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明朗》丸没宙

31、第 31 章

　　医院只能留一个人陪床，严朗想都没想就自动请缨留下来照顾姥爷。舅舅和他争执了半天，最后被陈彰拽着胳膊拉出了病房：“也不知道你们俩吵个什么劲，严朗今天留下，你明天再来不就成了？”
　　严朗点头：“我也不是睡不了觉，”他扭过头对着病房里的折叠床努努嘴：“这不是能睡吗？”

　　说是留下来照顾姥爷，但姥爷这一宿睡得极深，反倒是严朗一直没睡踏实，一宿醒了个十多次。最后他终于睡不着了，挣扎着爬起来摸手机打算看看时间，结果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没了手机可是坏了大事，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严朗看了眼熟睡中的姥爷，最后蹑手蹑脚的溜出病房，去护士站借了根充电器，打算充会儿电再回病房。
　　小护士一看就是还没下夜班，这会儿困的直打盹。严朗百无聊赖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忽然打了个冷颤，紧接着又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哎呦！”小护士被吓得一蹦，皱着眉头抚着胸口嗔怪的看向严朗：“你吓我一跳。”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严朗连连道歉，小护士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反怒为笑：“15床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姥爷。”严朗乖乖回答道。
　　“你姥爷？”小护士皱眉：“那你妈呢？怎么一直没见她来啊？”

　　严朗尴尬的舔舔嘴唇，没说什么。小护士识趣的换了个话题：“你应该去给老大爷买点早餐。”
　　严朗连忙站起身来：“去哪儿买？”
　　小护士指了指楼下：“对面超市旁边就有早餐店，就是不知道大年初一人家开不开业。”她想了想又叮嘱道：“别买太油腻的，买点清淡的。”

　　出了医院大门严朗又打了个喷嚏，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发紧，头也开始发胀。估计是昨天晚上冻到了，严朗没细想，快步走向马路对面。
　　对面的早餐店居然还开着，老板是个中年男人，正一个人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机。见严朗进来他似乎皱了皱眉：“只有小米粥和饺子，别的都没有。”
　　严朗想都没想：“要两碗小米粥，打包。”
　　老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起身去厨房盛了两碗小米粥，用打包盒装起来又套上袋子，这才递给严朗：“四块。”随后又问：“这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严朗一边低头扫码一边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唉，这大过年的。”老板摇摇头，随口感叹了一句。
　　严朗没吭声，拎着袋子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刚下电梯拐个弯，严朗一打眼就看见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他心下一惊，估计是姥爷醒过来了。严朗紧着跑了几步，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王成站在床边，手里拎着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盒饺子。姥爷则背对着他，看起来八成是又发火了。

　　严朗看见王成就觉得烦，他几步走进病房，嫌恶的问：“叔，你怎么来了？”
　　“小朗回来了啊。”王成讪笑着：“我来给老爷子送点饺子。”
　　严朗绕开他，走到姥爷身边俯身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姥爷这才开口说话：“还行，就是心脏还是不太舒服。”

　　“待会大夫上班了我去叫他们来看看，”严朗把枕头垫在床头，扶着姥爷的肩膀帮他坐起来：“咱先吃饭，我买了粥。”
　　王成连忙上前帮忙扶姥爷：“再吃点饺子，饺子是晓萍特意包的。”

　　“叔，你躲开点成吗？”严朗皱眉：“而且他现在不能吃饺子，大夫不让。”
　　王成尴尬的缩回手，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舔了舔嘴唇，试探性的又开口道：“爸，您别跟晓萍生气。她那是......”
　　“别说了。”姥爷吃力的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去吧。”
　　许是见姥爷终于搭理他了，王成的表情迅速切换成标准微笑：“爸，您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严朗毕竟是个孩子，他不会照顾人啊！再说了，晓萍她......”

