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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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找谁呢——”
江良凑过来。尤蒙然皱起鼻子，不悦地转过头。
“离我远点，等会儿味道沾到我身上。”
另一个小混混凑过来，怕惹尤蒙然不高兴，特意没有走近，把烟头扔在地上碾了碾，“哎，那不是林午嘛。”
“哥你是找他吗？”
尤蒙然眯起眼。
小跟班在这里，黄又青肯定也在附近。
他下意识揉揉关节，活络活络腿脚，准备动手。但他还没说什么，身边两个脑子不好使身体却格外敏捷的人蹿了出去，轻而易举地就跟上林午。两个人逐渐缓下脚步，跟有耐心玩圈在手心里的老鼠的猫一样慢慢靠近他。
林午也察觉到了，干脆心一横，停下了脚步。
“哟，这不是那个谁嘛——”
江良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然后半带邀功地看向身后。
林午默默摇了摇后槽牙。
妈的！其他人有事来不来就算了！青哥人呢！说好了约架的呢！
说实话虽然总是混迹在流氓混混中间，耍贱挑事总有他一份，但是他打小娇生惯养，出门也是黄又青罩着，嘴炮输出第一名，没怎么真的动手过，心里发怵得厉害。
但是江湖脸面要顾，总不能给黄又青丢人吧。于是他硬着头皮走上去。
“你们要干嘛。”
几个人不怀好意地冲他挑眉，“干嘛？干你啊！”
林午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蜷缩起手指。
我靠！青哥！速来！救我！
“有病。”
林午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豁出去了，气势要足，不就是被揍一顿嘛，说出去我林午也是好汉一条。
“你他妈再说一次！”
江良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吃准林午没有靠山，毫不在意地又走近一步。
林午转过脸，眼神颤动着，一字一顿如他所愿，“我、说、你、有、病。”
尤蒙然站在原地没动，被林午不加掩饰又有点幼稚的话砸得莫名其妙，不过他懒得跟小孩计较。
江良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把就要扯住他的领子。
下一秒，林午几乎是以逃命的心情迅速转身往旁边空开的车道跑。
青哥！你他妈欠我一次！都是因为你老婆！
校门口不像刚刚人那么多了，但也车来车往不停歇——
林午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了，几乎瞬间挤出一脑门子汗，心里像是被人悬空倒挂着，焦灼胆怯，几乎是看到有空隙就钻，把路过的人不客气地撞开，两只手揪着书包跑起来一颠一颠，衣摆被风小幅度地刮起，时不时露出少年纤细的腰肢。他不敢停下来，因为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几乎就是在他一只胳膊展开的距离之后。
说来也好笑，几个人气喘吁吁窜来窜去，实际上因为乱七八糟的停车和源源不断的接送人流走得并不远。
恰好一辆接孩子的小轿车不管不顾地往里头挤，林午难得灵活的跟个猴子一样抓紧时机溜过去，把尤蒙然断在车另一边。
“□□——”江良单手撑在边上随便停着的一辆电瓶车上试图跳过去抄近道。
话音刚落——
嘭——
然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拖得漫长，像长长的指甲划过耳膜让人忍不住汗毛竖起。
混杂着撞坏的大灯。破碎的黑色金属片和玻璃渣满了一地。
现场像是冻住了一瞬，下一刻像沸水一样闹腾起来。
尤蒙然瞳孔骤缩，看着林午背对着他像木头一样没有意识朝前扑倒出去。
林午整个人直愣愣地硬碰在水泥地上，隐约听到闷闷的一声响。
原本拿在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偷偷带的手机。一大串钥匙。打火机滚到了轮子底下。没拉好的书包刺拉拉地大敞开着，裸露出边角卷起来的皱巴巴的草稿本。一盒避/孕套滚到地上。
立刻全乱套了。
路边一排电瓶车被轻轻磕到了一下后，立刻呼天喊地，一个触发另一个，瞬时此起彼伏尖锐的警报声震耳欲聋划破了浓重的夜色。
小混混梁龙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没有嚼碎的茶叶蛋卡在喉咙里，剧烈的咳嗽声混杂在各种慌张的喧嚣中，然后撒腿就往回跑。
“我操......\"
尤蒙然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黄又青。
黄又青刚从学校出来就眼皮直跳。
刚刚在教学楼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林午，心里就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几乎是逼着他一口气已经跑过了红绿灯，直到脚下一滑，才顺势浑身汗津津地站在路的另一边，终于后知后觉回过脸，胸膛因为突然停下来而剧烈起伏着，白皙的脸憋得通红。
