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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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拿到剧本后，很多天没听到有关冉长乐的消息了。
萧御像往常一样跑完步后跟着网上的视频拉伸身体，他已经从医院搬出来好几天了，住在靠地铁站的一个出租屋里，房间只有十多平，也没怎么装修，就是毛坯。
远离了光鲜亮丽的娱乐圈，离开那些金光闪闪的明星们，生活变得更加平淡，而他也意识到自己与冉长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是这个人强行拉自己进入那个世界。
萧御苦笑着看着手上的老茧，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了。
“砰——”摇摇欲坠的木门应声倒下，外面的光霍然透进来，照亮空中四散的飞尘。
只见卡洛斯淡定地收回腿，冉长乐戴着口罩在他身后嫌弃地挥手驱散尘埃：“真没出息，就住这种地方。”
萧御对他刻薄的言论置若罔闻，把盖过敲门声的拉伸视频关掉：“你来干什么？”他没听出来，自己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些期待。
“我来……”冉长乐走上前去，掐了一把萧御的脸，“带你走啊。”
他的手微凉，很软，手指也细，力道不大，连掐人都不会掐。
冉长乐很快就松开了手，萧御却有些微怔。
“这房子你租了多久？”
室内的摆设简单到令人发指，一个布艺衣橱，一张桌子，和一个自带无用蚊帐的木板床。
“半年起租。”
冉长乐轻描淡写地抽出五百块钱递给萧御：“赔你的门，把东西收拾收拾吧，出国，去越南。”
萧御看了一眼红艳的钞票，点出来四张还给冉长乐，只留下一张：“用不了这么多……”他犹豫了下，又道：“我没有签证。”
不要就不要，冉长乐把钱收回自己的票夹，没多说，对卡洛斯点点头。
卡洛斯从兜里掏出来一本签证，神色不渝：“妈的，我是太监吗，这么使唤我。”
“谁叫你是我可爱的弟弟呀。”
定睛一看，那居然是萧御的签证。
收拾行李，离开灰扑扑的出租屋，卡洛斯讨厌里面的潮湿气味去车里等两人了，冉长乐坐在萧御的床上，翘着二郎腿边抽烟边看他整理。
萧御单腿跪在地上，感受到头顶那股视线，身体不由得绷紧了许多，被速干紧身衣出卖的干干净净。
“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冉长乐轻笑，他对萧御的这份紧绷感还挺满意。
“瘦了。”
冉长乐的声音透着一种可惜的味道，可明明是他要求自己减重的，为什么又觉得可惜？
萧御觉得自己的心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这人太会折腾人了。
可是，他又好像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地知道他的住址，他的生活状况，他的个人信息，他的……一切。真是无以复加的恐怖。
闻着混杂着薄荷味道独特的烟味儿，竟有些出奇的安心。
萧御的行李很简单，几身休闲服、驱虫药、还有一个伸缩球和一个弹力带，冉长乐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干脆利落，倒是赏心悦目。
直到，他磨磨唧唧地从布衣橱里拿出几条没有花色的内.裤，清一色的黑白灰，前头鼓鼓囊囊的，尺寸很可观。
冉长乐当然没有给别人留足面子的好习惯，萧御越是窘迫他越是看得津津有味，还点评道：“挺大嘛。”
红意从耳根蔓延到耳尖，萧御沉默地盖上行李箱。
冉长乐站起来，刚说想走，却听一声脆生生的“萧大哥，”打破室内烦闷的气氛。
声音的主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长发齐肩，一身白色连衣裙与皮肤相得益彰，平底帆布鞋，手里还提着个不锈钢保温桶，看来是汤什么的。
他重新坐下，似看戏。
女孩的视线落在萧御身后的冉长乐身上，愣了愣。这个人，太漂亮也太有气势了点，根本不像这栋出租屋的人。
她警戒心拉满，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萧大哥的性取向呢。
萧御却不合时宜地往前侧了侧，挡住冉长乐，才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不能来吗？”女孩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妈煲了排骨汤，我来给你送汤啊。萧大哥不欢迎我来吗？”她语气中刻意透露出熟稔，想证明自己跟萧御关系很亲，一口一个萧大哥。
“听见没有，人家来给你送汤呢。”
冉长乐对这幅老套的烂俗剧情失去了兴趣，起身离开。
“好好告个别吧，萧大哥~”他恶俗地重复那个称呼，衔着烟去找卡洛斯。
怪不得这么久都没来催，合着这家伙趴在方向盘上睡得正欢呢。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牛仔，看着睡得特别不舒服。
冉长乐没叫醒他，下车买了一条全麦列巴，坐在副驾驶啃。从醒来还没吃饭呢，本来想着不吃了，谁知道闻见排骨汤的香味还真有点饿。
