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锦书来》亦木华

30、第三十章

　　高考前一天，老师再三嘱咐考场上的注意事项。往年经常有糊涂蛋考生不是忘带身份证就是忘带准考证，老师们便耳提面命。
　　下午四点多就放学了，学校想让考生们在考试之前好好休息。
　　陈阿姨很早就将晚饭做好，余姝吃完饭回房间时耿锦泽还没回来。
　　她早早的上床打算休息，却没有睡意，便躺在床上放空自己，想着自己书包里的东西是否带齐。
　　耿锦泽回来以后看到余姝不在，便和陈阿姨去了对面。
　　陈阿姨一边开门一边压低声音“也不知道姝姝睡着了没有。”
　　耿锦泽径直走向余姝的房间。
　　敲了敲门。
　　余姝已经听到她们的声音，下床趿上拖鞋去开门。
　　“还没睡？”陈阿姨惊讶道。
　　余姝侧身让他们进来，一边说道“太早了睡不着。”以往她学习完最早上床也是十点半。
　　耿锦泽微微一笑“有些紧张吧。”
　　余姝坐在床边点点头“大概吧。”
　　“不用太担心，昨天我给你老师打过电话。”耿锦泽说。
　　余姝一怔“说什么？”
　　“以你的成绩不用担心。”耿锦泽看出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便安抚到。
　　事实上，余姝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高考而睡不着。
　　“明天我会陪你去。”耿锦泽又说。
　　背光处，余姝微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但也只是颤了颤。
　　“好。”她轻声答应。
　　陈阿姨怕余姝紧张的睡不着，忙去热了杯牛奶。
　　她走之后，房间就陷入了安静。
　　余姝的手指在和睡衣上的兔子较劲，从耿锦泽的方向看的一清二楚，被她孩子气的行为惹的轻哂，余姝听到声响微微扭头。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空气中轻轻碰撞。
　　耿锦泽的笑容有些僵，他看到余姝的黑发散在肩膀两侧，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半张，果真犹如一只受惊了的小兔。
　　还有女孩纯净又深的眼睛，那眼神里好像没有其他东西的一席之地，被他完完整整的占据了，严丝合缝。
　　耿锦泽脑海里突然蹦出很久之前一个模糊的想法。
　　随即便立刻否定了，一边又谴责自己，怎么能那样想她。
　　他重新对上她的眼睛，总觉得她眼底藏着些什么……
　　“叔叔。”余姝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耿锦泽还是副气沉丹田的模样“嗯？”
　　“谢谢你。”
　　她这没头没尾的感谢让耿锦泽有些疑惑，但内心却感到危机。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
　　“为什么这么说？”耿锦泽强忍着皱眉的念头问到。
　　“如果不是叔叔接我回来，我大概连高考都参加不成，虽然我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爸爸，但我还是很感激你。”余姝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出。
　　或许耿锦泽都没想到他一张口便是沙哑无比的声音“你不用这样。”
　　余姝看着他有些不忍，于是重新陷入了沉默，约莫着陈阿姨要回来，余姝冲他笑笑“知道啦。”
　　陈阿姨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喝点牛奶吧。”
　　余姝笑着接过，忍住不去侧目看他。
　　耿锦泽再没和余姝说什么，却等到余姝将牛奶喝完躺下之后才离开。
　　他回去时，辰辰已经被顾阿姨哄睡着了，他站在客厅四下打量了一番还是回到了房间，没有开灯，依着月光走到阳台，夜风习习还算凉爽，他想起当年余姝在大伯家倔强又无助的样子，总觉得她还是那小小的模样，而明天她却就要高考了。
　　杨灿也离开很久了……耿锦泽有些想抽烟，摸摸空荡荡的口袋才想起刚决定戒烟没多久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杨灿。
　　抬头看着零零散散有几颗星星的夜空，耿锦泽沉重的叹了一声。
　　明天的天气似乎不太好。
　　果真应了他说的话，清早起床，余姝躺在床上就听到了窗外下雨的声响。
　　快速洗漱好去餐厅就看到了同样在吃早餐的耿锦泽。
　　他瞧见余姝微笑着颔首“早。”
　　似乎昨晚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余姝也冲他笑笑“早。”
　　吃过晚饭，耿锦泽载喻恩去考场，一路上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余姝坐在副驾看着窗外不吭声。
　　她被分到的考场很近，这样不尴不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
　　中学门口挤满了学生、家长人手一把雨伞，远看就像一颗颗绽放的蘑菇。
　　耿锦泽的车子无法再开往前去，他道“前面挤满了人，不好进去。”
　　余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中午十一点四十出考场。”她对耿锦泽说。
　　耿锦泽弯了眼睛轻哂“今明天休息，特地陪你。”
　　余姝不得不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愣了愣。
