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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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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愣了,“我怎么会知道?等等,难道你会中病毒?”
宁乐:“........”
对话就此画上一点也不圆满的句号。
他不说话,程欢更不会自找没趣。说实话,两个人平时虽然磕磕绊绊的不断,但是像这么实打实真心吵架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程欢把“宁乐挂断她电话”记在了自己记仇小本本里第一名,而且宁乐还成心吊她胃口,就是不说干什么耍小脾气,心里盘算短时间内是不会给他划掉了。
本来程欢这一天跑东跑西,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心里就有点不自在。宁乐还吃饱了撑的跟她找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程欢在人潮汹涌的地铁上都还气鼓鼓的。
她从地铁口出来,路过了一个摆满了地摊的路口。程欢都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跟别人这么置过气了,于是准备逛一下分散一些注意力。
程欢深呼吸了好几次,看见有一家卖小金鱼的。鱼缸里的小鱼游来游去,特别可爱。她站在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拔脚走的时候余光里忽然看见了几只爬来爬去的小乌龟。
“啊。”程欢低呼一声。她一秒都没犹豫,问了老板多少钱,扫码付款就带着走了。
程欢到了家,看见小乌龟伸出两只小爪扒着透明的小缸边缘爬呀爬,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她把手机随意扔在一边,自己撸袖子去厨房做饭了。
今天心情不好,程欢就随便下了点面条,还是拌酱油吃。
她端出碗来,一眼也没瞄手机,径直坐到电视机前看起电视节目来了。
程欢一个8G冲浪的少女,已经说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看过电视了。这会刚一打开,还挺新奇。而且电视屏幕又大,看着还怪带劲的。
这不比她那个破手机好!
程欢一脸不服地看着电视,又豪气冲天地吸溜了一口面条,觉得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吃完饭,她又去洗澡,冲了老长时间。吹头发的时候,电视屏幕还一直亮着光,程欢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搞明白到底在播了个什么玩意儿。
她终于移开头,没忍住朝沙发上的手机投去一瞥。
万一有人有急事找我怎么办?要是因为某些狼心狗肺的人耽误了自己正事岂不因小失大?
程欢啊程欢,你好歹有点骨气!你一天到晚的有过什么正事?谁又会找你?
谁先低头,谁就算认错了!可是她一点错都没有!所以千万不能拿手机!
程欢又进了自己卧室,打开了自己电脑。但是手机不在身边,她也还是没办法登录软件,还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找她。
而且这还是她入职第一天,就这么玩失踪。如果领导找她就完犊子了。
“反正我行的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错,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我偏玩它个不眠不休。”程欢就这么想着,飞快地跑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果然没人找她。
程欢又不死心地挨个软件打开一遍,还是没有新通知。她只好灰溜溜地坐回桌前,开始在电脑上写日记。
她心里是很想在这家公司长远干下去的,所以这时候想记录点东西留给以后的自己看。经验不经验的倒没什么所谓,主要是想看看自己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半个多小时过去,程欢写得差不多。这时候手机也如有神助一般地亮了起来。
原来是物理老师发给她一个文档。
程欢今天一天真没少给同事做文档,这会看见都要吐了。但是两个人现在正处于冷战期,她也不想做第一开口的人。
“这肯定就是宁乐写来故意气我的。”程欢想。“我偏不受这个当。”
她看着小缸里吐着小泡泡的乌龟,打开老板推荐给她的饲料喂了一点。
老板说一天喂一次就够,多了就撑死了。程欢斟酌着用量,很快就收手了。
程欢漫无目的地在家里转来转去,又托腮坐在了电视机前--没错,她还是没把电视关上。
心不在焉地欣赏了一会,程欢还是没看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干啥。她就心想,宁乐不会已经给她列出了几百条罪状,要跟她就此划清界限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小气吧?
程欢再也禁不住胡思乱想,拿过来手机点开了。
上面是她从今年3月以来,每个月、每周以至于每天的屏幕使用时间,具体到每个软件用了多少。
程欢松了口气。
松完这口气,她又想,手机上又不是没有,干什么这么多此一举。
闲的蛋疼啊。
但是越往后划越不对劲,程欢发现不是只有屏幕使用时间--其实是她每天的时间分配。鉴于一开始她的时间基本只用于手机,所以才是明晃晃一片的屏幕使用时间。
程欢寥寥看过几本有关时间管理的书,很多人一开始就建议先用两周的时间记录下每天做了什么,必须非常详细,然后以此为基础去做进一步的时间规划。
她不是不懂,就是嫌太麻烦,每次刚有了点勇气立刻就给磨得无影无踪了。每天事无巨细地记下自己都干了什么,甚至上厕所跟商场跟阿姨砍个价都得记录在案,这才真是闲的蛋疼。
虽然程欢也清楚,打碎才能重建。没有破釜沉舟的魄力,她这辈子就什么也干不成。
是真的没想到...这件折磨了她这么长时间的事情宁乐竟然知道,还不声不响地一直在给她记录。
她不知道宁乐是什么开始的,但是看时间,应该就是宁乐刚来没多久那时候。
这他妈...比她自己写日记详细得不是一点两点。怪不得宁乐问她会不会觉得被侵犯隐私,原来是这里等着呢。
哼,就算这样,她也不是那么轻易被收买的!
