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和他的大家长》万里朝颜

3、第三颗青橘

　　方游手里提着自己排了许久队才买到的蛋糕，慢悠悠地走到楼下。
　　突然间，方游视线里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黑车。
　　方游吸奶茶的动作猛地一顿，停下脚步，定睛看去。
　　竟然是那个男人的车！
　　哼，严声他还有脸来找我？
　　方游气呼呼地掠过那辆车，故意踏得很响地朝楼上走去。
　　方游推开家门，假装毫不在意地在沙发上坐下。
　　可是不到两分钟，方游就迫不及待地走到阳台窗前，朝楼下望去，却只看到黑车离开的尾气。
　　方游生气地跺脚，气冲冲地转头一屁股回到沙发上坐下，生气地拿起抱枕蹂躏着。
　　臭男人，有本事你再也别来了！
　　可是事与愿违，在不久后的某个夜晚，方游拉开窗帘透气时，又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方游慌乱地拉上窗帘，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正打算悄悄再拉开窗帘时，门口却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方游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正准备和严声说几句别扭话，等着男人哄自己，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方游看着眼前的司机，眼睛里亮晶晶的光迅速消散，吸吸鼻子，无精打采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司机恭敬地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方游，便转身离开了。
　　方游关上房门，一边朝房间走去一边嘀咕着，“狗男人又搞什么鬼啊……”
　　方游打开盒子，立马看清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眼睛瞪得溜圆，生气地将盒子扔在了床上。
　　盒子里的物件洒在了床上，弹起又落下。
　　男人竟然把从前耍赖从自己手中要到的礼物送回来了！
　　有本事就把自己还给他的五百万还回来啊！将这些送回来算什么？
　　谁稀罕这个臭男人戴过的领带、衬衫，还有他穿过的鞋子！
　　不想要就扔掉，还送回来做什么！
　　是……是现在看到自己的东西都觉得碍眼了吗？
　　方游拿起落在床脚的运动装，顿时想起了当初男人耍赖皮的模样。
　　日上三竿，方游被一阵强烈的尿意憋醒，却被严声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游游宝贝，你今年不能又忘记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啊……”
　　方游烦不胜烦，膀胱都要爆炸了还被男人像八抓鱼一样缠着。
　　方游生气地咬在男人横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上，“行！给你买！”
　　那年方游送了男人一件俏皮的运动衣，男孩站在柜台前想起日日西装革履的男人，狡黠一笑，挥手让柜员将绿色的衣服包起来。
　　男人要自己送礼物又怎样？送就送！看这个大尾巴狼敢不敢穿！
　　结果严声收到礼物的时候简直高兴得不得了，还连续几天逼着男孩早上六点起来陪自己晨跑，把男孩逼得苦不堪言。
　　难道他是怕新欢看到自己送的东西闹脾气吗？
　　方游想着还没影的严声夫人，心脏直抽抽，一气之下决定把男人曾经送给自己，还强迫自己不能离身的东西装进了盒子，决定找个时间给男人快递过去。
　　他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吗？
　　方游轻轻地抚摸着盒子里的物件，眼里满是莫名其妙的难过。
　　然而还没等方游找到机会出门寄快递，男人的司机在某个晚上又送了个大箱子上来。
　　这次里面装的是男孩的各种衣服，有男人强制性给他买的情侣装、强迫他穿的毛茸茸睡衣、给他定制的各种西装……
　　方游眼角气得抽抽，动静极大地冲回房间，将早就整理好的物件塞到司机手上。
　　“你告诉他！剩下的东西别给我寄了，让他直接全部都扔了就行了！我看着恶心！”
　　门被重重地关上，听到动静的肖懋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看向怒气冲冲的方游，“鱿鱼，你和严总又吵架了？”
　　方游好不容易才搪塞过去，将肖懋哄回房间继续睡觉，疲惫地回到房间躺下。
　　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男人的感情算什么？
　　这场闹剧又到底算什么？
　　金主和不听话的金丝雀协议的结束？
　　还是情人之间的吵架和分手……
　　方游烦躁地将自己埋进枕头里，试图将占据自己满脑子的男人甩出去。
　　罢了，不想了。
　　狗男人！你下次再来找我就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然而，从那以后，严声仿佛销声匿迹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方游的视线之中。
　　但男人选择彻底消失的原因并非是被方游所说的那些话所威胁，而是……
　　满身酒气的男人坐在后排的座位上，不适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严声听到司机开门的动静，抬眸接过司机手上的箱子。
　　“那个小兔崽子真这么说？”
　　听到司机肯定的回复，男人轻哼一声，掀开了盒子。
　　刹那间，男人的眼睛变得和浓墨一样漆黑，面色铁青。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戒指。
　　那年方游一不小心被拍到和某个顶流的亲密照片，虽然严声及时召集公关处理了，但网上早已讨论得沸沸扬扬。
　　于是，网络上掀起了一场大战。