　　耿锦泽将伞递给她鼓励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好考。”
　　余姝接过伞抿着唇点了点头。
　　打开车门下车，将伞撑开，往校门口走，做这些动作余姝都没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撞进耿锦泽的目光里。
　　脑后的触感过于清晰……
　　进考场前，余姝整理好了心情，她不会让别的情感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
　　随着广播的响起，上午的考试结束。
　　走出考场，雨还在下，余姝随着人流一起走出校门，门外站了许多家长，雨水模糊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楚，余姝转过头看到一个身影朝自己走来。
　　很快，余姝就反应过来他就是耿锦泽。两人回到车上，耿锦泽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她“想吃什么？”
　　他没有第一时间问她考的怎么样。余姝不意外，他总是能为人营造出最舒服的状态。
　　“拉面吧。”考试还没结束，余姝也不敢随便吃东西。
　　雨水前仆后继的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奋力的工作中发出“刷刷”的声音。
　　这场雨不见小反之愈来愈大。
　　就像耿锦泽自己说的一样，他真的放下了工作全身心的陪了余姝整整两天。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余姝也算松了一口气，耿锦泽看她的样子笑了笑“晚上什么安排。”
　　他知道这般大的孩子考试结束后都要疯一疯的。
　　“班里同学组织了聚会。”余姝说。
　　“好，如果太晚打不到车的话给我打电话。”
　　虽说是班里同学组织的聚会，但也有外班的，例如：耿文知、白嘉誉。
　　起初大家都玩的很疯，没日没夜的学了三年什么都不想的感觉爽翻了。
　　余姝被耿文知拉着蹦哒了许久，也算彻底的开心了一回。
　　两人累了就坐下喝东西，耿文知喝的啤酒，而余姝离成年还差几个月便老老实实的喝果汁。
　　一个男生被同伴鼓励了半天才磨蹭过来，拿了两瓶啤酒想给余姝一瓶。
　　余姝抱歉的摇摇头。
　　男生的手尴尬的举在半空中。
　　耿文知替她解释到“她还没成年，喝不了酒。”
　　“噢……噢”一听原因，男生红着脸结巴的应着。
　　这模样很难不知道他的目的了。耿文知看了眼余姝，余姝无辜的怂了怂肩膀。
　　“余姝，我喜欢你，可不可以……”
　　男生做足了心理建设刚开口话都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不可以！”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
　　白嘉誉走到男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没听人都说了还没成年，怎么？你想荼害未成年？”
　　一听这话男生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完，欲言又止的叹了一声离开了。
　　似乎是怕被质问，白嘉誉率先开口“不用谢，帮你解决了个麻烦。”
　　这便巧妙的圆了回来，谁都不提那事。
　　“呦！这会儿有空来找朋友了，我刚刚瞧着得有五六个女生吧！”耿文知揶揄他。
　　白嘉誉“害”了一声“都是肤浅的。”
　　“这么潇洒，看来是很有把握考上了？”耿文知问。
　　“考不上。”白嘉誉道。
　　“那你这……”耿文知不解。
　　“也算是跟你们道个别了，我爸给我找了英国的学校。”白嘉誉说到。
　　耿文知和余姝都很意外“什么时候走，我们送送你？”
　　“别了，大半夜的票。”白嘉誉说到。
　　“什么时候？”余姝问。
　　白嘉誉似乎已经等她问很久，立马说到“明天。”
　　“那么快！”耿文知惊讶。
　　白嘉誉无奈摊手“我爸妈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种，早都把签证手续办好了。”
　　“那你现在才告诉我们！”耿文知不满。
　　听了她的话余姝也看向白嘉誉，她猜想大概率是因为她的。
　　“害，不是怕舍不得吗？”白嘉誉说完，看了眼余姝。
　　“我们舍不得你？别开玩笑了。”话虽如此说，可耿文知的眼里还是禽满泪水。
　　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余姝看着他欲言又止。
　　白嘉誉先说“反正，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放假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句话也算是给余姝的一个回应，他愿意将两人的关系止步在友谊上，所以你不用再担心，忘记之前不愉快的事，我们还是朋友。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想起三年的同学以后就要分别天涯海角，大家都有些难过起来，男生女生都红了眼。
　　白嘉誉嘴上说幼稚，但在灯光昏暗下还是偷偷流了泪。
　　想到自己还未说出口的决定，一时，余姝有些怅然。
　　这场乱七八糟的聚会直到十一点半才结束。
　　身边还有一个微醺的耿文知，两人站在路边许久没有打到车，只能拨通了耿锦泽的电话。
　　他来的很快。
　　看到耿文知靠着余姝胡言乱语，眉头拧死。
　　余姝有些庆幸自己打消了方才想尝一点酒精的想法。