责的这块不太感冒,也不是很了解,何况整个部门有太多让这个刚上任要烧三把火的“新官”焦头烂额的地方了。
这就是个烂摊子。
所以尽管这火烧得挺旺,也没殃及池鱼到程欢这里。
至于谢畅...两个人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该见不到还是见不到,该打招呼也还打招呼。
在这一年的最后两个月,在所有同事都为年终kpi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程欢竟然“天高皇帝远”地一个人过得无比自在。
在完成工作之余,她有了大把自己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而研究生考试也迫在眉睫。
程欢后来每每想到,都十分感谢上苍,她觉得这就是老天的馈赠。
而她也很好地抓住了这次机会。
临近考研的这两个月,她雷打不动地每天10点睡觉4点起床,起来之后站在阳台上背英语,6点下楼去买早餐,运动完去上班。
这一天的工作她大概下午2点的时候就可以处理完,运气好的话一上午就可以结束。下午她就开始在一遍遍地背大部头的专业书,再配合做套相关试卷。
下班之后,她终于退让了,让宁乐每天晚上开车过来接她。
不是因为她终于丧失了自理能力,而是这样的确可以节省时间,两个人坐在车上,宁乐开车的时候还可以顺便提背她专业课知识。
而晚上,她基本专攻政治,21世纪以来的考研政治她基本都做了个遍,也整理不少错题。思政、近代史、马原、毛概这几本书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画过的痕迹。
大题尚算马马虎虎,她做选择题的时候经常眼一抽就把题目选错了,总是为此悔恨不已。在询问过宁乐等人的相关意见之后,她决定考试的时候做完整张试卷再转回前面把选择题目念一遍。
尽管脑海里已经形成了刻板印象,但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好在她工作很久,处理数据已经驾轻就熟,粗心大意的毛病也改善许多。比之潦草的学生时代,就算错,也不会错很多。
就这样,在考研前夕,程欢成功地把自己原先制订的计划完成了95%。
她把专业课试卷从头到尾来回背了三遍,“滚瓜烂熟”这个词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用到她身上,差不多已经到了宁乐随便翻一页她就能迅速在脑子里从框架里挑出来再还原到框架里的地步。
英语更不用说,她虽然从没把坚持英语学习当成人生信条,但是截止到现在,她已经不间断地学习了快一年的光阴了。
她跟宁乐一块做试卷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年了。而她的英语水平也从一开始六级飘过,到后来实战的500多。考研英语也基本稳定在70分左右,分数不高,但程欢已竭尽全力。
而最重要的,她比那些学弟学妹们,更多了一条工作经验。
毕竟,程欢是实实在在地在新媒体这个领域里深耕了近一年,她按照思维导图一周两次倒推的热点爆款,不知不觉中已经深深嵌入了她的思维模式中,影响着她的整个思维方式,也让她更能从局部跳出来,更加完整全面地去看待整体。
她一字一句苦思冥想出的文章耗费的心血,她实际处理的案例及与之相关的细枝末节,是关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无法想象的。
纵然如此,程欢临近考试前,还是非常紧张。
她老毛病又犯了,以前是因为从来没准备过,但是可能是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恐惧已深深触及她的灵魂,这次也不例外。
而S大也实在是非常好的学校,是换到以前的程欢想都不敢想的程度。新媒体又是当下卷得不能再卷的专业,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于是,程欢考试前几天越想记忆越卡壳,最后竟然干脆把好久之前都能倒背如流的题目都给忘了。
宁乐看出程欢浑身上下的紧张情绪,这天为了让程欢放松一点,装得若无其事地来找她聊天。
程欢头也没抬:“哎呀男朋友,你别来碍事了成不成?”
宁乐:“我说句话也不行了么?”
程欢想了想:“那大概可以。你说吧。”
“你看没看过武侠小说?”宁乐问。
程欢摸了摸鼻子,有点不明所以:“看过一点,怎么了吗?”
宁乐:“那你回忆一下,这些大侠武功练到最高层都是什么境界?”
程欢放下笔想了想,过了半晌,忽然笑了。“嘿宁老师,你还挺会开导人,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
“这不是空空如也,这是返璞归真。当你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是什么都忘了,其实不然,这时候才是你最强的时候。”
宁乐语气很平淡,但是传到程欢耳朵里,就无端端有了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石破天惊之感。
“你现在背不背得出其实根本没什么关系。”宁乐说,“换到练功上,你现在练不练剑都没什么分别。因为到了战场上,你求生的本能和你日复一日练习下的肌肉反应已经足够让你赢了。”
“这是你长久积累下的最正常的应激反应,是你应得的。辛勤付出的结果你比我更清楚。”
宁乐顿了顿,“那些千变万化的招数,不在你剑上。”他拿起程欢的黑笔,“甚至剑可能都不需要了--它们都在你心里。”
程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话倒也不能这么说男朋友,我没笔怎么写字?难道用我深厚的内力凝结成字?”