等吃饱了，萧御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依依不舍的女孩。
冉长乐把车门解了锁，敲醒卡洛斯，与此同时，女孩突的抱住萧御，大胆热烈地吻上了那张充满硬朗男人味儿的脸，还用余光挑衅地看着车内的冉长乐。
卡洛斯朦朦胧胧睁开眼，险些要爆发起床气，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没想到还有人敢撬冉长乐墙角：“我草，哥，偷塔的。”
冉长乐给他一个爆栗：“偷你妈的塔，开车。”
萧御没让这个吻持续几秒就匆匆摆脱女孩上了车，一路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看冉长乐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张口。
那是房东的女儿，叫王婷婷。上次她来收租，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民工堵在楼梯道为难，萧御就随手帮了一下。
那之后女孩就常来出租屋找他，这次也不算什么巧合。
车上没人说话，卡洛斯放的摇滚乐吵得不行，冉长乐却听得兴致勃勃，压根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卡洛斯状似无意道：“不去接美亚姐吗？”
“不用，美亚有助理送。”
两人一口一个美亚，弄得萧御心烦意乱，连带着对王婷婷也有些厌烦。为什么要喜欢他，只是随手帮了个忙而已，有必要吗？
三人间的气氛一变再变，直到航班到达胡志明市才稍稍缓和。
胡志明市，七零年代它还叫西贡，位于湄公河旁。
这是第一个场景，因为男女主不同框需要分开录，当然还有同框的戏，不过都不在这个场景了，要去唐人街进行拍摄。
按照计划，他们要在胡志明市待一个星期左右，拍大概四十场戏，加起来有半个多小时，还是蛮多的。
鉴于李美亚人红事多片酬高，冉长乐跟制片人商量了商量，决定把关于她的戏份都集中起来拍，就是说萧御也得跟着连轴转。
萧御自己没什么意见，那些跟着一起拍的大学生倒是十分不满，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
他们又不像李美亚那么多档期要赶，凭什么也加班加点。
“诶，萧御，你觉不觉得导演有点太苛刻了……”一个中场休息的男演员喝着奶茶抱怨，丝毫没想到奶茶还是苛刻的冉长乐让助理买来的。
萧御不认识这个男演员，只记得自己跟他搭过一场戏，演技还不错。
一码归一码，听见他说冉长乐，心里还是感到不快。冉长乐那样的人，怎么能被别人随意编排？
“不觉得。冉导很敬业。”他硬邦邦的回应，顾自去了一边背台词。
下一场戏跟这个男演员还有合作，萧御皱了下眉，目光掠过跟冉长乐交谈甚欢的李美亚，长腿一迈走过去，指着剧本：“这里我不太懂。”
冉长乐本来在给李美亚讲戏，正好萧御这个男主也来了，于是就着这场戏便讲了起来。
有了萧御打头阵，其他演员也凑过来，废话，冉导给讲戏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他们虽然嘴上抱怨，心里还是拎得清孰轻孰重。
“你看这里。”冉长乐葱白的手指划过黑字，“既然要演求而不得，那就要想侧重于哪点来演，是‘求’呢，还是‘不得’呢？很明显，这是你苦苦追求无果后的不得，所以要内敛，要不舍，而且要‘痛’。”
“如果让你们演痛，你们怎么演？”
演员小声讨论起来。
“你们科班的学生一听见痛就想哭了，是吗？但情绪的表达不一定非要通过眼泪。”
“萧御，这里你伫立在码头，眼睛睁大看着前方，舌尖轻轻抵住下唇，眨眼要缓慢，在雾气上来的时候，瞳孔要短暂的移动，目光要涣散。”
他讲戏的样子可以用侃侃而谈来形容，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是在自己领域绝对的自信。
当演员自己不知道怎么演的时候，导演就应该把抽象的情感化为具象的动作告知演员，引导他们动作与情感协调相合，找到人物的感觉。
先前抱怨的演员心底都蔓延出一丝后悔。
“来，试一遍。能入戏吗？试一遍。”
身旁的演员们自觉让出一片空地。
萧御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在雾气朦胧的码头上，心上人将要离开，不知归期，也许下次见面已作为人妇。
他在这里打拼，想拥有自己的事业，用双手为两人创造一个安定的家。
世事弄人，几次三番受挫，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青年没有失去斗志，女孩却感到前途无望。
可是，心上人都离开了，他再打拼下去还有意义吗？
他睁开眼睛，目光紧视前方，跟随着那只载着女孩的小船，他尽力减少眨眼的时间，生怕错过一分一秒，可雾气已经将河面团团笼罩。
直到再也看不到有关于她的事物，青年的目光变得涣散，瞳孔渐渐回到中央，嘴唇翕动，手指在落了霜的围栏上留下一行湿痕。
萧御转身。
这个角色，这场戏，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啪啪啪啪啪——”
冉长乐带头鼓起掌，接着其他人也为他送上掌声，萧御平生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肯定。
他一方面还沉浸在戏里悲戚的感情，一方面心脏却在猛烈跳动。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