　　“行了！”严朗终于忍不了了，砰的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转过身瞪着王成：“郎晓萍要是真有那份心，她怎么自己不来看看？再说是谁把老爷子气的大过年的住院啊？”严朗的火越说越大，他指着王成手里的饺子：“我叫你一声叔是尊重你是个长辈。这饺子，楼下早餐店买的吧？还就买一盒，是不想给我吃还是不想给老爷子吃啊？”

　　王成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语调也拔高了几分：“严朗！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呢？她毕竟是你妈！而且这事不能全怪她，她也有难言之隐！你这孩子太不孝顺了！你妈怎么有你这么个儿子！”

　　严朗彻底急了：“你嚷嚷什么？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就是不想看见我吗？不就是一看到我就会想到我爸，想到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她失败的人生吗！她要是不想来就早说，干嘛答应了又不来，你知道老爷子昨天几点起来准备年夜饭吗？早上四点！那时候郎晓萍干什么呢？你又干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你又有什么资格替她说话？”

　　严朗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别说她是我妈，是她自己不认我的！也别说我不孝顺，她把我放在我姥爷家，让老爷子每天起早贪黑的照顾我就是孝顺了？把自己亲爹气到住院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是孝顺了？她自己都做不到，你们凭什么要求我也要做到！就算我不孝顺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王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正欲开口辩解，身后的姥爷忽然咳嗽了起来。严朗连忙回身去慌慌张张的拿起水杯递给他：“喝点水。”
　　姥爷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这才好了些。他对着王成摆摆手：“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

　　王成会错了意：“爸！你别听孩子的，严朗还小，你别跟他生气啊！”
　　姥爷把水杯递给严朗，抬头看向站在床前的王成：“严朗说的句句在理，我是让你走。”
　　“爸，你......”王成还要再说，严朗猛地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滚！”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门外的宋晔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进来也不是转身也不是：“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你进来！”严朗的火还没消，他又看向王成：“你走！拿着你在楼下买的郎晓萍包的饺子一起走！”

　　王成颓败的拎着饺子离开了，宋晔满脸尴尬的进来了：“不好意思啊，我听见里面吵起来了，怕你忍不住动手我就闯进来了。实在不是故意的。”
　　“没事，”严朗摆摆手，这才消了点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宋晔绕过严朗走到病床前，笑眯眯的看着姥爷：“姥爷，我是严朗的同学。”
　　“我知道，”姥爷也笑了：“宋晔吧？总听朗朗说起你。”
　　“是吗！”宋晔语气里充满震惊，他扭头看了一眼严朗：“朗朗平时是不是总说我坏话啊？”

　　严朗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呛在嗓子眼里，猛地咳嗽了起来。宋晔笑道：“你看看，心虚了吧。”
　　姥爷也跟着笑：“他那是不好意思了。”
　　宋晔一拍脑门，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我担心周围没有早餐店开着，就从家里拿了点吃的。估摸着不能吃油腻的，我特意在网上学了做小米粥，还热了几个馒头，又拿了点小咸菜。”他看向严朗：“顺路去给你买了份肯德基早餐。”

　　“靠。”严朗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是哪里来的田螺姑娘？”
　　姥爷也附和道：“这太麻烦你了，我没什么事的，还让你大早上的来跑一趟。”

　　“这有啥的，”宋晔弯着眼睛看着姥爷：“您身体健康比什么都要紧。”他压低声音道：“这不是严朗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玩了，我自己也挺没意思的，还不如来陪陪您。”
　　姥爷被哄得一直眯着眼睛乐，严朗喂了他喝了一整碗的粥，又看着他吃了半个馒头，这才被赶去吃早餐。怕影响姥爷休息，严朗拽着宋晔，俩人拎着早餐跑到走廊的座椅上对着啃汉堡。

　　宋晔坐在他旁边一脸骄傲：“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严朗乐了：“真给我长脸。就是白浪费了两碗小米粥。”
　　宋晔也跟着笑：“这有啥的，待会你表弟来了给他喝。就说是你特意给他多带了一份。”
　　严朗竖起大拇指：“还是你牛逼。”他想了想，随后忽然笑了。宋晔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干嘛？疯了？”
　　“你不知道，”严朗摆摆手：“刚才来的那人是郎晓萍的现任配偶，从楼下早餐店买了盒饺子硬说是郎晓萍包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从那家早餐店回来，我俩的外包装都是一样的。”

　　宋晔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严朗躲避不及时，一半的面包屑都落在了自己脸上。他嫌恶的摸了把脸：“宋晔！你他妈能不能控制一点！没素质！”
　　“对不起对不起，”宋晔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替他擦，刚把手搭在严朗的脸上他立马收了笑，随后又把手搭在严朗的额头上。

　　“干什么？”严朗别扭的扭了扭身子：“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吧？”
　　“放屁！”宋晔面色凝重，一把握住严朗的手里里外外摸了一通。严朗只觉得脸红心跳，他连忙抽出手来，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变态吧？”

　　宋晔皱着眉，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严朗同学，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什么？”
　　“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