程欢就这么,上了考场。
*
最后一场考完之后,程欢看见了在外面树下等着她的宁乐。阳光正好,宁乐远远地看见了她,朝她微笑。
他们都还年少。
她考研这件事连林珊都没告诉,从头到尾只有宁乐一人知情。
说来很奇怪,程欢曾经在这里失败过,又为之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如今终于迎来了结束,不说热泪盈眶,也得有点小难过小伤感吧。
但是她偏偏没什么情绪。
程欢:“男朋友,说实话,我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并肩行走,宁乐牵着她的手,笑着说:“我猜也是。”
“嗐,”程欢叹了一声,“要不是离不开你,我有时候真的不愿意跟你们这种人一起耍。每次聊天,都感觉自己跟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似的,一点隐私都没有。”
宁乐肖像了一下那个场景,遗憾道,“可惜不是。”
程欢毫不留情地给了宁乐一个爆锤,“上善若水--你真下流。”宁乐立刻表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程欢笑眯眯地说。
“我记得我以前有过类似的心理活动,你等我找一下内存哈。”宁乐说完,程欢扑哧笑了。
宁乐学哆啦A梦掏口袋,惊喜地说道,“找到了!”他想了想,“考研不是终点,人生,还长着呢。人生没有一劳永逸这件事。”
“考得上,说明你的努力获得了回报;考不上,说明你还有地方需要改进。总之,‘凡事发生必将有利于我’,对不对?”
程欢瘪瘪嘴,“你又偷窥我标签!”
宁乐郑重地摇了摇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窥呢?!其实我刚才全是冠冕堂皇,但凡是努力过,谁不求个好结果呢。只不过考研也只是你路上的一个节点罢了,你反正会一直这么努力下去,接下来还会碰到好多个这种节点,所以何必念念不忘。”
程欢:“勉强算你对。”她接着又感慨,“如果不是当初放下了手机,我大概也不会有今天。”
宁乐却摇头:“你当初完全是寻求刺激、逃避现实而已。大橙子,你当初老跟我说你离不开手机,一离开就要死要活,其实不是的。对于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怎么会忍心把它摔了又摔了呢?”
他说着脸上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回想一下它当初惨不忍睹的样子。”
程欢一言不发地听完,忽而又笑了。
*
回到家里,程欢说要收拾房间。宁乐在一边连连感叹老天有眼。
程欢追上他,两个人打了一架,滚在床上闹了好一通,才不平道:“我原先不是考试没时间么?!”
“你要是看不上我现在就走,谁逼着你留下了?吃饭还要多张嘴。”程欢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饭可是宁乐一直在做。
多出的那张嘴,好像是她的。
宁乐赶紧投降,“老婆我错了!我是说,我原先时间那么多,竟然从来都不帮你收拾房间,简直罪大恶极,可以直接流放的那种!”
程欢:“那倒也不必,你忘了你早就被爱判处终身监禁了?”
她边拉宁乐起来边说,“前段时间的确辛苦你,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一次找药没找到,那次我就想收拾了,只不过我学习时间都是硬挤出来的,而且你知道,我十几岁,每天都很疲惫。”
宁乐期待的星星眼眨呀眨:“那老婆可以说一下奖励办法么?”
程欢一边把书分门别类一边敷衍道:“我给你当牛,给你做马,给你养老,给你送终...”
宁乐捂着心口:“差不多行了老婆,你这句话就能让我气活过来。”
但还是没脸没皮地跑过来站在程欢身后,把头埋在了她白皙馨香的脖颈中间,一下一下咬着程欢耳垂。
程欢头也没回,一脚踢宁乐小腿上,“我看我考完最高兴的是你吧宁老师?一天天的没完了。”
她大方地把整理书的一只手伸出来摸了摸宁乐的头,“宝宝乖,先去外面收拾一下客厅的桌子哈,我等会就过去。”
宁乐:“........”他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书太多了,程欢站着都累了,于是坐在了凳子上。考研的书还在其次,她当时搬家的时候连自己大学时候专业课的书都没扔了卖废品,都让她混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搬了几次家都没扔...这也侧面佐证了其实程欢一直都没舍得放弃过。
只不过兜兜转转间,她离开了相伴她四年的汉语言,转而去了新媒体。想到这里,程欢不知为什么,莫名有点心酸。
莫非是抛弃了糟糠之妻的愧疚?不过程欢没再多想,她颇有兴味地翻起了自己的专业课本。但是也没看多久,毕竟此路道阻且长,还有那么多家务在等着她,反正以后时间还多的是。
她走出门,忽然看宁乐关上手机走过来。他兴高采烈地问程欢要怎么庆祝。
程欢往后退了一步,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看傻子的表情。
“看样你已经有安排?我都听你的。”
宁乐这边是因为他还没带程欢去见过她朋友,每次想到自己无名无分地呆在程欢身边一阵悲伤就浮上心头。他要向全世界宣布,这是我老婆!
可惜程欢一直很忙,忙完工作忙考研,好不容易考完研能放松几天,他就想着赶紧利用一下。
程欢倒不知道宁乐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宁乐刚挂断,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宁乐本来在一旁拖地,看程欢站在那里没反应过去戳她,“老婆让让,你挡路了。”
没想到程欢却一脸恍惚地告诉他,“刚才公司打电话过来,说我升项目经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