人能去哪儿呢？
他扫视了一圈人群，没看到林午，也没看尤蒙然之流。
太远了，前面层层围上去的人，他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跑过。不好的预感像是沸水从他头顶直接浇下去，让他浑身战栗汗毛倒竖。
撞死人了。
什么？他茫然地喘息着，听着这样类似的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刺耳，直到掩盖过自己沉重的呼吸声，然后像洪水一样把他完全包裹住。
撞死人了。
这次他听清楚了。
现场一片难以收拾的狼藉，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但是没有人敢上前，门卫红着脖子打着急救电话，卖烤串的大爷操着外地口音在报警，车主焦虑地转着圈像没有方向的苍蝇一样一遍又一遍冲着陌生的人群说‘他自己冲上来的’‘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黄又青眼皮一跳，心底涌起大股的恐慌。有什么东西像浪潮在脑子里不断旋转，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神经。
撞死人了。
这次他终于挤出人群，看到了。
黄又青沉默地站在原地，指甲狠狠掐着掌心，依旧难以置信地看着一个小时以前还在身边嬉皮笑脸的人以极为陌生的样子曝光在一众目光之下。
外面太阳已经完完全全下山了，天黑的越来越早，空气中带着一丝空落落的寒意。一阵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上来，黄又青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海上飘摇的船只，堵塞感缠绕得他呼吸困难。
打黄又青从校门里走出来，裴言就一边不紧不慢得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边心里烦躁地一遍又一遍祈祷着。
希望能正好避开尤蒙然那群混蛋。
不要打架。
千万不要打架。
直到看到对方愣神停下脚步，裴言花了半分钟才缓过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种熟悉的痛感涌上心头。
医院就在这片学校集聚区附近，城南派出所也只有十分钟的路程。裴言在各种警报声中需要很用力地呼吸才能获得足够的氧气，耳膜一下又一下地强烈震动着，他被自己轰隆的心跳声震得皮肤痛。
让一让啊，有没有素质。
让人先过去。
头那一端不要朝下啊。
人群熙熙攘攘间，脑子像是僵化了一样，怎么都没有办法消化掉眼前的场景，黄又青像是被牵引的木偶，无意识地一步一步走过去。裴言几乎想冲过去抓住他。
眼前的林午正在被急救人员小心地安置。整个肢体柔软得像是一滩烂泥，被血色浸泡地化在就床上。
黄又青几乎不敢直视那只垂着的手，无意识的张开的骨节分明的手好像揪住了他的头发。
旁边的人总在说死这个字。
像是凿子一点一点刻在心里。
救护车关上车门砰地一声像雷一样在头顶炸裂，震得林午浑身一颤。留下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跟着保安到传达室看监控去了。没人收拾一地的狼藉。有人还站定不动，有的人却已经不耐烦地从这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插曲中抽身不耐烦地催促其他人让道。
十三点哦，让开啊。
凶什么啦，没看见死人了哦。
走呀，你不接小孩哦。
滴滴滴——
人群渐渐再次稀薄，留下一地狼藉，闻讯从校门里涌出来看热闹的留校生有点遗憾地咂咂嘴，然后又瞥见那一盒蓝色的避孕套，立刻又语气兴奋地窃窃私语起来。写着名字的作业本就像是个羞耻的伤口敞开着供人嬉笑。
裴言稳了稳心神，心中安慰自己林午一定不会出事。
他总是能很快冷静了下来，然后嗅了嗅，空气中是烧烤的味道混杂着塑料烧焦的刺鼻，他皱起眉头疑心空气中带了一丝血腥味。
他沉默地盯着不远处黄又青瘦削的肩胛骨，安静地好像周围空气都凝固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虚握成拳，皱起眉头，只能急促促地向前，心情像是一滩快蒸发了的水渍。他想抽烟，虽然他从来没有抽过。
往侧方向扫了一眼，尤蒙然默不作声地往学校里面走了。
黄又青还是呆呆地盯着地上被液体染成暗色的地面。
裴言庆幸这不是白色的地面，不然现场血淋淋更吓人。
黄又青站得太久了。
裴言确信那孩子不太对劲，他越走越近，越走越急，几乎在黄又青转过身的的一瞬间——
那些对他零散的羞于说出口的各种念想在对方脆弱的眼神催化下终于凝化成一团。
“别怕。”
裴言听见自己干涩地说。
裴言的手虚虚地触碰到黄又青的肩背，对方就垂着头软塌塌地靠过来了，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坦白讲，有一秒他有种自己发了国难财的羞耻的快感。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