程欢翻到最后,看见一段长长的话。她平时听宁乐说话特别冷淡烦人,但是文风却是大相径庭的温润柔和,甚至把他们理科生自带的不通人情的冷冰冰都掩盖不少。
“3月每天平均使用14个小时,DY高居榜首。考研失败,错过教资时间,立志和打脸比例为1:1,哭泣次数经初步统计为5次。”
“4月下降为平均每天使用12个小时,VX高居榜首,毕业论文被老师找,哭泣次数经初步统计为3次。5月下降为平均每天使用7个小时,Q\\Q高居榜首,专心写论文并成功上交。嚎啕大哭过一次。”
“6月下降为平均每天使用6个小时,ZH高居榜首,“工作”、“毕业”等相关搜索词条位列第一。看房子8次,被吓哭一次,成功一次。电话销售为期一月,气哭两次。6-7月,共计面试10次,被拒绝9次,成功一次。哭泣次数共计四次。7月尚未结束,故还未统计完全。”
程欢看着看着,眼泪又不听话自己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不在意地随手抹了一把眼泪。“是不是这次还要给我记一笔啊?”
物理老师:“大橙子,你一定得相信自己一直在进步的。”
“合着我进步指数是和屏幕使用时间成反比,和哭泣次数成正比啊?”
宁乐:“不是啊?你没看6月你也没少哭吗?”
“去去去,就不能顺着我一次吗?你不是只跟我打字么,干什么又说话了?”程欢眉毛都笑弯了。
“刚才那句话有点难以启齿。”宁乐说。“而且,我没有不跟你说话。”
“切。看在你还算用心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程欢说,“我警告你啊宁乐乐,我这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要是下次再敢毫无缘由地不理我,你给我等着吧。”
“我才不惯着你。”
宁乐这时候真的很想剖白自己心迹,但是他心里一直隐隐觉得时机不对。而且万一程欢不答应的话,两个人现在朝夕相处,一举一动都会很尴尬。
程欢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宁乐可不想给她带来困扰。搞不好因为他这份工作再丢了,他可真就成钉在耻辱柱上的千古罪人了。
...至少等他变成人,能多留给程欢一些时间慢慢接受。
宁乐见好就收,很爽快地答应了。
但是他真的不敢确定,下次能不能心平气和地看见程欢索要男生VX。
程欢满意地关上了电视。“电视节目真喧闹。”
这会又怪起电视来了。真乃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
“宁老师你总不能光在记我的,自己的一点没记吧?”程欢有点疑问,“额,要是你真的一点没记,也不要妄想给我打苦情牌。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将永远留在我心中。”
“...还真没有。”宁乐说。
“咦~~”程欢葛优躺在沙发上,随手给自己剥了个葡萄,“宁老师你不太行啊?近墨者黑得也太快了,这还是成功而优秀的你吗?”
说完自言自语,“我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啊?”
宁乐:“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完全没资格说你的。也许躺平就是人类的天性吧?”
程欢也频频点头:“没错哦。我印象中你也只是写完了一篇论文--尽管我当时还极力阻止来着。现在看来宁老师你的确没什么可记录的,哪有我的生活丰富多彩?”
宁乐原先一直以为程欢没怎么关心过他会做什么,现在看来,只是说与不说的区别罢了。
“诶,”程欢忽然坐起身来,“乐乐你有没有过那样一种感觉?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做的事情都很没有意义?干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我不是指的结果。”
“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那种意思。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宁乐沉默了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还真不是“有过”的过去式,而是“在有”的进行时。
程欢:“我以前一直纠结于‘内卷’和“自我消耗”里,一想到奋斗就很痛苦,躺平还很他妈煎熬。可能我自己就是很容易受一些媒体话术的洗脑,本来就一直都有的焦虑一碰到毕业这个放大镜立刻显露无疑了。”
“但是现在就刚过去一个月,我觉得我原先在意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了。以前走过的路回头看其实大脑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但是看见你的记录,那些记忆还是鲜活得要命。并且我从中还发现了一些提炼出来可以叫做‘意义’的东西。“
“虽然这话现在说有点走,还很有显摆和炫耀的嫌疑。但其实,还真没有白走的路。”
宁乐静静地听完了,没做什么评价。接着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橙子为什么我过来这么久,你的逻辑还是这么一塌糊涂?”
“嗯?”
“你刚才不是从‘生活没意义’开始的么?为什么最后落脚点到了‘生活真美好’上?”
“哦。那个啊。”程欢挖了挖耳朵,“我就是为了讽刺你说的。‘为什么会觉得没意义’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说吗?”
程欢:“我紧赶慢赶毕业论文的时候会有闲工夫考虑生活有没有意义吗?我东奔西跑找工作的时候会有闲工夫觉得生活没意义吗?我电话销售‘您好先生’的时候会有闲工夫觉得生活没意义吗?”
“那都是闲得蛋疼的人想的。”程欢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