　　男人没收了方游的手机，但方游早就看见了网友们的辱骂私信。
　　严声看着自己的小宝贝没精神地躲在被子里哭哭，送了他一枚象征自己身份的戒指。
　　“宝贝，你戴上我的戒指，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欺负你。”
　　方游哭唧唧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推开男人的手臂，戒指也啪叽掉在了地上。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方游啜泣的身子一僵，像能感知危险的小动物般，顶着红彤彤的鼻尖从被子里钻出，看向面色难看的男人，一边吸鼻子一边从地上捡起戒指，顺便将男人推出房门关在门外。
　　自那以后，方游不管走到哪里，总是戴着那枚戒指，将它藏在自己的心口前。
　　严声从回忆中抽出身来，无力地朝司机挥手，“我累了，回老宅吧。”
　　严声再也没出现了，方游却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拉开窗帘，试图找到男人的痕迹。
　　将近年关，方游总是莫名其妙地失神。
　　“方游！你的走位呢！认真点！”
　　方游被老师猝不及防地叫到，连忙回过神来，向老师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最近没休息好身体不太舒服……”
　　音乐重新响起，所有队员一起随着音乐动作起来，方游努力地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舞蹈之上，忽视心里苦涩的情绪。
　　门被重重地关上。
　　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住在宿舍的肖懋一结束表演就急匆匆地收拾好行李回家过年了，方游擦干脸上的水珠，无神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方游在安静的房子里发了几分钟呆，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抿嘴拿起手机，有些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喂，王叔……”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王叔热情的声音立马从电话里传来，“小少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啊？膝盖疼不疼啊……还有这几天降温了您记得多穿点衣服啊。”
　　方游眼圈突然一红，支支吾吾的，“我最近挺好的，王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小少爷，先生他说……以后不用去接您了。”
　　“啊……”方游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小少爷，先生只是一时置气，您可以试试哄哄他，他这些年也不容易……哎，最重要的是小少爷您照顾好自己，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先生他总舍不得留您一个人过年的……”
　　方游无助地放下手机，眼睛酸涩地看向窗外。
　　窗外一片漆黑，月光倾洒在地面上。
　　最后，方游鼓起勇气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被接起。
　　方游趴在床上，紧张地盯着手机页面。
　　嘟……
　　男人终于接起了电话。
　　严声冷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男人的声音，方游就忍不住说几句别扭话。“你你你很忙吗？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嗯，很忙。”严声那边传来纸张翻阅的声音。
　　方游有些无措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啊……”
　　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严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事吗？”
　　方游下嘴唇被咬得发白，手指紧紧地攒着被子角，“今年过年……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啊？”
　　严声闻言不禁冷哼一声，质问男孩，“你当我那是酒店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瞬间，男孩伤人的话脱口而出。“酒店哪能和你那比啊，去酒店只要给钱，去你那还要和你上床……”
　　方游话还没说完，男人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方游脸一下子变得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
　　自己不是真的这样想的……
　　只是太习惯了在男人面前肆无忌惮地撒娇。
　　只是想看看男人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无条件地纵容自己。
　　所以……现在男人是真的不愿意惯着自己了吗？
　　严声真的不爱我了吗？
　　那个从前只宠自己的男人也会把别人抱在怀里，和别人亲吻吗？
　　方游不忍再想，闭上哭肿了的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方游睡着了，枕头上残留着泪水的痕迹。
　　楼下来了一辆黑色的车。
　　车里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正遥遥地看向早已关灯的窗口，眼中神色莫名。
　　良久，车悄悄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